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在宋楚书的运作下悄悄见了外祖父和其他两个舅舅。暂不说认亲场面如何感人,就只说这一家三代几乎在书房合计了一宿。第二天,睡眠严重不足的叶白又悄悄回到了父亲的医院。

    同一天晚上,夜色深沉之际,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驶入宋家大院,并且直到天亮才离去。

    就在这件事发生的不久,b市换届的风向变了。原本势均力敌的天平毫无预兆地倾斜向了陵岳。正当钟文凯摸不清头脑,心急如焚的时候,第二天清晨,他就接到了手下传来的汇报。

    “什么?确认宋家已经决定支持陵家了?”还未起床的钟文凯就接到电话后,气得双目通红,“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宋家一直持中立,现在呢?要不是当初老子小心谨慎叫你多留意,等三个月后,我们就滚去喝西北风吧!查,赶紧给我查,他们要出什么幺蛾子!查不出来,你就给老子滚蛋!”

    还不等电话那头的人畏畏缩缩地应完声,钟文凯就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被丈夫一大早震天的怒吼吵醒的田芮揉了揉半醒的眼眸,娇声问:“什么事情你这么大火气嘛,不都还有老爷子坐镇,怕什么。”钟凯文心里嗤笑,田家老爷子在政期间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又退休许久,还能有什么用?只是他面上却不显,语气也是无比温柔:“老爷子的威信当然毋庸置疑,只不过你丈夫我也想独立闯出一片天嘛!”田芮被这么一哄也有些飘飘然,含羞半嗔地抛了个暗示性的媚眼过去,钟文凯虽然看见了,但因内心烦躁不安,也就只当没有看见,坐起身就要下床。田芮也不恼,跟着凑过去半搂着他的腰身,状似无意地说:“你还记得我有个堂妹妹叫甜蜜吗?前两天她跟我通话,说他儿子行事越来越有手段了,不仅查出情敌是谁,还借着情敌欺负同学的事情把他好生收拾了一顿呢。你知道那个情敌是谁么?”钟文凯本就着急去商量对策,不想再与她在床上继续纠缠下去,含含糊糊地随口应了一声,伸手想拉开横在他腰间的障碍。田芮见他那副样子哪里还不明白,故意咬着他的耳朵,压低声音耳语了一句,末了还暧昧地吹了一口气。钟文凯的动作停住了,原本钟文凯就因为风向转变太大乱了阵脚,再加上还未清醒就接到电话,急怒之下神智早已飞到九霄云外,此刻一听到这样的消息便如溺水者抓住的稻草一般,根本来不及深思,潜意识里就已经认定了这件事运作得当就能成为他最大的转机。他大喜地回抱住刻意松开他往后仰的田芮,两人顺势又跌回床上,房间内渐渐涌动起浓浓的□□来。

    钟文凯的动作很快,第二天报纸就刊登了一则名为“某军校校园暴力严重,施暴者被劝退巧遇车祸”的这样离奇又为广大受众喜闻乐见的新闻,紧接着,又爆出该校校园暴力主要欺凌者系b市某军区前政委的外孙,甚至还拐弯抹角地暗示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该高官一向喜好拉帮结派,仗势欺人。报道一出,向来容易被媒体引导、“正义感爆棚”的民众一下子就暴怒了,影响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坏。虽然整篇报道中并没有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这位“前政委”究竟是何许人也,该明白的人,心里也大多有数了。一时间,b市的气氛紧张了不少。

    钟文凯心里得意,满心欢喜等着看陵岳被拉下马。然而,乐极总是要生悲的。钟文凯太过急切,压根没有求证就布置了这起“丑闻事件”。他却忘了,人都是有虚荣心的,没有哪个人会把自己的阴暗面展示给母亲,也没有哪个母亲会把儿子暗地里使得手段大肆宣扬给别人。当一件事情口口相传,难免不会以讹传讹,更别说已经被作为一种炫耀的资本,就注定会被美化,失去原本的真实性。

    而此刻,“喜欢拉帮结派,仗势欺人”的某高官家中,倒是一片和乐——虽然从外面看上去,这户人家大门紧闭,一副避世躲灾的模样。

    “爸,这个钟文凯是不是太没脑子了?这么明显的陷阱也往下跳?”宋楚平喝了口茶,不可置信地问。

    宋启明看了眼二儿子,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有作声。宋楚书倒是开了口:“二哥,你真是学医学傻了。一来,那个钟文凯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佛曰:相由心生。你能指望一个内心阴暗的人能把对手想得跟圣人一样吗?就算是他什么也查不到,心里指不定也是认定对方藏得太深。二来,前段时间我们低调地联络了那么多人家,故意作出整局势向陵家倾斜的模样,他早就慌了神,他那些个手下又大多是绣花枕头不顶用的,根本没有拿到证据就慌慌张张地汇报去了,他又如何能想到现象下的事实只是我联合陵家那小子在做我公司名下的助学金项目呢?其实我敢这么做也是吃定了这个钟文凯既自负又自卑,不择手段也要往上爬的心理。说白了,他经不起失败,所以遇到挫折就容易丧失理智,走向极端,哪里还能看见陷阱上铺着的障眼法?”

    性子耿直,一身军人正气的宋楚恒却忍不住开口了:“父亲,虽然我们挖了陷阱给他们跳,但是也不能就这样任凭媒体胡说八道吧?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叶白还小,妹妹妹夫现在又……疯言疯语这么多,太影响孩子了。”

    宋楚书看了一眼父亲,彼此的眼中都是无奈的笑意。宋楚书看来,如果说他们家老爷子是老狐狸,他自己是小狐狸,那么叶白就是还没成长起来的小狐崽。年轻气盛在所难免,但是该隐忍的时候,他一定会顾全大局。只不过,他这个大哥在军营里浸淫太久,过于刚直,看人也没有他那么透彻。

    宋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眼宋老大,被父亲一直以来说一不二的教育理念熏陶这么多年的宋楚恒立马就危襟正坐起来,待老爷子的目光转开他才尴尬地摸摸鼻子,在两个弟弟面前被父亲这么一瞪简直有损他大哥的形象,可是他究竟又哪里说错话了呢?

    一旁的宋楚平倒是琢磨出了些意思,温和地开口给自家大哥解围:“大哥,稍安勿躁,其实现在的情形对我们越是不利,真相被揭开、钟文凯自食恶果的日子就会越快到来。”

    年玉暖此时也听闻了整个报道,虽然她也内心焦躁,但是出于一种对宋楚书莫名其妙地信任感以及她近来也一直忙于给小动作越来越频繁的吴潼挖坑无暇顾及更多,再加上她也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斤两,知道这件事她本就无能为力,提供不了任何帮助,也就稳妥地选择按兵不动。

    吴潼却因为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欣喜若狂,加紧了与她眼中的好公公莫振声联络,誓要把童家据为己有,一心就等着看童安然和童家的下场。她根本不知道,她自己的处境已经越来越危险了,不说她眼中的仇人,就连她自以为的帮手都面慈心黑,一心一意地打着过河拆桥的主意。

    猎食已然开始,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知道自己眼中的猎物也在暗里地筹划着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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