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喝之声在挧良宫正殿久久回荡不去,似乎在为自己的主人鸣不平。而苏宛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暴喝的李夫子,眉目之中有着很是明显的不悦。

    喝完之后李夫子也自觉自己有些失礼,看到苏宛眉间不悦的表情,连忙说道:“请皇子妃恕老臣失礼。只是刚才听到如此荒谬之言,心中愤懑故此脱口而出。”

    虽然李夫子对苏宛并不看重,但那是因为他认为后宫之人不得插手朝中之事。只是,刚才在苏宛面前暴喝,是实实在在的对皇子妃的不敬。

    看着老先生诚惶诚恐的表情,苏宛笑着摆摆手说道:“无妨。先生性直,本宫自然不会怪罪。更何况,本宫也不至于如此胆小,会被先生惊雷之喝吓破胆。”

    刚才那一声的确是吓了苏宛一跳,不过她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跟四皇子的首席智囊起争执,所以口中淡笑着便将这件事情揭了过去。

    只听李夫子继续说道:“刚才致德之言当真是荒谬至极!殿下此行不知听从何人所言,贸然踏上战场已经很是危险;致德你竟然还要殿下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以殿下千金之躯,如何能做这样世间最险之事?”

    在李夫子的眼中,不管朝中的势力如何变幻,四皇子的性命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若是四皇子一朝命陨,就算有再大的势力还不是树倒猢狲散?

    只听李夫子继续说道:“故此,老臣以为,殿下现在既然已有军功,便应当激流勇退,主动退回陛下的中军营中,一来能护卫陛下显示孝心,二来能层层护卫以保自身。”

    看着李夫子慷慨激昂的样子,苏宛脸上微笑。若是四皇子当真如此做法,只怕以为崇文帝的为人,定然会断了让四皇子继承大宝的念头!

    崇文帝乃是前朝汝阳王,镇守边疆十四年,四皇子此时退回中军营中,不说有没有合适的理由,就算有,难道崇文帝会看不出四皇子贪生怕死的心思?

    对面的丁致德冷笑一声对苏宛说道:“虽然不知是何人出计让殿下金殿请缨,但臣觉得,此计甚妙。若是此时四皇子退而自保,定然只能前功尽弃。枉费那人一片心意。”

    四皇子的势力在朝中本就微小,此次出其不意抢到讨梁大军的先锋官,怎么能不借此机会在军中大肆拉拢人心?只要做得好,日后四皇子在军中也能有些号召力。

    听到两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下,苏宛轻轻捏住自己的袖口说道:“两位先生莫要争执。不瞒二位先生,此次殿下出征,便是本宫一力促成。此举意在让殿下在军中初具威望。”

    原本争执不休的两人,听到苏宛的话,顿时愣住。万万没想到,此次殿下出征竟然是苏宛一手促成!原本以为苏宛只是一个徒具才名的女子,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动四皇子!

    李夫子一愣,随后说道:“皇子妃糊涂!战场这等危险之地怎么能让殿下轻易涉足?若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当如何自处?”

    苏宛对于李夫子的指责根本不屑一顾。虽然战场危险,但是四皇子从小便习练武艺,更何况此行讨梁,殿下拨给他的都是精锐部下,若是这样还不能赢,他又如何能争霸天下?

    看着李夫子痛心疾首的样子,苏宛冷笑一声,芊芊玉手在案几之上重重一拍,“大胆!李夫子,本宫敬你是老臣,故此方才一再退让。未曾想到你竟然如此不知进退!”

    若是因为李夫子乃是四皇子心腹,本身人又迂腐至极,苏宛才不会忍耐他这么久。也难怪四皇子在宫中不成气候,麾下尽是这般人选,想成气候简直难之又难!

    眼见李夫子愣在当场,苏宛继续说道:“本宫如何不知沙场兵凶战险?可是当此时节,大梁犯边,凡是我朝血性男儿自当共御外侮!若人人都似你一般惜身惜命,我朝气节何在?”

    纵然苏宛是因为想要架空四皇子才将他支使出去,但苏宛前世毕竟是陈朝公主,一想到当年那个只能仰陈朝鼻息的大梁竟然敢犯边,她如何能不怒?

    李夫子见到苏宛发怒,正欲说话,却见苏宛将手一挥,继续说道:“从方才开始,你便遭遇不测,闭口三长两短。本宫忍不住要问问,李思严,你究竟是何居心!”

    自从刚才李夫子一开口,苏宛便觉得有些不悦。这李思严实在不会说话,句句都是丧气之言,虽然有文采,但是却无大志,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谋士。

    见到苏宛如此暴怒,李思严却面无惧色,沉声说道:“皇子妃,老臣方才的确有些失礼,但是老臣对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鉴!若问老夫有何居心,老夫只有一颗堂堂正正的忠心!”

    虽然苏宛刚才雷霆之怒陡然而发,但是李思严自忖心思光明正大,自然不会惧怕苏宛,若是因为自己几句话就能断定自己是奸臣,只怕殿下第一个便不同意!

    高踞在上的苏宛冷哼一声说道:“本宫自然知道夫子的忠心日月可鉴。可是,这件事关系着殿下日后的前程,若是只会一味退缩,殿下何必再上战场?”

    李夫子为人迂腐,只知道劝四皇子戒急用忍。自己日后想要架空四皇子,少不得此人的助力。更难得的是,自己并不用拉拢于他,而四皇子对他的话也不会怀疑。

    一边的丁致德笑着说道:“皇子妃英明!此时殿下已经初扬威名,若能趁此机会再进一步,定然能在军中打下深厚基础,为以后之事铺平垫稳。”

    如果能趁此机会插手军中,甚至将军中干将收罗在四皇子麾下,日后就算太子登基,只要四皇子登高一会,定然也能将太子赶下龙椅!

    听到两人的说法,苏宛摇摇头说道:“虽然李夫子的看法太过保守,但是丁先生的看法就太过激进。本宫以为,殿下此时当以退为进。”

    从刚才两人的一番话看来,李思严无用,只会用一个忍字,不值得拉拢;倒是丁致德倒还有些真才实干,好好打磨,说不定会是日后自己的好帮手。

    殿中的两人闻言沉思,随后丁致德开口问道:“恕微臣愚钝,方才皇子妃言道以退为进;此时殿下已经在岱景城,如果要退,自然是退回陛下所在的中军营,不知皇子妃如何布置?”

    既然四皇子已经到了岱景城,那崇文帝的中军营自然也在岱景城不远处,四皇子要退便只能退回中军营中。只是这样一来,陛下以为四皇子贪生怕死,定然会夺了四皇子兵权。

    看到丁致德开口,苏宛笑着说道:“丁先生,谁说一定要退到陛下的中军营中才算退?殿下坐镇岱景城中,让麾下兵马出击,如此,殿下既能得军中将士人心,又能得天下百姓的传扬,岂不是两全其美?”

    刚才苏宛是故意卖关子让丁致德思考,此人虽然可用,但是锐气太盛,若是自己不折服他,他定然不会甘心效忠自己。所以,苏宛才会故意卖这个关子。

    听到苏宛的解释,丁致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皇子妃妙计,微臣自愧不如。殿下能娶回皇子妃这等贤良之人,真是殿下之幸!”

    之前丁致德听说过苏宛的才名,不过,在他看来,诗词乃是小道,只有经世济国的学问才是正经学问,故此也没有把苏宛看在眼中。不成想,她小小年纪,竟然又这般韬略!

    等到丁致德说完之后,李思严方才苦笑着说道:“皇子妃高才,真是愧杀老臣。殿下有皇子妃在身边,日后定然能更加贤明。”

    看着两人拜服,苏宛微笑。其实苏宛还有一点没有说出,当年崇文帝以将士之名造反,自然会防范自己的儿子们也来这一招,所以定然不会让四皇子把持军队时间太长。

    不过,这些东西乃是帝王心术,丁致德和李思严看不出来也不奇怪。想到这里,苏宛笑着说道:“这只是本宫的愚见。既然二位先生都同意,那本宫便派人给殿下送信。”

    其实这是苏宛早就想好的事情,若不是因为日后要用四皇子的名号来拉拢人才,苏宛才不会在乎四皇子到底是死是活。

    李思严和丁致德同时行礼说道:“皇子妃定夺便是。”苏宛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宫便着人立刻给殿下送信。辛苦二位先生了。”

    听到苏宛的话,李思严和丁致德知道自己该走了,于是两人同时行礼告退,退出挧良宫。苏宛身形不动,反而将竹茹叫了过来,悄悄地在耳边嘱咐了些什么。

    不一会,挧良宫正殿的门再次打开,丁致德从外门走了进来,“皇子妃,不知方才唤臣回来有何要事嘱咐于臣?”

    刚才丁致德刚刚与李思严分别,便被一个宫女叫住,说四皇子妃有事宣召。虽然丁致德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还是匆匆赶了回来。

    看着立于阶下的丁致德,苏宛挥手将所有的侍女太监都赶了出去,然后开口问道:“本宫新近进宫,想问先生,现在殿下手中可动用的人有多少?”

    四皇子被太子和二皇子连番打击,家底已经薄到惨不忍睹的地步。从李思严竟然能做四皇子的首席智囊便可窥见一二。

    听到苏宛问起,丁致德苦笑着说道:“不敢有瞒皇子妃,现在殿下手中的人只有几个芝麻小官,朝中的势力更是只有臣与李先生,除此之外别无他人了。”

    高踞首座的苏宛听到皱了皱眉头,虽然之前自己知道四皇子的势力已经到了一个惨不忍睹的地步,但是没想到,他真正的实力竟然让自己有些惨不忍听了。

    片刻之后,苏宛叹了口气说道:“殿下势力萎靡至此,若再不拉拢人心,只怕殿下日后只能在一边袖手旁观。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丁致德脸上露出苦笑,自己何尝不知这般下去,殿下只会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苏宛口中虽然没有提到在哪件事上袖手旁观,但丁致德知道,就是那件事。

    只是,想要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拉拢人心,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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