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的步辇摇摇晃晃离开湛清宫,等到走了一会,苏宛这才偷偷睁开眼睛,看看四周无人,只有身边跟着自己的水珠和抬着步辇的太监,这才放心下来。

    她坐在步辇上然后坐好,轻声问道水珠,“刚才我离开的时候,湛清宫中没有其他人了吧?淑妃娘娘没有看出我是在装醉吧?”

    刚才苏宛坐在观鱼亭中,清清楚楚地看到,莹贵人在赏鱼的时候被身边的太监绊了一下,然后跌入湖中。苏宛生怕这件事情波及到自己,所以才会装醉。

    步辇旁边的水珠也轻声回答,“皇子妃,刚才离开的时候观鱼亭中,只剩下德贵人等几个与淑妃关系极近的人。淑妃娘娘看小姐的时候,应该没有看出来。所以我们才能顺利离开。”

    今天在观鱼亭中,皇后与淑妃同时将自己拎了出来。很明显,两家对自己都已经没有耐心了,所以才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中联手给了自己一个教训。

    若是到最后淑妃看到自己没醉,定然会趁此机会让自己表态,皇后与她之间,必择一主。可是苏宛现在又不想这么做,所以只能借酒装疯才能安全离开。

    想到这里,苏宛不由得摇摇头,“今天淑妃这关算是过去了。可是还不知道明日该如何呢!想必明日二皇子妃和云静雅定然又会登门拜访,真是头疼。”

    现在皇后与淑妃之间已经是一触即发,她们两个绝对不会允许有人站在中间立场。如果苏宛继续中立,只怕到时候,皇后淑妃定然会一起先把苏宛解决。

    刚刚回到挧良宫中,只见竹茹早就在宫门口等候,“竹茹见过小姐。”看着竹茹面上虽然很镇定,但是双目之中隐隐透露出焦急之色,苏宛知道定然是事情要向自己禀告。

    苏宛装作醉酒口中不断地嘟囔着,随后水珠和竹茹将她搀下步辇,然后扶回静室之中。虽然已经到了挧良宫,但是难保宫女太监中没有皇后与淑妃的眼线,做戏做全套。

    等到静室大门一关,苏宛两眼顿时清明,口中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黑衣那边又传来了消息?可是别院中的那人出了什么事情?”

    自从皇后整肃后宫以来,苏宛便传令黑衣,若非大事,暂时不要传递消息。今天后宫诸妃都在湛清宫中,所以挧良宫定然不会有事。能竹茹这么着急的,想来定然是黑衣传的消息。

    竹茹摇摇头说道:“黑衣是传消息进宫了。只不过不是关于后院那人。而是小姐上次让他查的那件事情,已经初步有了眉目了。”

    自从上次苏宛下令保护那人之后,黑衣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继续接近他。更何况,宫中的事情要比那人重要许多,所以黑衣将大半人手都投到宫中这件事情上来。

    听到不是自己的弟弟出事,苏宛便放心下来,“东宫那件事疑点倒是颇多。不知道黑衣这次查出什么来了?可有有用的证据或者消息?”

    上次黑衣虽然查出了原家是将丹药送进东宫,但是这件事是何人经手,丹药的配方又是什么,根本没有半点头绪。此时传来消息,想必是有了些眉目。

    竹茹点头说道:“小姐,黑衣已经将原家送药入宫的消息全部都查清楚了。就连人手都搞清楚了。这是那些丹药入宫之后经手的各色人等。”

    说着竹茹递过一个三寸长得纸条,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东西。苏宛仔细看过之后,缓缓点头。黑衣做事还是靠谱的,不仅将接头的人查了出来,还将时间地点也查了出来。

    看过纸条之后,苏宛问道:“既然黑衣已经将这条线摸得这么熟悉,想来那丹药的配方也搞到了吧?有没有连着一起送进宫来?”

    黑衣现在的身份是原依兰门下的门客。既然能将送药的这条线摸得这么熟,那药方肯定也已经到手了。

    果不其然,竹茹伸手拿出另外一张大纸,递到苏宛手中,“这时御药房中领回来的药方。那些丹药,就是用这些药物配置而成的。”

    苏宛接过药方,却见上面罗列的都只是一些极为普通的药材,根本没有一样毒物,更没有让人闻之惊骇的砒霜一流的剧毒。

    看了半天,苏宛仍旧疑惑不解,将药方放在桌上问道:“竹茹,你确定是这张药方?可是我看这张药方根本没有出奇之处。你不会是搞错了吧?”

    虽然苏宛知道竹茹出错的可能性极小,但是这张药方,实在没有问题。药方是死的,人是活的,那就只能问活人不能问死物。

    竹茹摇摇头说道:“我曾再三确认,就是这张。更何况那人给奴婢的时候,就只有一张。奴婢定然不会搞错!”

    听到侏儒的话,苏宛点点头。又将药方拿了起来,仔细看过三五遍之后,才看出些其中的门道,仔细思考之后方才知道原家走得竟然是这般道路!

    看到小姐发笑,竹茹连忙问道:“小姐,你可是看出这药方中的秘密了?”自从看过这张药方之后,竹茹根本不懂其上的意思。现在小姐定然已经猜出来了,所以才会发笑。

    当时因为这张药方,自己还曾训过那御药房的小太监。现在看来,恐怕是自己错怪了那个小太监。日后寻个机会向人家道个歉才是。

    苏宛点头说道:“当然。这根本不是一个药方。不,这是一个药方,只不过不是像我们平常写的那样明显。所以,只要是多看几遍,就能看出去其中的端倪。”

    方才自己粗略看了一眼,差点被骗过去。若不是没有办法,自己也不会再拿起这张药方仔细看,自然也不会发现其中的奥秘了。

    竹茹将药方接了过去,然后仔细看看,又递给水珠,水珠看了一会,也对竹茹摇了摇头。竹茹看到这样,连忙问道:“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竹茹是苏宛进宫之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自然与苏宛的感情非比寻常。所以,这样的话只能竹茹去说。若是换了水珠,只怕苏宛此刻已经怀疑她是别人的细作了。

    看着竹茹的样子,苏宛笑着说道:“这药方不能竖着念,要横着念才是。只有横着念,方才能看出,黑衣到底想给我们传递什么消息!”

    听到苏宛的话,竹茹半信半疑地又看了一遍,这才看出,原来黑衣将信横着写,如此一来,这般明显,自己却没能看出来!

    见到竹茹一脸沮丧,苏宛笑着说道:“无妨,日后你经的多了,这种小把戏自然便难不住你了。现在原家向宫中送了多少粒丹药了?”

    药方,苏宛已经看过了。虽然用的丹药极为寻常,但是配合君臣佐使,竟然变成一种极为厉害的慢性毒药。原家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般厉害的药方。

    竹茹将药方小心地收了起来,然后对苏宛说道:“回小姐,根据黑衣传来的消息,东宫已经收入了三十一粒丹药。只是,最近这几天,原家都没有再配制这种丹药。”

    之前原家分三次,第一次十一粒,剩下两次分别十粒将丹药送入宫中。可是眼看着马上再送丹药的时间就要到了,原家却根本没有动静。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双目之中露出思索的光芒。过了好久之后,苏宛方才一拍桌子说道:“糟糕!”

    站在旁边的竹茹和水珠本来一点大气都不敢出,陡然间苏宛发出这么大的声音,结结实实地将两人吓了一跳,心止不住地狂跳。

    将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水珠皱眉问道:“皇子妃,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还是今天在观鱼亭中,我们做的事情有什么纰漏?”

    今日在观鱼亭中,事情的发展一如苏宛所料。只不过,后宫诸妃都是心计过人之辈,保不准就有哪一位窥破了皇子妃的计策。

    苏宛摇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只是刚才想到原家不送丹药的原因,所以有些忘乎所以。”说着这里,苏宛苦笑,“原家人好差的耐性!”

    听到小姐想出了原因,一边的竹茹连忙问道:“小姐,那到底是为什么?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慢性毒药,不是吃得越多,毒发越快吗?”

    若是砒霜之类的剧毒,虽然见效极快,但是也很容易被查出来,更重要的是,不管怎么样,这种剧毒定然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极容易暴露马脚。

    可是若是慢性毒药,虽然见效慢,但是安全的多。要是一个人吃上一年的慢性毒药,谁还能知道,这慢性毒药当初是哪里送来的?

    更重要,使用这种慢性毒药,有足够的时间隐藏马脚,就算到最后被害的人毒发身亡,别人想要去查,却只能发现,所有的线索都已经掐断了。

    想到这里,苏宛对竹茹说道:“愿家人定然是觉得这三十一粒丹药已经足够了,所以才会开始掐断所有可能被查到的地方。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不能再配制这种毒药。”

    只有这样将所有的痕迹抹去,那才能让所有人都查不到线索。如此一来,既做了惊天大事,却又不波及自身,这样才是最好的计策。

    竹茹站在一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岂不是说,太子殿下已经...”说到这里,竹茹不敢继续说下去,只能怔怔地看着苏宛。

    原家既然不送丹药,那就证明太子殿下已经到了快要毒发的境地。而根据苏宛之前对二皇子妃计划的推测,苏宛现在的处境也越来越危险!

    想到这里,苏宛立刻对竹茹说道:“竹茹,黑衣有没有查出来,那背后的主使之人是谁?”说完苏宛便想起了跟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原依兰,只怕,此事就是她在背后主使!

    现今之计,如果苏宛不想莫名其妙地成为二皇子妃的替罪羔羊,那就只有先一步将背后的主使之人追查出来,只有这样,苏宛才有可能洗刷冤屈。

    竹茹怯怯地看了苏宛一眼。没有说话。苏宛看了看竹茹的样子,心中有些奇怪,随后摇摇头说道:“有什么就说出来吧!不管什么样的人在幕后,我都不会吃惊的。”

    听到小姐的话,竹茹极其小声地说道:“据黑衣的消息,那背后主使之人正是小姐您!”

    苏宛顿时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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