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彦儒在侍卫官兵的簇拥下,回都督府。从明月楼出来,一路上明月清风,笙歌丝竹,莺啼燕语,不绝于耳,彷佛刚才的一场针对大都督的激烈刺杀根本没有发生似的。酒楼歌苑里,喧哗欢笑,灯红酒绿,一片歌舞升平。

    扬州当时汇集了比长安还要多的客商。通过丝绸古道来到中原的大食、波斯等西域商人,然后顺着大运河来到扬州,还有日本、高丽、新罗等国的商人,以及中原各地的巨贾,都汇于扬州。不同于帝都长安还有宵禁,扬州到了夜晚反而更加繁华。各地商贾把赚来的金钱货物大肆挥洒在酒楼里,以求博的美人一笑。

    在这欢歌笑声中,一场针对大都督的刺杀也没有撼动扬州的繁华。

    从明月楼出来,转过几条街就到了大都督府。

    大都督府可以说是扬州城里最气势整肃、构筑雍容的大宅了。它足有一条街那么长,黄沙铺地,粉墙高砌。大都督府正堂的地面上,铺的是一色坚实的青砖。这个正堂的开间极大,足有五间九柱那么深阔。柱顶的承尘离地也高,堂内陈设更是大方简净。那为紫檀庭柱撑挺拉伸出的宽阔空间,会让无意间走入这正堂的人说话时都不由生起一分畏怯之感。这写建筑体现了大唐官府的权势和威严,无论你是多富的巨贾,来到这里都会升起畏怯之感。

    杜彦儒命人将丹丘道长孟浩然施今墨等人安排在一个幽静的院中。然后又发出命令,全城戒严,搜查回纥乱党和黑衣人。被回纥人和黑衣人搅了好好的一场宴会,实在是大伤面子。更是对他大都督管辖扬州的一种轻视,他必须要把乱党找出来正法,以此来告诉这些在扬州的商贾:他管辖扬州的权威式不容任何人挑衅的。

    施今墨被安排在一个叫做君子轩的小院中。这个小院周围种植着竹子,月下竹影婆娑,院中的池中种植了莲花。竹高节凌云却心虚,乃是君子,荷花乃花中君子。这个小院名叫君子轩,当真是名至实归。

    施今墨等人在君子轩住下。施今墨留了青黛侍寝。

    月光中,青黛双眸中露出成熟而不失纯真的温婉来。施今墨为她褪去罗衫,青黛完美的身躯如同玉雕刻的一样完美无瑕。施今墨抱着青黛道:“真美。”

    青黛笑着问道:“真的吗?”

    施今墨抱着青黛,手轻轻抚摸着青黛光滑的肌肤:“温婉清丽,淡雅如茶花。你要是不美天下就没有美女了。”

    月光穿过朱窗,照着青黛笑嫣如花:“公子,明月楼的玉箫美吗?”

    施今墨想起玉箫倾城的容颜道:“美,和你是不一样的美。”

    青黛问道:“玉箫姑娘是一种什么样的美呢?”

    施今墨想了一会儿道:“玉箫姑娘是一种像明月一样的美。明月出尘之美。”

    青黛娇叱道:“瞧你把她说的那样美。可惜玉箫姑娘早有心上人了呢。公子,你晚了一步。”

    施今墨笑道:“玉箫有没有心上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你们四个绝色美人就足够了。”说完嘴唇压上了青黛的嘴唇,青黛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

    不知过了多久,施今墨和青黛还在睡梦中,听见有人敲门。

    施今墨问道:“是谁?”

    门外有人答道:“施公子,神针山庄的吕子华吕神医来了。刚刚给孟先生诊断完了,说是要见你。”

    青黛道:“这吕子华好大的架子,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竟敢让公子去见他。这人真是数典忘祖。”

    施今墨道:“也没有什么。就去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青黛帮着施今墨穿好衣服。等到他们两个出来时,白芷黄芩紫菀已经穿好衣服在等他们。都督府的仆役见施今墨出来道:“吕神医已经恭候多时,请公子跟我来。”

    这时月至中天,院中竹影婆娑,施今墨在前,青黛白芷紧跟着,黄芩紫菀在后。不一会儿来到一个院中。

    月下一人白衣如雪,背手沉吟,身影挺拔,宛如一株青竹。

    听的有脚步传来,他回过身来,施今墨见此人眉目疏朗,一把胡须在胸前飘飘洒洒,望去脸冠如玉,虽在深夜,却没有倦色。见施今墨一身白衣,月下分不清是衣裳还是月光。

    他见施今墨前来,问道:“孟先生的伤是你治好的?你能解九冥灵蛇之毒?听说在明月楼你将死人都又治活了?这些事可都是真的?”

    言辞甚是无礼,施今墨冷冷道:“你就是扬州的名医吕子华?”

    吕子华纠正道:“是神医,不是名医。你是谁?”

    施今墨冷冷道:“在下施今墨。也是一名医生。不过却是籍籍无名之辈。”

    吕子华脸上露出高傲之色,摆足了名医的架子道:“看你颇有慧根,竟能解九冥灵蛇之毒。治伤包扎手法也算不赖,不如拜我为师,我可以包你在一年之内成为名扬江南的名医。你还可以学我一身医术。”

    他见施今墨医术医术不凡,动了爱才之念,他定料想施今墨听了定会十分欣喜。施今墨还没有说话,紫菀骂道:“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做公子的师傅?你娘没有和你说你是什么身份吗?”

    吕子华是名震江南的神医,他的医术玉箫的箫声杨宝禄的烹饪被称为扬州三绝。吕子华更是人人都想竭力结交的人。江南权贵,豪贾巨富,名侠名士都极想与他结交,人人都想人生在世,难免有个三长两短,难保不生病受伤。结交了吕子华,不啻于多了一层保障。因此人人对他极为恭敬,没有人敢得罪他,被他治好之人更是极力奉承他医术如神。听的话多了,吕子华渐渐的也就骄傲起来了。

    紫菀这话却说得十分无礼。吕子华听了大怒,这才仔细向施今墨身后的四个女子看去。月下四个绝色女子,亭亭玉立,如帘间竹影。脸上竟似泛着一层如明月般的柔光,看不真切。

    不知为什么,当他听说施今墨在明月楼起死回生救活了一个人之后,心里就有些火。这时听紫菀出言无状,更是大怒,冷冰冰的道:“我娘没有告诉我是什么身份,我倒想听听姑娘告诉我是什么身份?”

    施今墨向紫菀一摆手,却对吕子华道:“良医者,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治之无名,使之无形,至功之成,其下谓之自然,故名不出于家。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大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说完更不答话,飘然而去。

    吕子华知道他说的是名医扁鹊三兄弟的事。

    自从扁鹊望诊齐桓公以后,其名声传遍列国。有一天,魏文王问名医扁鹊说:“你们家兄弟三人都从医术,到底谁的医术最好呢?扁鹊回答:“长兄最好,中兄次之,我最差!”文王惊讶问:“你最差,却为何你最出名呢?”扁鹊说:“我长兄治病,是治病于病情发作之前。由于一般人不知道他能够前瞻观察疾病起于未起之先,并及时将病因清除。我长兄的高明医术并不是人人都能理解的,别人无法知晓,所以他的名气无法传出去,只有我们家的人才知道。

    我中兄最擅长于病情初起之时进行治疗。一般人以为他只能治轻微的小病,所以他的名气只及于本乡里。而我扁鹊治病,是治病于病情严重之时。一般人都看到我在经脉上穿针管来放血、在皮肤上敷药等大手术,所以以为我的医术高明,名气因此响遍全国。”

    后面几句话则是《黄帝内经》中《四气调神大论》所记载的: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大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说的是口渴时再去掘井,要跟人动手时再去打造兵刃,那确是来不及了。国家扰乱后去平变,虽然复归安定,也已元气大伤。治病也当在疾病尚未发作之时着手。

    施今墨这些话讽刺他一个名医未必是一个良医。

    吕子华本来是极骄傲之人,听了施今墨这几句话,愣在当场,看着施今墨等飘然而去。

    ············

    深夜入眠,直到第二天施今墨才被吟诗的声声音惊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施今墨起床推开门,见是丹丘道长在院中舞剑。这丹丘道长使得是全真剑法,一柄长剑剑光霍霍,如耿耿银河。他边舞剑便吟诗,竟以诗为酒,大有醉意。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惜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竟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儿同销万古愁。”

    这是本朝大诗人李白所作的《将进酒》,此诗长句开篇,有携天风海雨而来之势;中间感情复杂多变;结尾忽然振起,有如登泰山绝顶,一览天地之大。此诗一出,即传唱天下。施今墨也读过此诗,却不如丹丘道长读的铿锵有如金玉掷地。

    施今墨道:“好一句‘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剑好,诗好,剑法更好。”

    丹丘停剑,见是施今墨道:“是你,昨天你很好。想不到江湖上竟出现了你这样一号人物,真是英雄出少年,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归隐江湖了。真是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不胜老。”他刚才还是很有兴致练剑,见了施今墨大有感慨。

    施今墨是一个容易让人引发生命感慨的人。

    “道长这话可就不对了。前些日子,天士兄在洪都府的滕王阁上遇见了施少侠,并与施少侠把盏指点天下英雄。”这时孟浩然从房中出来了,脸上神采奕奕,已经没有重伤初愈的容色了。“记得《滕王阁序》中有一句话是‘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老当益壮,道长当如是也。”

    施今墨也道:“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成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曹操是非功过千秋难以评说,但这首《神龟寿》却是写的能让所有有过雄心壮志的人不得不心惊。此等老而弥壮的气概,就是许多人毕生也难至的修为。”

    丹丘道长哈哈一笑:“浩然兄与施少侠说的是。请。”说完把两个人请到自己房中。他把剑挂在墙上,亲手给两个人倒了一杯茶。

    孟浩然对施今墨道:“叶天士前些日子碰见在滕王阁上碰见了你,对你很是称赞。他估计你会来扬州,我临来扬州时他特意嘱咐我,留意施少侠一行。想不到竟在明月楼无意想遇。叶天士一向极为夸人,却对少侠赞不绝口,先前我还奇怪叶天士为何如此盛赞一人,知道见了面才明白。少侠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施今墨听他说起天宗的叶天士,看着孟浩然突然想气一件事道:“原来孟大诗人就是天宗丹青堂的堂主。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

    他又道:“其实我该想到的,孟大诗人号称山水诗画双绝,与青莲居士又是好友,李白和李林甫的关系又是那样的密切,那么孟先生统领天宗的丹青堂也就不足为其了。”

    孟浩然笑道:“不错,叶天士说你聪慧无比,果然不假。本来我想归隐山间,奈何李相托太白兄邀我出任丹青堂的堂主,实不相瞒。这位丹丘道长就是《将进酒》中提到的:丹丘生,他也是太白兄力邀才加入天宗的。”

    施今墨道:“李林甫真不愧是一代枭雄,连孟浩然,丹丘生这样高洁的隐士都能收录门下,真是好手段。”

    孟浩然道:“叶天士在滕王阁上说‘天下英雄,惟公子与李相’我还以为那是叶先生夸大其词,现在看来,是言副其实。昨晚深夜扬州名医吕子华深夜而来,却又在半夜不辞而别,想必是见了公子的缘故吧。”

    施今墨点点头,心想这孟浩然不仅诗写得好,竟也颇通人情世故。

    “就在这几天,叶天士就要来扬州,到时候少侠就可以和他好好谈谈了。”

    听说叶天士也要来扬州,施今墨问道:“你们天宗的高手齐集扬州,是要干什么?难道扬州出什么事了吗?”

    孟浩然道:“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组织叫幽灵王朝······”

    施今墨惊道:“原来真的有幽灵王朝?”

    孟浩然问道:“怎么,公子知道这个组织?”

    施今墨道:“听华山派的四仙剑说过,当是四仙剑正在追杀幽灵组织的死士。现在你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天有两个黑衣人背负的长剑和在明月楼黑衣刺客使用的长剑一样。”

    孟浩然听说四仙剑也在追杀幽灵王朝的死士,道:“看来幽灵王朝势力在江湖上已经不小了,除了天宗,华山之外,还有几大门派都在和幽灵王朝相抗衡。”

    施今墨道:“这个幽灵王朝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竟需要天下第一大势力的天宗出面追杀?”

    孟浩然长叹了一声道:“一年前太行的褚登善老爷子被杀,手法与两年前河北卢氏一门灭门惨案一样。这件事引起了天宗的注意,经过天宗的多方密探,才查知有这么一个幽灵王朝的存在。褚老爷子一手太行刀法,在江湖上也算翘楚,但却被黑白使者一剑穿喉。幽灵王朝的实力恐怕更在天宗之上。”

    施今墨笑道:“天宗在江湖上称雄近二十年,帮助李林甫稳坐相位十几年,想不到抢生意的来了,这下江湖就要热闹了。”

    丹丘道长见施今墨一副兴灾乐祸的样子道:“幽灵王朝都是一群见不得天日的鬼,要是他们敢来?道爷我一剑一个,定会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施今墨听了冷笑不语,丹丘道长问道:“你笑什么?”

    施今墨道:“我十分相信道长能够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这个就是在下不用看也十分相信。”

    丹丘道长知道施今墨在嘲笑明月楼之事,大怒道:“你···”

    孟浩然不愿他们争持下去道:“这幽灵王朝是魔君所创,究竟这魔君是谁,谁也不知道,但他武功定是极高。还有朱笔判官,黑白无常,四大杀手,都是江湖上的顶点高手,还有数不清的幽灵死士,实力真是厉害。他们染指江湖门派,渗透官府军队,控制商道,势力无孔不入。行事却极为诡秘,如鬼一样。若是由他们横行下去,江湖武林危矣,天下危矣。他们想控制扬州大都督,不料被天宗的天璇查知,天璇暗中挫败了幽灵王朝的计划,幽灵王朝决定刺杀杜彦儒,以免泄露他们的秘密。沐天鹰令在下与丹丘道长先赶过来,护卫杜彦儒。过不了多久,叶天士就会来扬州,共同对付幽灵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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