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拉拉把头与视线转向侧边,“对吧,约书亚.罗修弗勒。”

    “这话怎么说?”约书亚很是困惑,“伊文娜夫人都已经认罪了,而且我可是有不在场证据。”

    “请容在下不用敬语。根据你的说法,你的不在场证明是这样的。事件发生的时候,你正因为被爱妮小姐拒绝,而向刑警殿下倾吐心中的悲伤。”

    “正是如此,当时我一直在和刑警先生聊天。所以除非我有个双胞胎,否则我如何既在休息室,又在伯克先生的房间呢?”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无视于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爱妮,乌拉拉拉像是把胸中隐藏的想法全部吐出来似的说道。

    “这个俗语还有心理学用法:‘若觉得别人不知道,除非自己没干过。’人对自己所掩盖的事感到高度透明性,所以即使别人完全没意识到,但是你会意识到,并害怕别人会洞悉它。

    你说“当时我一直在和刑警先生聊天”。在在下听来,这句话很奇怪,通常当别人问起你,某时某刻你在做什么,通常的回答基本上是,“当时我在和某某聊天。

    因为一个时间段我们不可能只做聊天这件事,我们可能会陷入思考的沉默,可能会看天花板,或离开椅子,也可能走神。因此,“一直”,是关键词。”

    “当时我一直在和刑警先生聊天”,这句话,实则是强调你当时没干过其他事情。而这件事,很可能正是你想掩盖的部分。据此转换,你说的事实上是,我没有一直在和刑警殿下聊天。”

    乌拉拉拉顿了顿,酝酿了下,像是要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公之于世般继续道:

    “我刚才列举了聊天时我们常干的事。一是陷入思考的沉默,二是可能会看天花板,或离开椅子,以及其他小动作。不过,那件事至少对是你来说有需要隐瞒的必要的。而这些事情不值一提,不至让你有意或无意地隐瞒。

    你说“当时我在和刑警先生聊天”这句话的同时,还曾向警察殿下征求意见。警察先生略有思索,这或许是在下的错觉。总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最后同意了你的说法。聊天在这里可以理解成你和警察先生待在一起。如果建立在你有所隐瞒的前提下,你的这个行为就相当可疑。所以在下推测,你认为警察殿下觉得你在某一瞬间离开了他的意识,但是这个瞬间一定不会造成刑警殿下认为你不在场。”

    乌拉拉拉好像说完了。

    乌拉拉拉这一连串连珠炮,让爱妮感到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她诶诶地抱头思考,用眼睛向爱琳求助。

    看穿了爱妮的苦恼的爱琳说:

    “乌拉拉拉的意思是,老刑警是‘约书亚并非与老刑警一直在一起’的重要切入点,约书亚极为可能伪造了不在场证据。”

    “正如爱琳殿下所言。”

    乌拉拉拉没说完,她目视着约书亚继续说:

    “但如果是你离开,那警察殿下就不会赞成“一直”这个说法。所以我推测实际离开的是刑警殿下的意识,是他的意识离开了。就像闭了下眼睛,我们不会认为杯子就消失了,它依然存在于在原地,一步也没有移动。约书亚就利用了这个心理特性。”

    乌拉拉拉这次似乎真的说完了。

    众人屏息地看着约书亚,等待他发言。

    “该怎么说呢?”约书亚蹙眉苦笑着,“乌拉拉小姐,您的这番话分明就是临时掰来自圆其说。”

    “到目前为止确实还属于假说的范畴,但假说可以验证。”乌拉拉拉很有信心,“刑警殿下,您和约书亚谈论谈天说地的时候有没有失去过意识。”

    “诶诶、小小的走了下神。但只是短短一瞬间而已,对于像我这种老人是经常的事儿。”

    “但也可能是人为的。”

    爱琳出言相助,乌拉拉拉连忙点头。

    “假设被害人是在7.30分遇害的,”乌拉拉拉再次把话头转向约书亚,“你可以先把房间里的钟拨快15分钟,然后在房间内的时钟7.30分——实际上是7.15分的时候,让刑警殿下喝放了睡眠药的酒。趁刑警昏睡的间隙,杀死了被害人,回来把指向7.45分的时钟拨回到7.30分,然后用刺激性粉末或针刺弄醒刑警殿下。”

    乌拉拉拉一路说着,爱妮眼前似乎放映着老刑警打了个喷嚏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情景,又看见老刑警被针刺后痛醒过来的画面。

    “要是刑警先生带手表怎么办?”

    约书亚一边摸着鬓发,百思不解这个问题。

    “你只要一直和刑警定下聊天,让他无暇关注时间就行了。正如你说的,‘一直在和老刑警聊天。’,而刑警殿下也说过,‘你可健谈了。’”

    “等等、乌拉拉拉稍微等等。”

    爱妮的纤纤食指按她在自己的脑袋瓜上,乌拉拉拉的话可以说是听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伊文娜小姐不是为了包庇共犯的乔伊先生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让伊文娜小姐自愿入狱的理由是自责?可是如果会感到自责的话,为什么能杀人呢?”

    “人可以在自责的状态下杀人,比如被人怂恿。”

    乌拉拉拉问伊文娜,很直接:

    “有人怂恿过您吗?”

    “我不太肯定……”

    “但心中也不是完全没有苗头?”

    “应该是。”伊文娜点点头,“几个月前我收到过一封邮件,漂流邮件,是个笔名为爱丽丝的人寄来的。她写了一些个人理想。因为有共鸣,我就回信了。然后我们变成了可以相互之间倾吐烦恼笔友。”

    “她大概对你说了些什么?”

    “这是……”

    “如果不方便口头说,或者觉得难以启齿的话,可以写在纸上。刑警殿下。”

    被乌拉拉拉的刑警急忙拿出簿子,撕下两页纸,连同笔一起递给伊文娜。稍过一会,伊文娜将纸递给乌拉拉拉,上面潦潦地写着:

    喜爱挑战?但对得到手的东西不再看重的类型?我爱上了他,但他却爱上了别人。像以前追求着我一样追求着另一个女人。

    可我明知道他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个女人,心里还相信他还是爱自己的。这是自食其果吗……他原来的夫人,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心情呢。

    爱丽丝的回信:我跟你的情况差不多。如果威胁杀了他,他会不会再次关注你呢。

    乌拉拉拉确认般地点点头,转身面对约书亚:

    “你是伯克殿下的朋友,很可能偷偷调查过他和伊文娜殿下的关系,明白伊文娜殿下会打算在船上杀了伯克殿下。不,她打算杀伯克殿下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你在暗中推波助澜,对吧,爱丽丝。”

    约书亚摇头。

    但情况对他似乎越来越不利。

    “你利用这点,杀害了伯克殿下。”

    乌拉拉拉抬起右手,食指对向约书亚,如同宣言犯人确定般。

    “我真的不太懂你想说什么。”

    约书亚的头疼程度看上去和爱妮旗鼓相当,也不顾绅士风范了,语气显得不耐烦:

    “乌拉拉拉小姐,你刚才等于说伊文娜夫人是凶手,一边又说是我杀了人,你想表达什么?我和伊文娜夫人串通一气?然而你之前又说了凶手不是伊文娜夫人。”

    “可以这么说。”

    乌拉拉拉没有显出一丝丝毫被驳倒的迹象。

    “为什么?”

    “问题只是你没听清楚我说的话。我刚才说的是‘伊文娜殿下打算杀’,从没说过‘乔伊娜殿下杀了。’”

    “好吧,”约书亚双手置在胸口,掌心向下一降,表示放弃这个话题,换另一个话题,“尽管不可能,但假设是我杀的伯克先生。”

    “不用假设。”

    乌拉拉拉若无其事、十分干脆地表示别无他想。

    无视乌拉拉拉的断言,约书亚坚持为自己洗刷冤屈。

    “你的意思是,不论刑警的佐证,还是伊文娜企图行凶,都是我预谋好的。但是,”约书亚话锋一转,“我邀请爱妮小姐以前,在和商人交谈。在爱妮小姐被拒绝后,则到休息室与刑警交杯。那样的我,如何保证让刑警先生做我不在场的证人呢。”

    “你无需让刑警做你的证人,不如说证人无论是谁都可以。你只要逐一进入休息室,走上前去和独自在休息室的客人攀谈就行了。不是刑警也可以是爱妮,不是爱妮也可以是其他人。”

    “要是每个休息室都没有人,我该如何是好呢。那样我就找不到证人,又如何敢去杀伯克先生。”

    “没错,那样的话伯克殿下就暂时不会死了。理由很简单,因为你不一定是要在7点杀人。你选择在7点杀人只是因为7点以前刑警偶然在那里。”

    “感觉被将了一军,我第一次感到有生以来的无力感。”

    约书亚一脸佩服。

    随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然而你的推理中有致命的缺点。”

    “哦?”

    乌拉拉拉惊讶了一下。

    “你的意思好像是我故意将伊文娜作为替身,请问怎么办到。难道是我让伊文娜喝醉,然后又巧合地让她在伯克先生的房间里倒下?”

    “原来是这个问题。”

    乌拉拉拉的表情明显轻松了下来。

    “如果利用你认识她,她不认识你的资讯不对称优势的话,你就可以偷偷下药。就算是掐准时间向她敬酒也是可能的。还有一点值得关注,回房间不仅是喝醉的关系,还可能是昏昏欲睡的驱使。也就是说,她是因为隐约感到自己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才去房间的。如此当她到达房间之后,失去意识也就成为可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令众人不解的一点。”

    “那27刀吗?”

    爱妮不是很确定的问。

    “是的没错。为什么要刺27刀。因为约书亚最初用来刺杀的刀,不是后来刺在伯克殿下胸前的那把。”

    乌拉拉拉面向约书亚断言道。

    “因为刀的尺寸不一样,所以你故意将伤口弄得很凌乱。那27刀,正是你为了隐藏致命伤的结果。”

    “不过没有证据,所以只是空谈,而且血口喷人。”

    “这句话可说不定”

    乌拉拉对约书亚的反讥毫不在意,依然缓慢说道。

    “关于这个、只要化学检查一下伊文娜殿下喝的酒,一定就能发现里面有睡眠药的成分。”

    “呵呵,很有趣的推理,但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她酒里有睡眠药和是我杀了伯克之间没有任何因果联系。”

    “辩解请和刑警说。”

    “老刑警先生,您是相信我的吧。”

    约修亚笑着询问老刑警。

    “这个……总之先收集证据再呈交法庭……让法庭判断比较吧……”

    老刑警显得有些含糊其辞。

    “还有刑警酒杯里的睡眠药成分,在被回收清洗前请尽快收集起来。因为如果没被识破的话,酒杯是不可能有人去检查的,迟早也会被服务员回收清洗,所以应该没急着处理掉吧。约修亚。”

    “你这家伙……”

    约修亚的目光中突然闪起冷光。

    “居然露出可怕的表情,但还是劝你不要反抗比较好哦,这里可是有一位人狼族的大姐姐。”

    爱琳放开爱妮,带着威势走上前。

    “呵呵、啊哈哈哈哈哈。我好怕啊,如果我反抗的话,人狼族的大姐姐会怎样教育我呢,我好期待啊。”

    约修亚用下流的眼光盯着爱琳。

    “露出本性了呢。”

    爱琳走上前打算扣住他。由于发育后的人狼体能比普通人类优秀,约修亚是无法抵抗的。

    “不要这么急躁嘛,反正我是普通人,做不了什么像样的抵抗,至少在最后让我喝口水。”

    约修亚毫无紧张感地走了几步,拿起桌上的水杯,接着小抿了一口,水杯从他手中滑落。

    在水杯落地前的那一瞬间,他的嘴角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什么!”

    随着爱琳的惊讶声,约修亚从众人眼中消失了。

    “不好!爱妮殿下。”

    乌拉拉拉最先反应过来,她急忙跑向呆站着的爱妮。

    “不要来碍事。”

    乌拉拉拉在接触到爱妮的一瞬间被踢飞了,硬生生地撞到柱子上。

    “建议其他人也不要乱动哦。”

    约修亚用劲抱住爱妮,他手里不止何时多了一根长而锐利的发针,正顶着爱妮的喉咙。

    “女人的东西还真是便利呢,就算带着这种凶器也可以说成是打算送给朋友的而糊弄过去。”

    “开放爱妮!”

    “住手,还想让自己的罪恶更加深重吗?”

    老刑警叫道。

    “恶?与其说是待人和蔼,不如说是不想惹祸上身。遇事只求大事化小,草草了事,结果让坏人逍遥法外。你这种人比恶更可恶。”

    约修亚笑着讥讽道。

    “咳咳……”

    倒在柱子旁的乌拉拉拉一边咳嗽一边爬了起来。

    “……真是让在下开眼界了,这就是魔法吗?”

    “啊,没错。我的魔法,回响踏舞,能乘着脚下的声音移动一小段距离。因为必须要强度比较高的音源,脚是很难踩出来的,所以无法用于长距离移动。”

    “这么厉害的东西为什么一直隐藏着呢?”

    “多数人都不会魔法,被多数人支持在社会上肯定比较有利不是明摆着的吗?”

    “确实很合理呢……还有一个问题我希望你回答。我不明白你的犯罪动机。你为什么要杀人?”

    “提问还真多啊,不过毕竟你揭穿了我,回答你的提问就算作对你的敬意吧。这艘船是从岛国驶向大陆的,也就是说。岛国的警察管不了大陆的人。大陆的警察也不会拼命追查岛国的杀人案。目标只要是岛国人,谁都可以。”

    “谁都可以?”

    “是啊,事实上我没什么理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要杀人。可以说我也没法解释这一切。不过操弄人的生死可以使我感受到一种奔涌而出,超乎想象的刺激。随便你怎么称呼那种刺激,但对我来说却是最美味的酿蜜。”

    “就为了这种事……这个心理**者……”

    伊文娜不由嫌恶地惊道。

    “哼。”

    约修亚冷笑一声后快速从口袋中掏出一枚硬币,抛到半空中。

    “向左跳开!”

    乌拉拉拉冲伊文娜叫道。

    “啊?”

    伊文娜犹豫了半拍后,有什么东西飞速从她左手边穿过,几乎将空气凿了个隧洞。

    伊文娜惊恐的转过头,她看到她身后的墙壁破了个洞,一枚硬币深深地嵌在其中,正往外冒出白烟。

    “有趣的戏法呢,就不怕她真得反应过来往左跳么?”

    约修亚冲乌拉拉拉露出愉快的表情。

    “我赌你能反应过来。不要再犯无意义的罪行了。这里是海上,你无处可逃。”

    “所以我不逃。只要将你们全员杀光,就没人知道我是凶手了。之后只要将一部分尸体抛入海中,等船靠岸的时候我再跳进海里。没有人会在意尸体是少了三十具,还是三十一具。”

    “我这边默不作声,你就一直口出狂言。”

    爱琳低着头,五指中凝聚起力道,瞳孔也从天蓝色转变为粉红色。

    “挟持我的妹妹,我的家人,还打伤我的同伴。你惹我生气了。”

    “你要怎么做?”

    约修亚将抱着爱妮的手紧了紧,发针几乎刺进她的肉里。

    “如你所见,我的魔法不止能移动我自己,还能移动物体,只要落地音够大,不论什么东西都可以移动。是我的硬币落地快呢,还是你的攻击快呢?”

    约修亚又从口袋里掏出三枚硬币。

    “你不用怕哦。我挺中意你的,将全员杀死后,我会好好享用你。”

    约修亚舔了舔正忍受着针刺疼痛的爱妮的耳垂。

    这仿佛作为激发剂般,爱琳一瞬间就冲到了约修亚的身体左侧,刺出拳头。完全不是人类可以达到的速度。

    不过止步的声音太大了,足够约修亚发动一人份的魔法。

    足够他将爱琳投射出去。

    为什么无效?难道她的双脚没有接触地面?是踏地反震力的作用吗?

    约修亚用眼角余光捕捉到爱琳的双脚略微地腾空。

    下一瞬间,约修亚已经站在了10米之外,但是手边没有爱妮。

    “嘁。”

    他咋了舌,立刻投下手中的一枚硬币。

    在落地的同时,就像子弹一样,射向爱琳。

    但被爱琳一个俯身躲过了。

    她维持这样的姿势顺势一踢冲向约修亚,如同一只腾空的箭,所以这次不会有止步声。

    预感不妙的约修亚瞥了眼乌拉拉拉,然后立刻投下了手中的两枚硬币。

    这回硬币没有飞射出去。

    作为代替他正以音速接近乌拉拉拉。从之前的经验中可以得出乌拉拉拉是个没有战斗能力的无力女性,作为人质再好不过。这次为了不让那个银发人狼女乱来,还是先把发针刺进人质肉里比较好。

    就在他离乌拉拉拉只有一臂之遥的时候,他的移动却突然停住了。

    紧接着他被抓住手臂,压倒在地。

    在他惊愕混合困惑的眼神中,他看到眼前不止何时出现了一道崭新的断沟,透过断面可以看到下层的房间。

    “用断面阻碍声音的传播。干的漂亮,爱琳殿下。”

    乌拉拉拉赞叹道。压住约修亚的女性,爱琳,她的鞋子上正冒着热烟。

    “不是蛮力,仅仅是振动系的小魔法哦。”

    以不远处为强制转向而踩出的地板碎坑洞为背景,爱琳露出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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