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然一时手足无措,刚才万分情急的状况下,他才发挥超常般的控制了一下阴阳内力,此刻感觉那阴阳内力又散于经脉之中,与他断了联系。他知道于芷兰是因为内力耗损过度的原因昏了过去,可是又不敢像于芷兰刚才那般助她行功,刚才,于芷兰体内的真气大半都被经脉里的阴阳内力吸走,半分未进丹田之中,张然就是想把那吸来的真气还给他,也是做不到,而且他倒不是怕自己内力修为浅薄,会吃力无比才不敢助于芷兰行功,他更担心的是再出现刚才的情况,那就真的糟了,他刚才能一时控制住阴阳内力可以说全凭运气,万一再来一次就不好说了。

    只见那看守石料场的趟子手看见师傅的女儿昏倒,赶紧往镖局方向跑,他以为于芷兰伐石消耗内力过度,因而晕倒,得赶紧回去禀告师傅,万一于芷兰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张然看见那趟子手往回跑,心中也猜出个大概,道:“只怕师傅师兄他们马上就要赶来了,师姐你要坚持住啊。”他手搭于芷兰的脉搏,只觉跳动虽弱,但舒畅绵延之象未乱,知道她性命肯定无碍,心里的石头也是落下了。幸亏刚才张然及时的切断了阴阳无极功消融内力的走势,否则于芷兰丹田气海中的本源之气也被吸走,那么她现在恐怕就不止脱力昏迷那么简单了。这本源之气是练成甘石星经第一层才能达到的境界,可以说是万丈高楼的地基,甚是重要,天下无论什么样的内功心法,都注重打牢根基,只有根基稳固才有向上突破的可能,其实凭一尘的功力是可以把那阴阳内力直接注入张然的丹田气海的,但他之所以没这么做,就是知道那是揠苗助长的行径,如果替他省去了最为重要的一步,那么张然一辈子也无法把这阴阳无极功练至大成境界,而且注入丹田气海的内力由于不是他自己所练就,那么使用起来也就不会得心应手,一旦和高手对决,便很有可能决定生死,但一尘的良苦用心就是现在的张然所理解不到的了。这阴阳无极功练至大成,天下所有武学都可催动,管你是掌法剑法,还是刀法剑法,皆由内力驱使,而阴阳无极功则是天下所有内功的樊笼,管你怎么变化都逃脱不了阴阳二字,是故将阴阳无极功练至大成,则可睥睨天下武学,但这个境界就是一尘,也尚未达到,更别说现在的张然了。

    却说那趟子手回到镖局,赶忙把于芷兰昏倒的事告诉了苏步青,苏步青心中大惊:师妹修习甘石星经的时间远比师弟长出许多,怎的现在比师弟还不如了,我要赶紧告诉师娘才是。于震通现在又重新闭关练功了,上次被一尘打扰,是事发突然,前两天又被张然拜师的事耽搁,到得今天才重新闭关,苏步青是万万不敢打扰的。来到小楼,他径自往厨房去了,马上就要天黑,师娘一定在做晚饭,来到厨房,果然见楚婉婷在忙碌着。楚婉婷见苏步青风风火火的赶来,道:“步青,你不好好练功,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可不敢让你打下手啊。”苏步青道:“师娘,有要紧事,师妹她在青石山伐石昏倒了。”楚婉婷听完把菜刀重重往砧板上一剁,只听得一声巨响,这切菜用的刀板竟被一分为二,怒道:“我早就和他说过芷兰岁数还小,内力不足,这伐石修行等过几年做也不迟,可他打包票的跟我说,芷兰的甘石星经已练到第二层了,不会有事,好,现在要是芷兰出了什么事,他这一辈子也别想吃我做的菜了。”边说边往密室方向去了,苏步青看着那一分为二的砧板,和已砍入青砖灶台的菜刀,不禁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想当年,楚婉婷也是武林年轻一辈中风流翘楚的人物,一手太极剑法颇有名气,人长得漂亮,武功又好,是当时各门派年轻男弟子魂牵梦绕的人物,但当时楚婉婷心气极高,对那些名流世家的青年才俊正眼都不瞧一下,江湖人称“冷玫瑰”。但随后发生的事让所有人大跌眼镜,这有名的冷美人居然嫁给了泰山派的大老粗于震通,着实让人无法理解,说于震通是大老粗是有原因的,他本是镖局趟子手出身,后又做了镖师,三山五岳,绿林之中,他都混过,人长得也很一般,后来才被泰山掌门天成子收于门下,和那些出身名门正派,“血统纯正”的人相比,自是很掉价了。所以当初楚婉婷嫁给他,江湖纷纷传言: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嫁给于震通后,武当掌门玉阳真人就再也没教她功夫了,一些微妙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而嫁给于震通的这几年,他也从当年的冷玫瑰变成了一朵莲花,在家相夫教子,至于她的太极剑,则早已挂在墙上,沾满尘埃。

    密室里于震通正在练甘石星经第五层,他已到突破第六次的瓶颈了,因而闭关苦修,这甘石星经越往后练一层层差距越大,这第五层和第六层虽一字之差,但却有天壤之别,练到第六层,体内真气犹如海水一般,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于震通想:若是能练到第六层,说不定等一尘下次来时,也可以稍微“切磋切磋”。忽听得门外有人喊道:于震通,你给我出来。于震通听了这声音,体内真气差点走岔了道,赶紧去打开密室的门,心道:我这几天莫不是霉运当头吗,怎么老是在要紧关头,被人打扰。他听得是楚婉婷的声音,心中惊道:莫不是偷藏的私房钱被发现了,怎么她那么火大,可怜我开一个镖局,身上也只有三两银子可用。密室门刚开得一半,楚婉婷就冲了进去,对于震通吼道:“你不是说芷兰去伐石没事吗,刚才步青来告诉我说芷兰昏倒了,你快点给我过去看看。”于震通刚开始听得自己私房钱没暴露,松了一口气,但听得女儿昏倒,心中又是一紧,道:“芷兰年岁虽小,但这甘石星经已练到第二层了,内功是有根基的,应该不会啊?”楚婉婷道:“我不管,你赶紧把女儿给我救回来,女儿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别想吃饭了。”于震通也有点急了,道:“我这就带步青去石料场。”楚婉婷之所以急忙打断丈夫闭关,也是有原因的,这甘石星经是至刚至猛的武学,而武当的武学的内功心法则偏于阴柔,她去了也帮不上忙,所以赶紧把于震通喊了出来。

    于震通和苏步青出得镖局,便加快脚程,使出轻功急忙向石料场赶去。于震通道:“步青,那趟子手怎么说的?”苏步青道:“那趟子手说师妹上午伐石还是好好地,中午吃完饭就在那运功调息,谁知过了不久他就看到师妹晕倒在小师弟怀里,小师弟也很焦急,他就赶紧回镖局通报了。”于震通道:“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如果是张然脱力昏倒,还挺有些道理,可芷兰甘石星经已有小成,内功已有根基,怎么会呢?”苏步青道:“官府和绿林的人这两年一直惦记这石料场,你说会不会是他们暗中捣鬼?于震通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我看谁敢在太岁头山动土。”

    二人来到石料场,见于芷兰仍倒在张然怀里,赶忙过去了。张然看于师傅和大师兄赶来也松了一口气。张然道:“弟子拜见师傅。”于震通略微颌首,便去搭于芷兰脉搏,发现只是真气耗损,其他并无大碍,问道:“老四,芷兰这是怎么回事?”张然道:“我上午打石头,却把手给震伤了,师姐看我内功修行不足,就在我练功调息之时,在我背后传我内力助我行功,然后就这个样子了。”张然自是不会把这阴阳无极功的事泄露出来了。于震通听后看着于芷兰怒道:“混账丫头,当真不自量力,才练了几年工夫,就想开顶传功了。”说完把于芷兰抱到怀里,对张然说道:“老四,我知道你内功尚无根基,这伐石对你来说确实难了些,但你日后自会明白我的用心。”苏步青道:“师妹确实太鲁莽了,如果真气乱窜,走火入魔,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于震通道:“今日就到此为止,我们都回去吧。”当下三人回了镖局。

    于震通刚抱着女儿走进四合院,楚婉婷就急忙迎了上来,道:“芷兰怎么样了?”于震通道:“她没事,只是真气耗损过度而已。”楚婉婷道:“我是怎么和你说的,你偏让芷兰去打石头,自己的女儿都不心疼。”于震通此时也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她也是我的徒弟,我自当一视同仁,难道我就不顾张然的死活了?你倒不如问问你这宝贝女儿做出什么事来了呢,都是你平日将她宠坏了。”要是在平常,于震通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毕竟现在两个徒弟在这,面色上有点挂不住,二是女儿今天做的事确实是胆大妄为,心中本就有气,因此也毫不礼让了。但见楚婉婷柳眉倒竖,便欲发作,苏步青见气氛不妙,赶忙道:“师娘,实在是师妹今天做的事太胆大妄为,所以师傅才会如此生气,师妹今天伐石之时见小师弟内功修为尚浅,竟把自己体内真气注入小师弟体内,助他行功,因而脱力晕倒了。”楚婉婷听见也是大吃一惊,她也知道那是极危险的事,内功修为不足者如果强行为他人运功,很有可能走火入魔。不由也怪女儿胆大妄为,幸亏只是脱力晕倒,要是再有什么其他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心中怒气稍减,但转念一想丈夫现在竟当众人面顶嘴了,不由仍紧绷着脸,苏步青赶忙拽着于震通衣袖,悄悄道:“师傅,给个台阶下啊。”于震通也知道不能太过分,道:“七妹,也是我太鲁莽了,张然和芷兰修行尚浅,这伐石确实为难他们了,现在还是快进屋看看芷兰吧。”楚婉婷嗔道:“你还知道啊。”说完和于震通一起进了小楼。

    苏步青不由缓缓舒了一口气,张然道:“大师兄真是能人,我看师娘已要大发雷霆啦。没想到给师兄转了局面。”他站在一旁,自是看的一清二楚。苏步青道:“我跟师傅师娘时间最长,对他们的脾气,自然了解些,刚才师傅只是因你我二人在场,被师娘训斥有点挂不住连罢了,你是不知道,师娘一旦罢工,你这肚子可就要造反啦。”张然道:“那师傅为什么叫师娘七妹啊?”苏步青笑道:“师娘在武当派排行老七,所以是七妹啦。师傅在泰山派排行老三,所以师娘有时会叫师傅三哥。张然道:“师傅师娘真是恩爱啊。”苏步青道:“我跟你说,当年师娘嫁给了师傅,不知把多少人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啦,纷纷感慨,这世道乱啦,天仙一般的人居然跟了这乡巴佬。”忽听得有人说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贼子造谣中伤师傅,当真可恶,不怕遭天打雷劈吗?”正是二师兄罗李奇。苏步青笑道:“原来是“里脊”啊,你都说了是光天化日了,还怎会打雷呢,净在那大放厥词。”他师兄弟二人见面就斗嘴,张然已见怪不怪了。罗李奇看见张然惊道:“小师弟,你不是去石料场伐石嘛,怎么回来了?”苏步青把事情告诉了他。罗李奇摇头道:“师妹确实太鲁莽了,要是真气逆行,走火入魔,那就糟了,不过小师弟命真好,才打了半天石头,就回来了,我看师傅关心女儿,说不定会把你们的伐石修行停了也说不定,哪像我,整整打了三年石头,经我手出的石料都能把这青石镇再铺一遍了。”苏步青道:“你就知道取巧,这大半天你都干些什么啦?”罗李奇道:“当然是在房里练习内功啊。苏步青道:“我看你是在折腾那些图纸吧,净捣鼓些火器弹药,别把武功荒废啦。”罗李奇道:“师兄你的甘石星经不也是第三层吗,和我一样啊。”苏步青道:“我只差一步就到第四层了,和你刚入第三层的境界可不一样。”罗李奇笑道:“只要师兄你一天没突破,那你还是第三层。”苏步青道:“好了,别贫了,师傅今天心情不好,你是赶紧回去把你那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收拾,免得撞了枪口。”罗李奇听后,也不在开玩笑,赶紧回房了。苏步青对张然道:“小师弟,你要抓紧修炼内功,早日练成甘石星经第一层,今天的事虽然是师妹鲁莽,但她毕竟是为了你。”张然狠狠地点了点头。

    却说于震通一家进得屋内,赶紧将于芷兰放到床上坐好,于震通双掌抵在她后背,帮她调息运功。于震通内功修为自是深厚得多,且父女二人都练的是甘石星经,内力同源,真气运气两三个周天之后,于芷兰便慢慢醒了。楚婉婷见女儿醒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于震通又助她将内息运行了两个周天,方才缓缓收功。于芷兰道:“爹,娘,我怎么回家了啊?”楚婉婷上前一戳她的额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且问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事情?”于芷兰道:“按爹的意思和师弟上山伐石啊。”楚婉婷道:“那然后呢?”于芷兰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低下头不说话了。于震通怒道:“然后你见张然内功根基不足,就上去助他行功了,你真是胆大妄为,才练了几年的内功,就敢做这种事了,如果你们两个一起走火入魔怎么办,你不是害了他吗,不自量力。”于芷兰很少见爹发火,哭着说道:“我只是看师弟那么辛苦,相帮他一把嘛,他双手毫无内劲,连石锤举起都困难,怎么能伐石呀?”于震通怒道:“好啊,你现在倒来教我怎么做师傅了啊….”他还欲说话,楚婉婷忽然道:“行了,三哥,芷兰她今天已晕过去了,就别在说她了。”于震通哼了一声道:“慈母多败儿。”接着就出去了。楚婉婷接着道:“芷兰,今天的事确实是你不对,就算是帮,也要看方法,你那样做是对你们两个人不负责任,你内力修行不够,万一张然走火入魔怎么办?再有,不能那样说你爹,他也是为了你们好,知道吗?”于芷兰点了点头,道:“娘,我今天也觉得奇怪,在我传真气到小师弟体内时,竟感觉有一股力量在消融和吸走我的内力,把我吓坏了。”楚婉婷道:“傻丫头,那是你修行不够,要是换做你爹可就不一样啦。”她哪里知道,换了于震通,也是一样,只不过于震通内功深厚,可以及时撤走内力,不至于像于芷兰这般危险,不过如果张然的阴阳无极功如果练成的话,结果可就不好说了。楚婉婷只道是女儿功力尚浅,并未放在心上,于芷兰也点了点头。谁也不会往张然那边想,毕竟,他才刚开始练内功啊。

    张然回到房中,默默想着白天发生的事,自己居然连一块石头也砸不动,更是连累的师姐差点变成废人,若不是他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控制住了这阴阳内力,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张然心中暗道:一定不能再让师姐受到伤害。他想起上午自己曾有片刻之时控制住了这阴阳内力,不由精神一振,坐到床上道:“说不定再试一次就能成功了,只要将它从经脉中归入丹田,就大功告成了。”他按照阴阳无极功口诀再次驱动阴阳内力,试着将它们导入丹田,然而感觉竟比前几天还要难上几分,不由心中疑惑,一会儿,张然缓缓道:“这阴阳内力消融了我自己练的真气,上午又吸走了师妹大部分真气,已经壮大不少了。可是它强九分,我才能强一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降服它啊?”想到这,张然叹了一口气,只得又练起那甘石星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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