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妍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逃出辽之后并不会返回自己的故土,反而是直接就入了大理。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她也逐日弄清了周遭的一些状况。慢慢地,觉着似乎这大理国也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跟着她便安安心心地呆了下来。

    她的日子是越过越平静,越过越悠然,越过还越发觉得这大理真是块好地方。这不论是古时还是现代,可能都挺适合放松一个繁忙“都市”人疲惫的身心。

    可另一头,那个被几个花楼里卖风月的女子在暗处摆了一道的男人,日子却越过越暴躁。

    她消失的第一日,他晚上照例来到严记火房,要与她共用晚膳。只是他那日确如他所言地来得晚了些,可一来到,见所有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对头。在火房里不像往日那样见到严妍,他倒也没多想,只寻常问了句:“严妍呢?”

    濑益烈就讲:“回,回王爷,严妍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怎么不早些告知我!是不是被什么人绑了。快给我看歹人传来的书信。”他根本就想不到是那女人自己出走的,他当是她在城里逛时,被什么一早盯上她的有心人给绑走了。

    濑益烈张口结舌地讲不出话来,这,确有书信,却并非什么劫质的书信,而只有严妍她本人留书出走的书信一封。他讲:“她,她……”他有些欲言又止,实是讲不出什么话来,已担心了一整日,就是担心这一刻王爷到来后,面对这王爷本人时的难以应对。

    “她什么!”他急死了,要劫财倒也罢了,给了钱财再送那匪类去死也不迟。可万一劫了色怎么办!他急道:“都是死人,怎么一早不来告知我!非还得等我来到。”

    “王,王爷,这是书信,您且看。”

    他一把夺过那信,扫了两眼。明白了,是那女人自己留书出走,他没讲一句话,转身出了火房,膳也不用了,就这么走了。

    只是,他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明白,那女人做什么要自己求去。明明她与他二人的关系日趋亲密了。为什么?

    度过了极度冷静的一晚,第二早,他冲去了严记,锁了整间铺子,带了人逼问这严记内的由上至下。他根本就不信这铺子里头的人会不晓得那女人去了哪处。就算她写了“别问我去了哪儿”,可这又如何,那女人多数时候心思缜密,说不准就是她一早思及这一层,才加了这么一笔。这一伙人一定是串谋好的!

    那伙人就讲真的不知道,就在她走的前一日,她还讲是要去成衣铺子里头买衣裳的,当时,她们还当是她近日来与王爷亲近多了,而爱上了装扮。

    耶律隆浚见问这伙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且他们也像是很焦急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扮出来的。便也不再在这上头浪费时间。

    转而差人到处查那死女人临走前一日的行迹。终是查着了那家贩马场,里头的人讲了确有那么个姑娘家来买过马车,说是她家东家让她来买的,可她家在大兴修整,当日白日里牵不回去,于是在夜里头子时三刻才来取的马车。之后便不知去向了,他们还当她是牵了马车回她家去了。

    耶律隆浚知晓了这一层,想着她是驾了马车出城去了,可她不会驾马车,亦不会骑马。忽地,想到一人,就是岩木。

    找来岩木,耶律隆浚没想到这岩木还在这城里,他还当是这岩木送的严妍出城的。逼问岩木时,岩木就讲,他是今日方知严妍都已不在这城里了。问他是否隐瞒了严妍的行踪,问他是不是其实是晓得的,只是送走了她又折回了。他就讲自己实在是冤枉,完全不知晓这整桩事。

    忽然,他像是忆起了什么,便跟那王爷讲道:“回王爷,我记得那个月她总是要我驾车带她去南京道的海边上,可那好几回,都不完全是我在驾车,她非要我教她怎么驾马车。我当时还怕她伤着,回来,回来后向您不好交待,可她兴头很浓的模样,我便也不好拒绝。教着教着,她也越驾越好,最后那一回,回程的一路都是她一人驾的。”

    这男人听至这处,牙根渐渐地发痒。

    再回头问了濑益烈他们,要他们将她最后走前的所有细节都和盘托出。他们讲,好似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异常,就是走了,留了封书信,还把交子和这铺子的份子都留给了他们。

    这王爷差人去了趟交子行。问那交子行的人,那严记东家有无来过这行里兑过交子。里头人查后说是有的,分了七、八趟,都是小笔小笔地支了银两出去,但那七八趟合在一块儿,那笔银子的总数,这么看来也不小。且她要的都是未经改铸的银两,上头的铸号全还是宋的。

    那男人知道了这些,将牙根咬得死紧。

    搜!差人往宋境内搜。第一处去的便是离他们西京最近的真定府,果然顺着藤,就花了几日找到了那贩马场的人所描述的马车。可竟是在一户村户里头,那村户里头的人讲,那日那姑娘家赶了个马车来说是要送予他家的,然后什么也没讲,就背了个包袱走了。

    这线索到了这里,几乎就断了。严妍跟的人商队走的,商队的人多,她夹在里头,也不显露,很难叫人发现。

    耶律隆浚觉得自己的牙根都要被自己给咬碎了。这么看来,那女人扎实地谋划这次出走,是谋划了一整个月,而那个月内,她对自己那副温顺的样子,叫自己一度以为她肯接受自己了,心中还不时地窃喜不已。哪知那死女人根本就是骗着自己,完全是一早想好了要走,才摆出那么副顺从的模样,不叫自己起疑心。

    可她为什么要走,这点还是叫他想不明白。在西京内又指派了人手细查,渐渐地才查到那女人谋划要走之前,在这严记内发生的一些异常。查到了那些妓馆中的姑娘们。

    全部带来讯问,某一些被吓着了,就指着其中一个姑娘讲:“民女不知道,是霜霜叫我们这么讲的。她给我们银子,叫我们只要演一出就行了。”

    耶律隆浚这时才注意到那个霜霜,还得回想上一会儿,还忆起那是之前住在自己府上的一个姑娘。

    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敢这样在严妍面前毁坏他的名声。

    他当时什么也没讲,只让人打发了那些妓馆里的姑娘家出去。

    到了晚上,找来府上其中一个二管家,跟他交待了些事,让他去处理那些这次犯事犯到他头上的花楼女子。还跟那二管家讲:“你该知道怎么做的吧。”

    那二管家答:“知道。”

    再跟着的一个月,这男人几乎什么样的情绪都有。有时想着那女人不会对自己一点情意也没有的,过阵子说不准就会回来了。有时又埋怨那些被差去严记楼里的人都是死人,连他们东家心思有异也看不出来,那些人也是心里头叫冤不已。有时他还指望着差去宋境内的几拨人手能给他带来什么新消息。

    最后,他绝望了,叫来那个去处理那批花楼女子的二管家,问:“都发配了吗?”

    “回王爷,都已发配,入了在茶札刺部的大营了。”

    “都杀了吧。”

    二管家顿了一顿,回:“是。”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特别高尚的人,他现如今这般煎熬,总得有人来陪葬。

    再然后,他变得非常气愤。每当想起那死女人走之前的那个月,她对自己那般温和的模样,就总是有些眷恋,可发现那也只能眷恋,他根本就什么也得不到了,他就会变得急火攻心。再想到她那时的柔情全是敷衍自己的,就觉得她将自己像是玩弄在了掌心一样。

    跟着,见她这么久了,音讯全无,对自己怕是毫无情意。竟然被那几个花楼女子随口胡说了一通,叫她听了去,便这样信了,根本就没想着跟自己亲口确认,跟着就能那般毫不留恋地走掉。一思及此,她那种对他的毫无情义、毫不信任、甚至是总带着一种淡淡的蔑视,就足以叫他怒火焚心。

    就这么找了四个多月,仍是杳无音讯。来报的人道:“王爷,整个宋内都快翻遍了,也找不到,不过多数乡间我们的人还未踏足。要往乡间去搜寻吗?”

    “搜。把宋内的地都翻过来耙一遍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

    这晚上,耶律隆浚手里攥着一支簪。眼中的神色倒并不像他这些时日里讲出的话那般狠戾,倒是充满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意,还有一股浓浓的痛苦。

    得知那死女人留书出走那日,他去严记确是去得晚,但其实并不是因为那日有公务要忙到那么晚,而是因为那几日想到要送那死女人一只簪,他便将一块大理国腾冲府贡给宋国,既而又被宋国转贡过来的上等玉料送去了玉雕行,让那家尽快雕出。可那家是紧赶慢赶也得三日,最快是在那日晚上酉时二刻才能全弄好给送去他府上,他便想着拿到了簪子再去严记用晚膳,顺道送给那女人。可,这结果。

    他脱口而出的,又是一句阴狠的话:“严妍,你不要让我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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