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夷筠错失了追问的机会,周书蕴离开了。

    她去了英国,一个遥远的地方,而且是在她走后,当她已经在英国的土地上时,他才知道她走了。

    周书蕴走之前,只见了林晔:

    ——

    是在学校外面的奶茶店,周书蕴晃了晃杯子,眼睛里有了氤氲,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却成了告别的话语。

    她说:“阿晔,我要离开了。”

    林晔还没有意识到是哪种离开,只当她是想回宿舍了,便起身,说:“那走吧,我们回宿舍。”

    周书蕴拦住她,“阿晔,我要去英国了,可能不会回来了。”

    “什么?去哪儿?”

    周书蕴又重复了一遍,“阿晔,我要去英国了,就在明天。”

    林晔无力地坐下,紧紧地拉住她的手,有些哽咽,“为什么?”

    英国?简笙就是在那消逝的!

    周书蕴回握林晔的手,“阿晔,端午的时候,我爸妈回来,他们要我和他们一起去英国,他们在英国发现一个值得研究的古物,研究需要很久,他们想在那定居,一直研究,不会回国了,他们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这里,所以要我一起去,我很舍不得你,可是,我没办法,对不起……”

    她越说越难过,终是泣不成声。

    “书蕴,不要说对不起,我都懂的,这些年你一直很想念伯父伯母,所以,你没有错,你只是想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没关系的,无论你在哪,我们都是好朋友。”

    侧身,林晔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后来,周书蕴一直低低的哭着,林晔上前把她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说了很多。

    她们俩都明白,有些东西不会因为距离而改变。

    回宿舍的路上,周书蕴说:“阿晔,我就不回宿舍了,明天会有人去收拾我的东西,今晚我要回家收拾一下行李。”

    林晔默认,拉着她的手不肯松,“明天我去送你,以后有空我会去看你的。”

    “好,对了,阿晔,你能帮我把一幅字送给沈外公吗?明天我带给你。”

    “外公会喜欢的,谢谢你,书蕴。”

    周书蕴眸光带泪,似乎有一句很想说的话,最后她缓缓地说:“阿晔,如果温夷筠问起来,不要告诉他我的地址,好吗?”

    “我答应你。”

    因为是周书蕴,所以林晔尊重她所有的选择,只是这个选择会苦了温夷筠。

    ——

    周书蕴的飞机起飞后,林晔独自在机场站了很久,身边拖着行李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她还是不愿离开。

    如果你问她,周书蕴有多重要?

    她会告诉你,重要到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周书蕴是陪伴她走过了五年岁月,走过了无数春夏秋冬的,一直都在身边的人。

    周书蕴走了,也带走了她生命里重要的一个五年。

    但这不会是她们之间的结束,无论相隔多远,她们都还将是彼此相知的闺蜜。

    温夷筠得知周书蕴离开的消息后,在女生宿舍楼下,亲眼看着她的东西被搬走,那是证据,一点一点的告诉他,周书蕴是真的走了,不是开玩笑。

    他明明已经猜到了,却依旧颓然的问林晔:“周书蕴去哪儿了?为什么她的东西被全部搬走了?”

    林晔看着不远处的枫树林,似有些无奈,又似有些不忍。

    她说:“周书蕴的父母要定居在国外,所以她也去了,是昨天的飞机,她现在已经在国外了,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温夷筠怅然若失,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算不算是去找简笙了?我之前就听说简笙是出国了。”

    算吗?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是算的。

    周书蕴明明不知道简笙在英国,可是她去的地方恰好是简笙最后选择结束生命的国家。

    冥冥之中,他们又在同一片天空了,哪怕是一个踩着大地,一个归于尘土。

    林晔看着温夷筠的眼睛,语气平和而缓慢:“她可能不会找到简笙的,不过我相信那边也会有火红的枫树林。温夷筠,放下吧,你又何必执着于一片枫叶?”

    “告诉我她在哪,可以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

    温夷筠沉寂了很久,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丢了什么。

    他说:“其实我知道那天去周书蕴家是你给我的机会。”顿了顿,“但是我没有把握好,又或许是她根本不喜欢我,所以才会躲着我,不过她还欠我一个回答,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再问她一次。不过,还是谢谢你,林晔。”

    如果,有机会?又可能不会有机会了。

    几天后,温夷筠也申请了出国,很快申请就被批了下来。

    林晔虽然很意外,但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的。

    不管温夷筠是为了遗忘还是为了逃避,她都能理解。

    她也没问温夷筠选择了哪个国家,她只希望温夷筠能够从书蕴的离开阴影中走出来。

    温夷筠走的时候,林晔也去送他了,笑着对他说:“在外面凡事都要自己掂量好,千万记住身体是最重要的,有了假期就回来看看,温夷筠,我会想你的。”

    “好,我也会想你的,还有她。”

    接着是拥抱,分别,林晔看着他落寞却依旧挺直的背影,满心的祝福。

    “愿温夷筠安好,平平安安,幸福开心。”

    **

    顾煜卿走了,周书蕴也走了,然后温夷筠又走了,林晔变得很孤独了。

    人生常常是偏偏不想遇见谁的时候,就一定会遇见。

    比如尤深,真烦躁呀!

    林小姑娘装作若无其事地和他打招呼:“嗨!尤深,你要去实验室吗?”

    “我找你!”

    他的直截了当让林晔不得不收起没心没肺的笑容。

    小脸上的笑容有些垮掉了,她说:“找我什么事?”

    “林晔,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下子更直截了当了,林晔不语。

    尤深有些急了,抓着她的肩膀,沉声说:“你为什么不接受?”

    “我上次就和你说过了。”

    尤深不肯放弃,抓着她的肩膀,追问:“为什么?”

    她挣脱他的禁锢,闷声说:“尤深,感情这种事也要问为什么吗?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和你之间会有除了友情之外的感情。”

    尤深有点偏执:“没想过会有除了友情之外的感情?真可笑,为什么不能有?”

    林晔刚想说些什么来让他冷静下来,尤深却扔了一颗炸弹给她,让她措手不及。

    “我该死的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现在可以有其余的感情了吗?”

    她后退了好几步,摇着头,显然不相信。

    林晔勉强笑了笑:“尤深,你开玩笑的吧,这不可能的,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

    他却严肃得吓人,“那是对于你和你父亲而言,我说了,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说罢,还甩了一张照片给林晔,照片里的一对人,看上去很恩爱,林晔认识照片里的女人,是她母亲年轻时候的模样,可她母亲身边的男人,她不认识。

    “左边的我不用说你也认识吧,右边的是我的父亲,这是放在我家里的照片。“

    林晔有点慌了,“我不信,你不可以这样诋毁我的母亲,我的父母很相爱。”

    说完,慌张地推开他,跌跌撞撞地跑走了,她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安静安静。

    没有了书蕴,连一个说贴心的话的人都没有,她不知道该和谁说她的难受。

    而尤深站在原地,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很乱,就像他的心一样。

    ——

    他一开始故意接近这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女孩是为了憎恨她。

    是的,尤深憎恨林晔,恨她有母亲的疼爱,而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母爱,哪怕是母亲的一个微笑都不曾拥有过。

    后来,只要一想起林晔和他有着不可抹去的血缘关系,是他母亲的女儿,是他的妹妹,他便开始依恋,似乎她的每一次微笑,每一句话语都像母亲一样,他渴望母爱很久了,所以他想从林晔那里获得他渴望的。

    甚至有的时候,他会想要照顾这个女孩,他不舍得她难过,所以告诉她简笙的事,可是他的内心是矛盾的,他又恨不得林晔难过伤心,那才是他的目的。

    那次尤深去她家吃饭,心里很忐忑又期待,本以为可以见到日夜思念的母亲,却意外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可笑的是他从未和母亲说过一句话。

    所以,再后来,他决定要得到林晔,让她弥补他缺失的母爱,他既想要她,又恨她,而且该死的还会心疼她。

    他喜欢她吗?

    当然喜欢,喜欢从她身上获得他缺失的。

    ——

    林晔很想亲自问问父亲有关尤深的事,她潜意识里不相信尤深的话,比起尤深,她更相信母亲和父亲多年的相濡以沫。

    不过,如果母亲在认识父亲之前的确和尤深的父亲相爱过,那么,她该怎么办?

    她不希望尤深是她的哥哥。

    她停住了脚步,陷入了沉思。

    却被赶来的尤深死死的拽住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不要去,你松开。”林晔企图挣开他,可是他的力气很大,她挣不开。

    被拽着走,林晔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没办法,现在的尤深太吓人了,没有半点温润的模样,冰冷又可怕。

    “尤深,你拽疼我了。”

    林晔都能感觉到手臂一定是红了一片,可是尤深不在乎,依旧拖着她走,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减弱,然后无情地把她扔进车里,开车离开学校。

    整个过程里,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林晔的感受。

    车子一直行驶到一家庄园才停止。

    “下车。”冰冷的,带着命令的语气。

    林晔皱眉,下车。

    门口有管家接待,她听见管家叫尤深——“少爷”。

    没想到尤深是这庄园的拥有者之一,林晔接着皱眉。

    等她步入大厅的时候,才真正的惊讶。

    偌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美丽的画——成片的百合花,碧蓝的天空,以及画中眉眼温柔,长相温婉美丽的女子。

    只需一眼,林晔便知道,画中的女子是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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