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天台的,如果条件允许,我真想给自己再来几厅啤酒,心情烦躁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想抽一根烟,最终还是咬咬牙忍住了,只叼了一根烟含在嘴里,不敢直接点燃。

    我已经不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我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有勇气生下来。

    我颓废地蹲了下来,双手紧抱着自己的脑袋,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又响,我以为是唐弋打来的,结果不是。

    潘国安打来了电话,我总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个人,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我能预料到他来找我的目的,我不禁眯了眯眼睛,该来得总会到来。

    我没接潘国安的电话,径直站了起来,往楼下走去。一路上那么多人回头侧目,我都已经不在乎。我整个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境界能比现在更糟糕的了。

    我敲了敲潘国安办公室的门,里面的人沉闷地回应了一声,原本就心情郁闷的我现在更是蒙了一层寒霜。

    “听说你有事要找我。”我木讷地走了进去,如提线木偶。

    潘国安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很不佳,他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文件甩在桌子上,大有向我发火的势头。“沈沐染,你还真是会惹事,你瞧瞧现在公司论坛上都是你的大名!”

    “够了,闭上你的嘴!现在轮不到你来羞辱我!”我幽怨地看着他,潘国安还想再接着说,但是看到我突然发起了脾气,不禁愣住。

    “沈沐染,你这是什么态度,居然敢顶撞我,你不想在公司里头呆下去了?”潘国安松了松领带,整个人看样子是被我气得不轻。

    “呵,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赶我走的嘛,现在如你所愿,我不干了,你满意了吧。”我摘下挂在胸前的职位牌,重重地扣在潘国安面前的办公桌上,以示我心中极度的不满。

    “你!好你个沈沐染,这辈子你都别想再回到这家公司!”身后传来潘国安气急败坏的聒噪声,后来他说了什么,我一点都不在意,我只知道我从他办公室出来后,整层楼都炸开了锅,都被我不知天高地厚的举动所震惊。

    我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沉默地收拾个人的东西,装在一个小型的纸箱子里。我一走出办公室,迎面就走来李欣,她似乎很惊讶我的行为,忙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懒得解释,只跟她道了声离别,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位好助手兼好朋友了。我吸了吸鼻子,人生再不如意,至少有他们的一路陪伴,我会记住在销售部门和他们一同度过的时光。

    转角出去正好看见唐弋送陆宁出来,他们背对着我,我正好目睹了陆宁笑意嫣然的样子,心里忽然一阵疼痛。这个女人,就是把我推到风浪尖头上的罪魁祸首,更是抢夺我心爱男人的无耻小人。

    我又怎能不恨,怎能不痛!

    我能猜到我此时的目光是如此的哀怨,直到唐弋转身回头我还不自知。一声“沐染”才把我晃过神来,我冷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禁跟十一年前他强行将我双手剥开时决绝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我现在还爱着这个男人吗?我不知道,一点都不。

    “你站在这里多久了?”唐弋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闪烁,从头到尾都不敢直视我的目光。

    “陆宁来找你做什么?”

    “她……只是来跟我商量一些事情,嗯,就这样。”

    我听着他的话,更加的心灰意冷,唐弋啊唐弋,到现在你都不想跟我坦白吗?算我看走了眼,还以为你会告诉我你和陆宁要订婚的消息。结果只是一个荒唐的借口。

    我垂下眼眸,仰头深呼吸,眼角有些湿润。如果这就是你的回答,那好,这样我更加有了离开的理由。

    蓦然,我直接越过唐弋所站的位置,走进电梯,迅速按了关门键,不再理会这个男人。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用手卡在门缝那里,阻止了电梯进一步的趋势。

    “你要抱着这些东西去哪儿?”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麻烦你不要挡在这里,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

    “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我态度这么冷?”

    我冷笑,很突然吗?从我饱受他人非议时却得知你要跟另一个女人订婚时,我的心早就坠入万年寒冰当中,你还能奢望我能给你什么好脸色?

    “唐弋,到现在这个时刻你还想隐瞒你要订婚的消息吗?”

    眼前的这个男人整个人都惊呆了,显得对我知道这个未被公布的消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露出满脸的惊讶。

    “你……都知道了?”唐弋还想再走进来解释什么,结果被我狠狠地推了出去,不慎跌落倒在地板上,我趁机按下电梯的按钮,铁门很快得合上。

    “唐弋,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这是我向他辞别时说的最后一句话,短短的几个字,也许我们相别以后就再无重逢的机会。一扇门,便是隔绝了两个人的世界。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我的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一听到我给唐弋设置的专属铃声,我更是毫不顾忌形象在电梯里嚎啕大哭。

    当我再次出现在人群前,满眼泪水,红了眼眶,一身的狼狈……从今天起,我就不再是博雅的销售总监,我沈沐染,不,应该说是沈清宜,只不过是个在众人眼里一个背上污名的可怜虫罢了。

    是爱也好,或恨也罢,这个地方,我将不再踏足。我抱着纸箱子走到停车场,拖着一身伤心疲惫的身体,仓皇而逃。

    我突然好想回家,我好想念妈妈的怀抱,容我哭闹一回也好……

    情人节的前夕,我踏上回到z市清河的旅途。时隔多年,再次回到地方,物是人非,总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情怀。是离别多年的乡愁还是被迫离开时的哀怨,已经无从考究。

    高速公路上,一辆班车飞速疾驰。我坐在这辆车的最后一排,望着窗外的清河田景,这是乡间独有的风情,城市里无从可寻。

    纵使窗外的风景再美,也抵不过我的心被伤得千疮百孔。我垂下头,看着手中那张老旧发黄的照片,这是我临走前特意从书房里拿出来随身携带的东西。说是跟唐弋从此不再相见,终究是没忍住带走跟他相关的一件物品,权当是我在缅怀这段青葱岁月。

    泪珠“啪”的一声,滴落在照片上。泪水晕开,模糊了唐弋在照片里的脸庞。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那是一首我喜欢了很久的《万物的花园》,我掏出来一看,心一紧,竟然是他打开的电话。

    我攥紧拳头,想要挂断电话,可又不忍,一直挣扎在接与不接两难中。明明一点都不敢面对唐弋,可耳边总有个人在一直诱惑我按下接听键,它说:再接一次。

    “沐染,求你别再躲着我了,告诉我你在哪儿了,我很想见你。”电话那头传来唐弋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恍然如梦。

    我沉默不语,深怕自己一出声就会暴露了哭腔,我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的心里其实还有他的存在,一点都不想让他知道我刚刚哭过。

    “唐弋,我回老家过年了,你不要试图来找我,我是不会再见你一面的。”

    语毕,我慌忙地挂断电话,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潸然泪下。一瞬间,痛苦的记忆空前来后涌入脑海中。

    我捂住自己的脸庞,忍不住低声啜泣,丝毫不在意前面几排乘客的回头观望。是好奇也好,或嫌弃也罢,我只知道,我很想念唐弋,每一分每一秒。

    可是我将彻底告别这个我爱了很久同时又恨了许久的男人。如果时光可以再重来一次,我希望永远都不曾遇见你。我会收起自己的偏见,守住自己这颗摇摆不定且又脆弱的心,也不至于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身败名裂,躲到老家来静静心。

    春节的气息越来越浓,车上都是坐着一群置办了年货回清河过年的人。一出车站,整个街道都是大车小车行驶而过,人山人海的画面,让我这个在城市里住了这么多年的人也惊讶不已。

    我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今天会回来,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了行李,将那张看照片贴在了临靠门的墙上,默默地走到厨房做起晚饭。

    等爸妈回来的时候,起先以为是对方做了晚饭,可一进来看到是我在厨房里忙碌,纷纷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就回来了?吓我们一跳。”母亲连忙迎了上来,过来拉长拉短,仔细瞧了我我一圈,道:“怎么比上次看到你的时候还瘦了,是不是工作不顺心啊?要跟你说过了,别那么拼,你老是不听。”

    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尤其是今儿老妈一副心疼我的模样,让我触动不已,鼻子一酸,一把抱住她的身体,哭喃道:“妈,我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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