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那种好吃懒做的冥府公务员会做什么?”

    游炘念竟无法反驳。

    林泽皛在手机那头说:“大宝贝儿,能坐飞机最好。但我查了一下你现在所处的位置,离最近的咸阳机场也有400多公里,你们要怎么去?”

    林泽皛这话说得在理,这地方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别说机场了,能弄个车站都算谢天谢地。

    傅渊颐也有些犹豫,就在这时,游炘念忽然看见依旧目瞪口呆的那对小情侣,以及他们身后的车。

    “傅小姐。”游炘念道,“你先借我点钱,回去我还给你。”

    “说什么还不还的这么客气,不过你现在要钱做什么?”傅渊颐问道。

    流亭看了眼远处的王智勇和葛晓琳:“那两个路人,需要我处理掉吗?”

    距离有些远,傅渊颐还真没发现有别人的存在:“有人?”

    游炘念在她耳边嘀咕几句,傅渊颐微笑点头:“咱们还挺幸运。”

    游炘念飘在傅渊颐身后和她一起前进,跟她说那两人的位置。忽然发觉自己这是顶替了临邛的任务,变成新一代导盲犬……

    流亭双手插口袋,跟在她们身后。

    王智勇和葛晓琳见这神棍和打手过来了,互相对视一眼,有点害怕,正要躲回车里时,傅渊颐突然叫住他们:“抱歉,跟你们商量件事。”傅渊颐说,“能不能把这辆车卖给我?”

    他们两人都没想到这女人会提出这么非分的要求,表情跟吃了一口碎玻璃似的。

    傅渊颐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支票,刷刷刷写好,递给王智勇。

    王智勇一看,傻眼。

    葛晓琳特别坚贞不屈视金钱以粪土:“你这人也是好笑,车卖给你了我们怎么走?你以为有钱了不起么?你以为……”

    王智勇一把摁住葛晓琳的嘴,对傅渊颐嘿嘿笑,直接把车钥匙递上前去:“女侠请。”

    葛晓琳一把推开他:“你疯了?!”王智勇把支票拍到她脸上,葛晓琳一看,说不出话了。

    “多谢。”傅渊颐没接钥匙,流亭走来一把握住,坐到驾驶位上开车。

    傅渊颐和牵着小黄的游炘念一同坐在车后座上,流亭看了眼油箱,只剩四分之一的油。她拿出手机开始导航,最近的小县城离这儿六十多公里,应该没问题。

    “那只鬼坐好了吗?”流亭问道,“我要开车了。”

    游炘念集中注意力,“嗯”了一声。

    马自达轰轰轰的上路,王智勇和葛晓琳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掐一把,疼得呲牙咧嘴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们手牵着手一同漫步向前走,计划着新车是买奔驰还是捷豹。孔有明的血还留在方才的泥道上。

    泥道正上方是傅渊颐来时的鬼道出口,万籁俱寂之时,忽然空间扭曲,两只手凭空出现在空中。这一双手粗壮有力,用力往外一扒,鬼道出口竟被其扒开。

    从鬼道里走出两个人,一男一女。

    两人一身劲黑军装飞行帽,金属护颊遮住了大半张脸,袒露在外的胳膊肌肤黝黑,肌肉发达。他们后背背着一个巨大的武器囊,两双锐利的眼睛透过飞行眼镜往傅渊颐方才离开的方向望去,互看一眼,转瞬消失。

    傅渊颐让林泽皛查询咸阳机场的航班情况,林泽皛说明天下午有一趟飞上海,她连夜开车过去,大家在上海见面。

    “行,你帮我把机票订好。”

    游炘念好奇傅渊颐是怎么来的,1600多公里她说到就到了。

    傅渊颐说:“你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鬼道吗?在鬼道中行走速度奇快,只不过它有去无回,而且需要两人合力,人界时间一年才能开启一次。”

    说到鬼道,流亭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她望了眼后视镜,无车无人。

    “两人合力?”游炘念看了眼流亭,“所以你是请你前女友和你一起开的鬼道……”

    “前女友?”傅渊颐似乎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坤仪?谁和你说的?”

    “嗯?难道不是?”

    傅渊颐沉默了会儿,似乎在思索:“不知道你们怎么定义所谓前女友,或者女友。如果以你和卢小姐那样的关系定义,似乎算不上。”

    怎么会想到傅渊颐这家伙突然拉卢漫出来挡枪,游炘念本来计划顺水推舟的八卦也就没好意思再问下去。

    流亭不爽地从后视镜里看傅渊颐一眼,想起柳坤仪……一肚子的话只能咽回去。

    天即将破晓,漆黑而泥泞的道路总算是有了点光亮,清幽的气氛反倒更添了一些诡秘。

    流亭开车很猛,破旧的马自达在坑坑洼洼的县道上飞驰,时不时冲过一片碎石路,震得车身都要散架。

    傅渊颐一整天没睡,这会儿倦容明显,靠在车椅上稍稍闭目养神。

    游炘念坐在她身边,发现她右手和太阳穴上都有伤,而右手的伤口微微渗了些血出来。

    太阳穴的伤是她姐姐打的,可手上的伤呢?

    想起第一次在酒店见到傅渊颐时,她一身锐气又美丽,而现在却伤痕累累不眠不休,失去了最得力的助手临邛,困在这辆破旧的车中颠簸。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不是别人,正是她游炘念本人。

    游炘念望着傅渊颐沉睡的侧脸,有些被其吸引。长长的睫毛粉嫩的唇……说起来,傅小姐的唇色原来天生就这么粉嫩,唇纹浅淡唇型完美,睡着时双唇自然闭合在一起,唇珠微微噘起,好像很软的样子……

    游炘念一时移不开眼睛,突然车猛地一震,把傅渊颐震醒了。

    游炘念急忙把眼睛移开,不知道傅渊颐发觉自己的窥视没有。

    “到哪儿了?”傅渊颐刚醒时声音发软,有点儿像小女孩的声线。

    “才走了一半的路。”流亭说,“接着睡吧你。”

    傅渊颐调整了下姿势,一眼看见正人君子般正襟危坐的游炘念。

    “游小姐也休息一会儿吧。”傅渊颐道。

    “我不困,没事儿。而且这一路上都可以睡。”

    “不。”傅渊颐说,“这一路绝对没你想的那么轻松。如果我们能顺利抵达咸阳机场可能会省一些麻烦。但——”她望向车窗外,车一路开进山区,山道崎岖狭窄,一边的山壁越来越高,而另一边的悬崖越来越深。阵阵浓雾不知从何处吹来,可见度即将跌破二十米。视野变得无比狭窄,如果此时对面飞驰而来一辆车,肯定会实打实地撞上,一同翻下山崖。

    流亭放慢了车速。

    “这里有些不太平。”傅渊颐说。

    第79章

    大雾淹没了整个山道,车轮碾压过碎石的声音清晰,她们依旧在徘徊。流亭看了眼油量,马上就要见底。

    “奇怪。”流亭道,“肯定开了不止六十公里,别说小县城,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她瞥了眼手机导航上的目的地“狼道口县”,去那儿的只有一条道,她的确是沿着这条路开的,却一直抵达不了,有种原地转圈的感觉。可流亭在半小时前就开始刻意记路,她并没有走回头路。导航上都没有显示现在她们所在的道路名称。

    一直没再睡着的傅渊颐沉默不语,似乎在警惕什么似的频频往外望。游炘念知道她看不见人界的事物,当她凝视,必定看到了一些让人毛骨悚然之物。游炘念不敢多问生怕分散了傅渊颐的注意力。

    大雾浓得一时半会儿散不去,从山上和崖下吹来,车身几乎淹没在其中,车内的气温急剧下降,车窗上起了一层薄雾,流亭打开雨刷器,刷下一层冰霜。

    傅渊颐双手抱在一起,闭着眼,被冻得有些发抖却没吭声。游炘念看她很冷的模样,不知她为什么不吭声,要强到这地步么?

    游炘念问流亭:“能不能把暖风打开?”

    流亭说:“暖风坏了,不然我早开了。”她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傅渊颐,生硬道,“喂,傅渊颐你可别死在这儿,不然我姐姐肯定要骂死我。”

    傅渊颐嘴唇发白,微笑一声:“放心,我还死不了。几点了?”

    “六点了。”

    太阳始终不见一丝踪迹,车速放慢到三十公里,突然浓雾中出现一个人影,流亭这一分神居然没能及时看见他,发现他时已离车极近,急忙一脚刹车,游炘念和小黄都没防备差点飞了出去。

    车头在距离那人仅有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人也毫无防备,手中的竹篓被吓得掉落在地,散了一地荠菜。

    浓雾如风般呼啸,把那人沾满泥土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那人皮肤黝黑,脸上皱纹如深壑,高颧阔鼻,这张明显风吹日晒的脸竟一眼看不出他的年龄。

    他倒是讨了便宜,看清开车的是位白白净净的姑娘,他惊恐的表情立即变得狰狞,操起右手的镰刀一步跨上来,嘴里大喊着脏话,一刀砍在车盖上,“咣”的一声力道极大,整个车身震了一震。

    游炘念没见过这么蛮横的人,看他这幅打扮应该是附近的村民。

    傅渊颐问:“发生什么事了?”

    游炘念道:“差点撞上个村民,那人在拿镰刀砍车。”

    流亭二话不说解了安全带就要下车,傅渊颐深知流亭脾气,急忙道:“流亭,别冲动。”

    流亭把车门一关:“放心,我答应过姐姐不杀人。”

    流亭下车朝那村民走去,村民见这白白嫩嫩瘦瘦小小的姑娘大冬天居然还穿着短裤,一双美腿明晃晃的,饶有趣味地看着,笑容慢慢爬上来,丝毫没防备。

    流亭上前一把将他手里的镰刀夺了过来,那村民明显没想到这一出,完全没看清她的动作,正在发愣,流亭横着一刀直接将他头顶的头发削下来一把,那村民大惊失色,立即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浓雾间一阵慌乱的人声,二十多人冲破浓雾围了上来,全都是和这村民穿着打扮相似的男人,他们手里拿着镰刀铲子和棍棒,虎视眈眈地盯着流亭和她身后的车。

    流亭舞了舞镰刀,毫不畏惧。

    傅渊颐和游炘念从车里下来,浓雾改变了方向,游炘念这才发现她们的车居然已经开到了村口。

    这村没有地标,嵌在山崖的石壁上,上上下下不过十多户人家,不,或许藏在浓雾深处,有更多户。这村子地势险要,只有脚下这一条道和外界相通。前方石壁宽敞,两边建着破旧的木屋,围出一个小小的石泥混合的土地,正蹲在地上磨玉米面的儿童和妇女也停下手里的活,盯着外来者看。

    村民们不说话,一双双眼睛藏着野蛮的杀意。一开始他们还有些戒备,待看清见来者是两位年轻漂亮又穿着光鲜的女人时,他们表情变得更加古怪,眼珠转动着似乎在思索什么,脸上没透露任何表情,一步步靠近过来。

    游炘念见这些人神情僵硬诡异,一位位被浓雾包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心里多少有些忌惮:“这些村民怎么这么古怪……这村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傅渊颐道:“莫名其妙的大雾中突然出现个莫名其妙的村子,说起来气氛也很搭嘛。”

    游炘念本来觉得这村子邪得很,还有些紧张,傅渊颐这话一出让她忍不住回头无奈地看傅渊颐一眼。

    流亭目光和这些村民一一相对:“这村在导航上没显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油还有多少?”

    “没多少了,必须得加油。”

    “行。”傅渊颐走上来,对村民们道,“不好意思各位,我们姐妹两人旅行路过此处,并非想要打扰各位。刚才雾太大不小心吓着您了,我们向您道歉。”

    刚才砍她们车的村民并不回她话,转头对身边的男人说了什么。

    村民们表情依旧阴森,手中的武器完全没想放下的意思。

    傅渊颐继续问道:“不知道村里是否有汽油可以卖给我们?我们加好油立即离开。”

    很明显这些村民非常抵触外人,而且有着原始的攻击性和神经质。傅渊颐问完之后没人回答她,流亭道:“别跟这帮山炮废话了,我去村里搜。”

    “等下……”傅渊颐正要拉住她,人群中走出两个披麻戴孝的年轻男人,问道:“你们是孔道长派来的吗?”

    游炘念一听,孔道长?孔有明?

    有人替她们回答:“不是,她们说是旅行路过的。”

    披麻戴孝的青年有些着急:“孔道长昨晚就该到的,这都几点了,俄贼你妈还没来。要是错过了吉时,我……”青年说到此处双眼凶光毕露。

    傅渊颐虽然不知道那被流亭打得屁滚尿流的道士叫什么,却也很快联想到他,问游炘念:“这些人说的孔道长是昨晚那个道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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