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蔫吧没死,被医院里的医生救了命。被警察带走那天他竟然立了功,一个人救下了六个落水的孩子。全屯子老少爷们儿写血书为老蔫吧求情,老蔫吧也因救人立功没被枪毙。无巧不成书,老蔫吧也走进了周百万和董二军子的监狱。三个同村老乡开始了同甘苦共患难的劳动改造的日子......

    一个漆黑的夜晚,那是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的小北屯如同白昼一般,随即一声闷雷,“咔嚓”一声巨响,整个屯子漆黑一片。王家小院的灵棚里,棺材头前供桌上的长明灯火苗呼呼乱窜,躺在棺材里的王老太太口里叼着掩口钱,推开盖在脸上的黄布,坐起身子,两只手鹰爪一般伸向两个儿媳妇……

    王富贵八十多岁的老母亲被弟弟赶出了家门,老太太被村支书带进王富贵家。从此,老太太归大儿子王富贵赡养,条件是老父亲留下的老房子归了王富贵。王富贵望着病入膏肓的老母亲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捡到了大便宜,过不了多久老太太一死,老房子就据为己有了。然而,老婆魏红毕竟是女流之辈,不得其中奥妙,心生恶气。村支书和王富贵把老太太背进屋子的时候,魏红悄悄的把王富贵拽进仓房里一顿乱掐,掐的王富贵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

    村支书李星帮助王富贵安顿好老太太,离开了王家。王富贵蹿出房门,撵到大门口,喊住李书记:“别走,别走,咱哥俩喝几盅……”

    王富贵话没说完,“嗷”的一声怪叫,把脖子缩进了衣领子里,就像个缩头乌龟,样子十分滑稽。原来,魏红的手已经狠狠地捏住了他的后脖颈子……

    李书记看了一眼这张涨得通红的老脸,转过身,头也没回离开了王家。

    王富贵哥俩没少因为赡养老人的事找村部,主要原因就是老太太的治病问题。此前,老太太一直跟小儿子王老二一起生活。这些年日子过的风调雨顺,红红火火,也算得上是幸福之家。最近,原本身体健康的老太太得了严重的脑血栓和糖尿病,本地医院治不了,必须到城里的大医院治疗。高额的治疗费用让王老二两口子动了歪歪心眼子。

    王老二多次找到哥哥,想与哥哥共同承担老人的治病费用,理由是老母亲生养哥哥一回,养育之恩必须报答,出钱给老人看病理所当然。王富贵却总是以资产与老人同在,既然老人全部家产都归了老二,赡养义务必须由老二一人承担。因此,拒绝拿钱给老人看病。

    老太太有处老房子和十几亩耕地,是老头儿在的时候留下的。老房子在屯子边上,房前屋后挺宽敞,还有一片即将成材的杨树。老头儿去世那年,老太太连同家产全归了二儿子,这在当时王老二可是占了大便宜的。按着农村老传统,老人在谁家资产就归谁,老人的赡养也就自然归谁了。为这事,哥俩当时还闹的不亦乐乎。现在老太太有病了,王老二找王富贵要老人的治病钱,王富贵能出?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就把老太太的病耽误了,直到有一天老太太瘫痪在炕上,哥俩也没能达成给母亲治病的协议。老太太瘫痪不能自理,这可愁怀了王老二。王老二的媳妇叫俏俏,整天呆在梳妆台前打扮自己,能有功夫侍候瘫在炕上的老太太?侍候老母亲的重担一下子压到王老二一个人的身上。

    几年前,屯子里的周百万杀死老伴儿后蹲了监狱,小卖店被女儿兑给了王老二。王老二自从兑下小卖店,生意一直不错,小日子过的越来越红火。这几年没少赚钱,腰包鼓了,对老太太屯子边上的老房子也就不再感兴趣。现在老人瘫痪在炕上,炕上吃炕上拉的,还没白天没黑夜的折腾,王老二实在是不愿意侍候了。于是,两口子略施小计,以向大哥要老太太看病钱为由,将老太太像球儿一样踢进了大哥家。

    在李支书的调解下,哥俩终于达成协议,老人的耕地留给王老二,老太太与老房子一同归了王富贵。

    王富贵是村里有名的王坏水,也是滑头一个,能这么简单的中计吗?其实,坏水有自己的想法。他认为老太太活不了几天了,只要挨过这几天,老房子就归自己所有了。这栋老房子少说也能卖个五万六万的,侍候几天划得来。

    “老太太的病太难对付了,脑血栓瘫痪,又不能随便用药,因为有糖尿病,谁能有什么好办法呢?不差钱,钱不是问题,给老人看病花多少钱都值得。”这些虚头滑脑的话成了坏水逢人就讲的话题。村里人都知道坏水是啥人,没人搭理他,经常在村里着人白眼。

    这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来邻村办事的王富贵终于等到了老太太病逝的消息,匆匆的跑回家。

    李支书带着几个村民已经搭好了灵棚,老太太已经被抬进了棺材。

    魏红请来的阴阳先生,是村里的老钱头儿。这个阴阳先生是个半路出家的,老钱头儿原来是村里的兽医,现在农民种地都机械化了,兽医这行淡了下来。于是,这个无比精明的老头儿就做起了兼职“出黑儿”。对“出黑儿”也只是一知半解。

    夜深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王富贵和弟弟王老二坐在母亲的灵前回忆着童年的往事。

    老婆魏红和弟媳俏俏走进了灵棚,是来换哥俩进屋吃饭的。

    经常为赡养婆婆问题吵架的妯娌两个终于坐在了一起,坐下来继续为老人留下的老房子争执着。

    小姑子青青跪在了老人灵前,一阵痛哭过后,起身来到母亲的棺材前,伸手掀开盖在老人脸上的黄布,拽出老人嘴里的“掩口钱”(人死咽气后放进嘴里的古铜钱),拿起供桌上的苹果罐头,将罐头水一勺一勺的喂进了老人的口中。两个嫂子同时“哼”了一声,撇着嘴站到灵棚的外边,不再理会这个平时就很多事的小姑子。

    青青离开了灵棚,进屋招呼客人去了。

    魏红和俏俏又一次坐进了灵棚,接着探讨老房子的归属问题。

    雨依然在下,一阵电闪雷鸣过后,挂在灵棚顶上的电灯突然熄灭。手指盖大小的雨点猛烈的敲打着灵棚,忽闪忽闪的“长明灯”随着微风不停的摆动,昏暗的灵棚里两个女人停住了无休止的争执,突然“啊”的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老太太身披黄布,嘴里叼着掩口钱,直愣愣的坐在棺材里,眼睛紧紧盯住两个争吵中的儿媳妇,抬起两只瘦瘦的手向鹰爪一样伸向她们。

    “诈尸了!诈尸了!老王太太诈尸了!”一个刚刚走进院子的年轻人狂叫着跑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人慌忙跑出来,每个人的后背上都冒出了冷汗。

    阴阳先生老钱头儿此时也慌慌张张的没了招法,在屋子里打转转,没敢走出屋子。几分钟过后,看院子里的人都围着灵棚愣在那儿,才梦醒一样哆哩哆嗦的提起毛笔,在一张不大的黄纸上胡乱的写下一道只有自己才读的董的“符”,交给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去贴在老死太太的脑门上,用力推倒即可。”

    那年轻人的确是个大胆之人,按着老钱的吩咐,把符贴在老太太的脑门,然后用力的将老太太推倒在棺材里边,两三步便逃出了灵棚。

    灵棚里恢复了安静,只有两个女人吭哧吭哧的喘息声。

    “快,快把她俩抬进屋去。”李支书命令着几个胆子大些的年轻人,把两个几乎被吓死的女人抬进了屋子。

    灵棚里仍然有个微弱的声音,也是急促的喘息声,是那个死老太太的。

    “李支书,老钱头儿,老太太又坐起来了……”刚才的年轻人站在灵棚外手里拎着铁锹向屋子里喊着。

    “老钱头儿,你的符也不灵啊!快想想办法吧!”王富贵急的直跺脚。传说中的诈尸竟然让自家摊上了。

    “快,快去找块铧铁(耕地的犁杖上的),快去。”老钱急切的命令着院子里的人。

    老钱一把推倒坐在棺材里的老太太,命令几个年轻人将十几斤重的铧铁压在老太太心口窝上,随即又将一个写好的符贴了上去。

    “都他妈的滚犊子,滚!”回过神来的李支书一把推开老钱头儿,拎起铧铁扔到灵棚外边。

    “快,快过来把老太太抬屋里去。王富贵去把杨大夫喊来,老太太缓过来了,赶快救人。”李支书沉稳的吩咐着这群慌乱不堪的人。

    老太太活了,是女儿青青的罐头水救了老人一命。老人是因低血糖照成的假死,喝了几口罐头水后又缓过来了。

    老太太捡回来一条命,已经瘫痪的两条腿竟然神奇般的能走路了。村子里的人都感叹:这老太太命大,是老人家积德行善修来的福。

    两天后,青青搀扶着年迈的母亲走进了村支书李星家,老人把老房子捐给了村小学。第三天,老人被女儿和李支书送进了乡敬老院。从此,老人与工作在乡敬老院的女儿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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