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听完心情还挺复杂的,因为阿婉和她的情况很像,兔死狐悲,加上女人都挺爱脑补,想象力丰富,忍不住问老公,“我要是和阿婉一样这世长得不好看,性格还不好,人品也不咋样,特别作,你会不会和元智一样嫌弃我啊?”

    没错,就是嫌弃,沈南周话里话外虽然没提这个词儿,但从元智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就是非常非常嫌弃这世的阿婉,再阴暗点,可以说恨?恨这个占用了阿婉的灵魂却没有阿婉品性的女孩儿

    。

    沈南周心说,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对妻子的小心思和大脑回路他还是比较了解的,没犹豫,特干脆直白的表心迹,“我在你十六岁那年就说过,就算外貌变了,性格变了,爱好变了,只要灵魂不变,你就是你,没什么不同,我看重灵魂,不看重外在的东西,爱一个人,爱的是本质,不应该是表象。就像夫妻,青春美好时,相濡以沫,年老丑陋时,也该相知相伴,不离不弃,如果因为你变得不像原来那么美好了,我就不爱你了,那这样的爱太肤浅,也太片面。”

    虽然陈诺觉得丈夫有讨好嫌疑,但她还是心情大悦。其实说实话,她真的很佩服沈南周,如果是她,在面对和元智同等的尴尬时,比如沈南周转世投胎,变成了肥头大耳形容猥*琐偷奸耍滑的小人,她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像元智一样失望,继而消极应付。

    心里也许明白这是自己爱的那个人,灵魂一样,就不该嫌弃。但真的去面对时,却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官思维,越相处,失望越大,等到这种情绪累积到一定的程度时,迟早是要爆发的。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强大,同样也很脆弱,它无形无迹,虚无缥缈,一点点由浓转淡,等你发现,已经无可挽回。

    陈诺不想再去深入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没有意义,反而更像是无病呻*吟,给自己找不痛快。何必!反正她现在很幸福,那些消极的情绪都只是自己的脑补,又不是事实,想再多,也不可能真的去验证,总不能再重新投回胎,那才是傻缺呢!而且就算再投胎,记忆全消,依然验证不了。

    把这问题抛掉,陈诺问老公,“姻缘线断掉,但记忆还是好好的,你不是说元智很认死理?万一他认准了非要找咱们不痛快怎么办?”

    在这个问题上,沈南周很自信,否则也不会冒险施为。

    “诺诺,你太小看姻缘线了。”他温声说道,“两个陌生人能相识相知相爱,靠的是姻缘线的牵引,当这根线从中间斩断,就像无形中有一把刀,将一对连体婴简单粗暴的从中间切割开一样,也许会血肉淋淋,但在两人相看两生厌的情况下,这种痛带来的反而是解脱和欢愉。”

    “在这样的前提下,如果是你,会怎么选择?是继续掏心掏肺无偿奉献,即使丢命也无所谓,还是放弃计划,看着这世的失败品自生自灭,以图来世?”

    陈诺觉得她还没这么大公无私。

    沈南周总结,“元智首先是妖,修炼千多年,行善积德,兢兢业业,没人不爱惜自己的命。当你愿意为一个人去死的时候,个人的得失可以忽略不计,但当你不再愿意为某个人牺牲时,个人的得失相应的也就成了重中之重。所以,放心吧,元智不是傻瓜,姻缘线一断,束缚不再,那么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整件事让他一分析,陈诺彻底放心了。站起来伸个懒腰,“心头大患一去,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蓝玉和方宁什么时候回来?”

    “等元智那边出了结果才会回。虽然理论上元智不会再出幺蛾子,但小心些总不会错。”

    陈诺点点头,“对了,你们巫族怎么还有专门断人姻缘的秘术?”感觉很缺德啊。

    沈南周也站了起来,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一边解释说,“巫族一向不和外族通婚,但有的族人有时会喜欢上外族人,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大巫发明了这项秘术。不过我技艺不精,使用起来限制很多,不像大巫,想断谁姻缘就断谁姻缘,不用特意先削弱情人间的关联。”

    陈诺咋舌,心说难怪遭天谴呢,由小及大,这个巫族绝对是专门跟老天对着干的民族!又扒丈夫的肩,“那要在古时候,咱俩肯定成不了一家。”

    沈南周笑,“这还真有可能,大巫一向铁面无私,我在他面前只算得上小喽啰

    。跟他对着干,绝对以卵击石,一分赢面都不会有。”

    “所以你看,咱俩现在能在一起真是老天给了活路。上辈子的事我虽然不记得,但想来肯定没得善终,估计死得挺惨,”见他停下,讶异的看过来,陈诺耸肩,“我又不傻,阿婉半魔半妖不人不鬼的,元智都想尽办法要她活,你这么爱我,当然不可能看着我死,你是吸血鬼,至少能把我变成同类吧?但你没有,想来我死的时候,你肯定不在我身边,而且阿婉去世前她有些话虽然说的含糊,但个中意思也不难猜。”

    沈南周目光复杂,张口预言,陈诺却摆摆手,“前世的事我真不想知道,你别说,说了就是给我添堵。我提起上辈子的事也只是有些感慨而已,人家常说相爱容易相守难,但你对我却一直不离不弃,我真的很感动,也很感激。尤其看到元智和阿婉的结局,更让我觉得咱们现在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这世我运气真的太好,长相不错,性格也还成,至少不卑鄙无耻惹人厌,我知道即使我长得不好性格不好你也会喜欢我,但我还是很感谢老天让我在这世各方面都不至于太糟。其实我对自己的身世一直挺在意的,私生女什么的,还有11岁前的生活,都是心里的刺,但现在我真的放下了,如果这些都是为了遇到你,受再多苦也是值得的。”

    人总是不容易满足,陈诺有时也会对丈夫有这样那样的抱怨,但对比元智和阿婉,她现在终于悟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以此为鉴,以后要更珍惜现在的生活,还有身边的老公才行,要不真是怎么作死都不知道!

    沈南周哑然,摇头失笑,俯身在她眉心吻了一下,没说什么,牵着妻子的手继续朝外走,他已经听到了花园里儿子女儿欢快的笑声……

    八月中旬,蓝玉和放宁回到了庄园。

    他们带来了元智与阿婉最终的结局。

    姻缘线虽然断了,却不会让两个人立马就变得相看两生厌,这需要时间来一点点消磨和摧残。

    陈诺原本以为以元智对阿婉前世的感情之深,至少要等个几年才会出结果,却没想到,仅仅三个月不到,两人已经分道扬镳。速度之快,简直不可思议。

    “元智跟阿婉说,可以治好她的先心病,但时间一天天过,阿婉一直没等到他应诺,脾气越来越暴躁,最近更变本加厉,上周,她口不择言,说了许多重伤前世的话,元智一怒之下扇了她一巴掌,之后两人关系僵持不下,最后阿婉趁着元智外出,偷走了他房间里的所有现金和银*行卡跑了。”方宁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阿蛮催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方宁耸肩,“她跑了,钱够多,那小姑娘精得很,早就计划好了,先把元智卡里的钱转到自己户头,之后用提前订的机票拿着护照和户口本儿提着行李乘飞机回国了。”十六岁,有了身份证,又不缺钱,哪里不能去?

    “元智没有去追?”艾瑞克也忍不住问。

    蓝玉说没有,“他应该是故意把人放跑的,那个阿婉脑子简单的很,傻子才看不出她心里想什么。”

    陈诺有点无语,本来还以为要更复杂更狗血一些的。这也太简单了,简单的让人连吐槽的欲*望都没有了。

    “那元智现在回国了吗?”她比较关心这个。

    “还在苏黎世,我想他短期内应该没有回国的打算。”方宁分析,“他好像很喜欢苏黎世的环境,可能有长住的打算。”

    “不会吧?我可不想和他在同一个城市安家。”陈诺有点小不爽,“他是不是还想着找咱们麻烦啊?”不要怪她心理太阴暗,实在是十几年的功夫日积月累的,对元智那个妖真心放心不下。

    这问题不好说,蓝玉和方宁都看向沈南周,最有发言权的就是这位了

    。

    沈南周想了想,没说别的,而是做了个决定,“我去见见他。”

    “他有什么好见的啊,去打架吗?”阿蛮翻白眼。

    沈南周理由充分,“有始有终,这样不清不楚总是不好。把话说开,就算绝交,也该划出个道道。”

    陈诺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是故意引咱们自投罗网啊?”

    蓝玉听了一乐,“你也太给他脸上贴金了,还自投罗网,我自己就能分分钟灭了他。”

    方宁白了丈夫一眼,柔声安慰陈诺,“放心吧,他不敢的,咱们不动他,一直以来是顾忌因果报应,但如果他动手在先,就另当别论了,不杀他,不代表拿他没办法。”

    “就是,他一个,咱们群殴一起上不打死总能打残吧!”

    艾瑞克睇了妻子一眼,群殴什么的,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真的好吗?阿蛮没好气,“看什么啊,我又没说错。”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两天后,几人乘蓝玉的那架专机飞往苏黎世。陈诺几人带着俩孩子回了家,沈南周独自去见了元智。

    没人知道他们具体聊了什么,丈夫回来只说了结果,“元智要去海外荒岛闭关,短期内不会再入世。托我找人时不时看顾下那个阿婉。”

    也就是说元智一直不离开苏黎世,就是为了等沈南周主动去见他。不得不说,两人还挺有默契的。

    知道元智真的不再是他们的威胁,陈诺对这件事就不再感兴趣,她现在比较发愁住处问题。

    是继续留在苏黎世还是回法国南部的那个庄园?这是个问题,苏黎世生活更便利,但庄园面积大,孩子的活动空间更多。晚上和阿蛮几人坐一起商量,阿蛮说,“咱们说的不算,主要看两个孩子喜欢住哪儿。”说着看向落地窗前正在摆弄玩具的兄妹俩。

    陈诺几个觉得有道理,招手把儿子闺女叫过来。

    唯一小盆友一点犹豫没有,直接说,“庄园,要不菜园子里的菜该坏了。”

    若一给哥哥助势,奶声奶气二重奏,“该坏了。”

    所以住那里更多的是为了菜地里的菜?陈诺有点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决定尊重孩子的意愿。

    于是……搬家。

    重新回到法国庄园,之前被雷劈的副楼在阿蛮的法术帮助下整个拆除,碎石什么的堆到了庄园最外围,方宁还说可以重盖,陈诺头摇的特别坚决,她对副楼有心理阴影,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了。

    现在的生活真的很平静。

    艾瑞克似乎特别喜欢种地,他带着两个孩子又辟了两块儿地出来,一块儿出葡萄,一块儿种玉米,某天,已经完成了第一次发育的若一小公主手里捏着条蚯蚓过来给亲妈嘚瑟,把她亲妈差点吓哭,陈诺对软体生物天生恶感,蛇啊,蚯蚓啊,泥鳅啊,都怕得要死。

    晚上睡觉还跟老公抱怨,担心闺女以后会像她哥哥越来越熊,沈南周听得直笑,见妻子还在杞人忧天,翻身把她压下,直接堵嘴,做运动……

    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孩子老婆热炕头。沈南周以前从不敢奢想的生活,现在却切实的生活其中,有时他会想,如果这是个梦,那他宁愿死在这个梦里。

    好在,它是真实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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