在轩辕城停留多日,朝中要事告急,一些琐事料理之后,龙辇软轿就等在绝情宫门前,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足足排满了一条街道。

    皇帝回京,举城欢腾,四处飘扬的彩旗与花瓣,让经历了武林统一之后的低迷不振的氛围焕然一新。

    “咱们陛下可真了不得,不仅国家管得好,这武功也高!”

    “可不是嘛,听说陛下是下一任武林至尊了!真厉害,要是我家姑娘能到宫里去,那祖上也能添些光彩!”

    “去去去,想的可美,谁不知道陛下眼光可高了,哪一个妃子不是个哪儿哪儿的第一美女,要不就是皇亲国戚,像咱们这样平民家的女孩是没希望的!”

    到处都能听见百姓们对这位皇帝的称颂,赞美……显然,他们已经忘记了短暂的颜氏王朝,忘记了那个惨死在承天宫里的颜氏女帝。

    “师娘,别听这些刁民胡说了!”湘秀听见这些人的谈话,匆忙地将帘子拉下。

    我不以为然,安心地落座在马车内,淡淡地说,“人家说什么是别人的自由,我们有什么好生气的。”

    转眼一想,又道,“这个时代,哪个人家不想攀龙附凤,嫁入豪门,从此衣食无忧,平步青云!”

    “师娘,听您这意思,女孩子不该给自个儿寻个好归宿?”

    湘秀这孩子,一脸的迷惑望着我,也难怪她,毕竟她们的世界里,父与夫才是命运的主宰。

    “傻孩子,人生短短数十载,眨眼即逝,什么富贵权势,都只是浮云。只有一个真心喜欢你,呵护你,你又爱慕他的人才最珍贵。即便他身无分文,家徒四壁,两人互相扶持,长相厮守一生”

    湘秀怔怔地望着我,似乎被我的话所启蒙,若有所思的神情。

    可我,却不禁为自己感到悲哀:经历了这么多的时代,经历了这么多的悲欢离合,可我自己呢?蹉跎年华到如今,爱也不舍,恨也不舍,合也不舍,分也不舍,这样留在他身边,看着他,恨着他,恨着自己……

    夜幕降临,我们抵达帝都,百官出行迎接。

    听见百姓的欢呼声,听见鞭炮响彻宫廷的声音,听见百官齐齐下跪高呼万岁的声音,听见他登高而呼,“众卿平身!”

    他是历史上第一位统一天下与武林的皇帝,还是风华正茂的青年皇帝,在国民百官心中是天神一般地存在。

    而我,却是他生命里的一个污点。

    皇帝胜利归来,百官跪迎,皇宫之内大摆筵席庆祝,太后皇妃,各国使臣一一列席。

    我,独自坐在承天宫,看着熟悉的宫殿,闻着熟悉的气味,回味着过往的点点滴滴。

    门外的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被湘秀一把拦在门外,“哎呦我的小姐姐,陛下吩咐了,颜妃娘娘快些入席,百官使臣都到齐了,就等您了!”

    “我家娘娘说了,车马劳顿身子不舒服,今晚就不去了,叫皇上玩得开心些!”

    说完,湘秀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她那孩子气的模样,真是让人想笑。

    望着我,犹豫了几许,还是一步一步地来到我身边,蹲在我身边,“师娘,为什么您不去,陛下他可是很有诚意的呢,都已经叫了好几次了!”

    我摇了摇头,窗外明净的月光投射在我脸上,冰凉冰凉的。

    “大家看到皇上回来都很高兴,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去扫了他们的兴致!”

    “可是,这宫里好冷清,怪没意思的!”湘秀埋怨道。

    这丫头还是个喜欢热闹的年纪,陪着我这样没意思的人,也真是委屈她了。

    想起自己曾经很喜欢的一首歌,我对湘秀说,“师娘给你唱歌听?”

    “真的?好啊好啊,从来没有听过师娘唱歌呢!”

    我微笑着,不语。抬头,看着冰冷的月光,唱起这首有些清冷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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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湘秀,你怎么哭了?”

    “还不都是师娘你,唱的人家都哭了,虽然听不懂,可是这歌好哀怨哦!”

    “傻瓜……”我苦笑着,却看见站在黑暗里的他,一脸的疑惑望着我。

    对视许久,他默然不动,“这是你家乡的歌?”

    “嗯!”

    “很好听!”

    “谢谢!”

    “是什么语言?”

    “洋文!不知道你这个时代有没有。”

    “为什么不来宴会?”

    “有点不舒服,想休息!”

    “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不用了,只是有些疲惫。”

    “……”

    身为宴会的主角,他中途落跑,只是为了我!

    “你不出现在宴会上,他们会很失望!”

    “你不陪着我,我也会失望!”

    “你是陛下,不该与我平辈论称!”

    “你在讽刺我?”

    “我只是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就是在刻意疏远我!”

    “……”

    “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们,我想当众宣布你成为我的皇后,可是,你却没有出现!”他哑然道。

    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意图,大费周章地大摆筵席,回宫之后稍作休息都没有,就迫不及待地召集百官,只是为了给我一个名分。

    我浑身一震,强作镇定,对着他抿唇一笑,“我不想做皇后,封我做个普通的妃子吧,皇后,我做不来!”

    “呵……你就那么讨厌我吗?”他苦笑一声,几步上前,一把将我拉起,“可是,这是朕答应过你的,朕是皇帝,金口一开,谁都不准违背!”

    脚上传来一阵剧痛,我惊呼出声,啊——

    他面露惊慌,将我打横抱起,坐在他腿上,仔细地查看我的腿伤,“怎么回事?哪里伤到了?”

    脚上的疼痛缓解了许多,看他那么着急的模样,心里莫名地有些安慰,“没什么大碍,应该是坐得太久了,气血不循环!”

    “对不起!”他颓然低头,内疚地说着。

    “说什么对不起呢!你快去宴会吧,迟了他们就会有诸多意见,到时候把罪过都归咎在我头上,那我不是很无辜?”我眨着眼睛,向他求情。

    他看着我许久,问我,“你真的不想做皇后?”

    我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意味深长地望着我,取出怀里的凤玺,给我。

    “这个你先收着,我答应你,没有你的应允,先不昭告天下!”

    我望着他,由衷地笑了。

    他有一瞬的羞涩,但很快被掩饰在他的冷傲外表下。

    吩咐请了太医,分配了宫女与太监,点亮了承天宫的里的每一盏灯之后,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从来不知道,冷傲不羁的他,残忍决绝的他,也会这么优柔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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