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静雪再一次很悲催的被君若水拦于门外。
    “君若水,你到底想怎么样?”穆静雪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
    “啧啧,怎么这么气急败坏的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穆大人哪儿去了?”君若水看了她一眼,笑嘻嘻的说着风凉话。
    “我要见子非。”穆静雪黑着脸说,“你没有权利替子非决定是不是见我。”
    “我现在是子非的监护人,”君若水气定神闲的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越来越差的人,心情大好,“子非的娘可是把他托付给我了的。”
    穆静雪冷笑:“少拿鸡毛当令箭,这是刘大人的亲笔信,现在子非可是托给我照顾了。”
    君若水将信将疑的接过信一看,确是刘明慧的笔迹。心中虽然惊讶,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似笑非笑的说:“不过是一封信而已,难辨真假,你以为我会着了你的道?”
    “你!”穆静雪恨极,一甩袖,转身离去,气得连脚步都有些不稳了。
    君若水拿着手中的信,若有所思。当日刘明慧将子非托付给她照顾,除了看中她的医术,自己还有什么让她能够那样信任?或许那个时候,刘明慧就已经知道了晓芙即是世女,站到了世女这一边,把子非托付给她,一是让她把子非带离临江那个是非之地,二则是把子非当做向晓芙取信的一种保证。毕竟未来,没有人能预测。也或许,刘明慧早就是吟风的人。回想之前种种,君若水忽然觉得有些冷汗涔涔,自己一片真心对人,却总是不自知的做别人的棋子,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在棋局中被人随意摆弄。
    君若水有些心烦意乱的出了门,看着热闹的街市,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酒楼门口。她不禁意的抬头,看见穆静雪坐在二楼窗口独自喝着闷酒,一脸阴沉抑郁。君若水顿了顿,还是上去,撩起衣摆坐在了穆静雪对面。
    穆静雪看了她一眼,继续端起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君若水也不以为意,接过酒壶自己倒了一杯,自斟自饮。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一壶酒很快见了底。
    “你究竟想怎么样,君若水?”穆静雪从酒壶里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来,终于有些不耐烦的问。
    “子非终究要嫁人,但我希望给他找个一心一意之人。所以,我不愿他和你多接触。”君若水开诚布公,说得很诚恳,“子非自幼体弱,要特别仔细的照顾。我希望你对子非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后仍愿意一生相许。”
    穆静雪嘴角微弯,讥讽道:“君大人似乎比刘大人更像子非的娘亲呢!”
    君若水慧黠一笑,道:“穆大人不觉得我做娘亲比做妻主要好吗?”
    穆静雪一愣,继而会心一笑。很奇异的,两人之间的嫌隙就在这只言片语之间尽解。她站起身,临窗而立,双手负于背后,淡淡的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没有等君若水回答,她看着灰蒙蒙的天际,继续说,“有些人,即使日日相见,也不会有特别的感觉;有的人,却是惊鸿一瞥,一眼万年。”
    “我爹是我娘的正夫,却不是我娘最爱的男人。我爹因为我娘的风流,常年住在别院,吃斋念佛,青灯孤影,一生最美好的年华就这样孤单蹉跎而过。所以,我自小就决定,以后娶一个最爱的人,一生一世,携手相伴。我今年十七,从未近过男色,家中也无小侍。敢问君大人,我是不是能符合你的条件呢?”说到这里,穆静雪的脸上露出一丝捉狭的笑容。
    君若水微笑着伸出手:“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听闻君大人曾说过‘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穆静雪伸手与君若水相握,“只凭这一句话,我便相信君大人是一个可以相交的人。”
    “仅凭一句话,穆大人不觉武断?”
    “如果一个人说出的话正好是你心中的想法,你是不是该引为知己呢?”穆静雪笑着反问。
    看来古人都不能以常理推断,不过君若水还是很庆幸来异世之后遇到了第一个和她一样有一夫一妻制观念的女人。这个人,或许城府很深机关算尽,但难得的是在女子可以三夫四郎的社会里,对爱情能有这样一份执着,让君若水心生敬意。毕竟,她是来自男尊女卑的世界,所以对这里男子的苦楚感同身受,再加上自小受到一夫一妻的教育,和穆静雪有本质的不同。她不确定自己若和穆静雪互换,自己是不是还有这样的坚持和信仰。
    “不如,再来一壶酒?”君若水兴起,欣然提议。
    穆静雪鼓掌叫好:“我们一醉方休。”
    “好,不醉不归。小二姐,上酒!”君若水豪气的拍桌子道。
    这一喝,酩酊大醉。连怎么回家的,君若水都已经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还是头晕脑胀的,宿醉的感觉还真是很难受。尤其是睁开眼睛的时候还看见一张泛着怒气的俏脸。
    “酒量不行还喝成这样回来,你给我老实说,怎么会和穆静雪去喝酒?是不是又青楼喝花酒了?”苏子佩凶巴巴的说着,脸上还是不自觉的流露出关心的神色,眼圈有些发黑,显然一夜未眠的结果。
    君若水拉着他坐在床上,拥着他温柔的说:“怎么会?家有美夫郎,为妻心满意足矣。”
    “那你是为何?”苏子佩哼了一声道。
    君若水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对苏子佩说了一遍。苏子佩凝眉良久,道:“其实,我倒觉得她是可信的。不然,以她的权势,完全有办法把子非强行留在身边。”
    “嗯,这件事我放心了,”君若水点点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佩儿,你可想好了对付严子卿的对策?”
    苏子佩胸有成竹的点点头,恨声道:“年后就有她好受的了。”
    君若水倒了杯水,笑着说:“其实,不必等年后。”
    苏子佩疑惑的望了她一眼,问:“怎么说?”
    君若水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模样,让苏子佩恨得牙痒痒的,扯着她的袖子不依不饶:“你快说啊!”
    “说了我有什么好处没啊?”君若水坐下,嘴角微弯,勾起一个坏坏的笑。
    “哼,”苏子佩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你是我妻主,为我排忧解难是天经地义的事,还好意思找我要好处?”
    这家伙天生就是商人吧,真是半分亏也不会吃。君若水不禁苦笑着摇头:“好好好,夫郎你的事就是不才在下分内的事。”
    苏子佩这才满意的轻哼一声,坐下来期待的看着她。
    “你知道的,严子卿是皇商,严家的产业基本都和朝廷密切相关,比如建筑所需木材、宫廷花木种植、茶叶,而苏家主要经营酒楼茶肆和衣服织造,当初也曾想竞争江南织造,不过最终却意外的被严家竟上。”
    “是啊,你怎么知道?”苏子佩惊讶道。
    君若水白了他一眼:“你当你家妻主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草包啊?”
    苏子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只是有点奇怪罢了。那大概是两年前,娘跟我都一心在生意上,没想到大哥在严家过得那样凄苦。”
    君若水看着他情绪低落下来,有些心疼的轻轻揽着他的肩:“严家野心太大,也太过急进,严家毕竟在京都,而蚕丝产在江南,严家要靠苏家在江南采买蚕丝织锦,所以或多或少要依靠苏家。”
    “这些我也知道,那年娘还很生气呢。这还要你说吗?”苏子佩嘟哝道。
    “我想你大概会在织造方面想办法做文章,但是呢,不必这么麻烦。严家靠什么做的皇商?靠的就是裙带关系。因为严子卿娶了左相的庶子,从而靠左相谋取到皇商的资格,这其中严家送给左相的银子想必也颇为可观。所以,严家当然和左相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苏子佩讶然道:“你的意思是,左相……”
    “嘘,”君若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笑着伸出大拇指夸赞道,“够聪明。”
    苏子佩自得的扬起下巴:“那当然!”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疑惑,“可是你怎么知道?”
    “朝中之事,不可妄议。”君若水轻声道,“心中多留意便可。”
    苏子佩了然,心下也轻松不少。
    “苏家趁此机会也可以取而代之,取得江南织造一职。”
    苏子佩摇摇头,道:“皇商虽然容易荣盛,但与朝廷牵连太多,容易牵涉进党派之争。即使盛极一时,也说不定哪天就飞来横祸满门抄斩。我想要的不多,除了苏家,我想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
    君若水微笑着,轻轻拥住他,说:“好,夫君想要怎样就怎样。”
    “你也同意我的想法?”苏子佩双手搂着她的脖子,挑眉问。
    “那是自然。一切唯夫命是从。”君若水笑呵呵的,那副模样几乎赶上了灰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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