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泪水、这次的泪,不再隐匿而深藏的。是那样名目张胆的,因为突兀、突兀到来不及隐匿、来不及深藏……

    那个人,那个自私的人。他的残忍、他的冷酷、他的……他的一切,总是来得那样突兀、总是来得那样莫名其妙,总是来得那样让自己那样的措手不及,总是来得让自己那样的无能为力……

    脚下如定住了一般,冼离君只是不自主的颤抖着,接受着这突如其来,消化不了的某些讯息。

    妈妈曾经说过,最珍贵的东西,只能拿另一样最珍贵的东西才能与之匹配。

    妈妈爱着爸爸。那唇角的弧度变是最好的证明。

    爸爸爱着妈妈。这个如今他身上唯一配得上这张相片的皮夹,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可是……为什么?如果真的如现在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那样,为什么、又到底是为什么会有今天?

    大脑快速运转着,却思索不出一个所以然。

    身体也不受自己控制的止不住颤抖,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看着病床上熟睡的人,轻微的翻转了一下身子,但是,冼离君却只能看着,想要移动脚步离开病房,但是身体却不能听自己大脑下达的指令行动,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般。

    正在焦急着,害怕着病床上的人醒来。这时终于有着一双手拉着她离开了那个快让她窒息的地方。

    无意识的跟着拉动着她的那个人,大步向外走着,不管去哪、不管……只要离开那间病房,离开那个人,远远的,远远的……就好。

    来到小诊所外休息长椅处,冼离君如一摊烂泥似的瘫坐在椅子上。

    旁边的冼成君微微的喘着气,刚刚的他似乎拖着整个没有意识的冼离君,消耗了些许的力气。而冼离君只是眼神的空洞的呆呆坐着,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脑中究竟在想些什么,或者是想不出什么、想不清什么、理不清什么。因为那样的一个答案与现在的事实是那样矛盾。

    不知过了多久以后,等冼离君终于有了一些感觉之后,或者说愿意往其他的方向猜测之后,冼离君终于能感觉到,一旁的冼成君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身旁不远处。

    不是想不清,不是理不清。只是有那么样的一种可能是被冼离君排斥在自己的脑海外的。

    久久的,空气里很静,路灯也在这清冷的夜半更加昏黄。

    “我的……亲生父亲是谁?”

    询问的语气,很久之后在空气里响起。纵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纵是在心里预习的试问了好几遍,可是依旧不难听出声音里的怯懦和颤抖。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说过。你和我,都是他的孩子,永远都是。”十八岁的大男孩,变声期的嗓音,那样嘶哑而难听,可是此时却显得异常的温柔而敦厚。

    “相爱的人,他们是谁背叛了谁?妈妈吗?”眼神无意识的凝结在脚尖不远处的那块地板上,冼离君似在自问,也似在问身边的人。

    “你知道的,他不在乎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却在乎你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这足够了,不是吗?”看着那失神的人,突然便觉得,心,也隐隐跟着微微的疼。

    只有爱,才会在乎。

    原来,他对我冷血、对我的无情、只是源于他对妈妈的爱……

    可是,爱一个人,不是应该爱她所爱,爱她的一切吗?为什么独独屏弃下我?为什么也不能将我当作亲生女儿?

    心里的挣扎与不甘让脸上的表情骤烈的变化着。一旁的冼成君看得异常分明。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的爱都是一样的。谁也不能强求每个人都以一种方式去爱、或被爱。”轻声说着,冼成君似在自言自语,也似在开解着融进自己情绪里的冼离君。或许,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太过突兀了,颠覆了她一贯的认知和以为,现在可能真的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冼成君的话,音量不大却是那样的字字清晰。似在呢喃低语,却那样的铿锵有力。

    抬眼,定定的注视着这个才刚成年的大男孩,他应该还在读高中的年龄吧,却出乎意外的成熟睿智。

    敛起自己眸中不应处露的懦弱,凝着他,眼中似有着一抹欣赏。

    看着冼离君那如琉璃般晶莹的眸子,冼成君并没有回避自己的眼神,也没有掩藏眸低深处那缕不一样的光芒。

    “我……可以叫你一声……姐姐吗?”带着近乎乞求的意味,与刚刚的成熟睿智判若两人。

    “嗯,可以。”

    “呃?”他知道,姐姐的称呼之于她是什么样的意义,他完全料不到她会如此轻意而从容的答应。

    “我和你,我们不是他永远的孩子吗?那么我们是姐弟。”淡淡的,冼离君轻轻扯出一抹似虚弱也似虚伪的微笑。

    “我……”声音顿住,冼成君终究是没有说出口,那崇拜比爱慕更多的情愫,还是深埋在心底好了。

    如她所说,他们是那个人永远的孩子,那么,他们也是永远的姐弟,真正的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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