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温馨恬静,微风和煦轻柔。
    金秋的天空,白云像棉花团儿似的,一团儿团儿漂浮在蓝天之中。
    小红和陆畔的新坐骑二骏,头凑头并排站在路上唠嗑,唠英雄史,讲讲这些年足下遍布哪里。
    时不常的再结伴溜达,吃口草,喝口水。
    共同仰头感叹一下大骏:你在天堂还好吗?
    他们的主子正在路边的大地里,一副农夫、农妇的打扮。
    宋茯苓头上系个三角巾,“我说,挑嫩的掰,我爱吃嫩苞米。”
    陆畔用苞米叶子连接做绳,将六穗苞米串了起来,向肩膀上一搭。
    看看旁边地里,认出来了,又走过去,抱了一个大西瓜。
    而茯苓已经钻出苞米地,正挖不知道是谁家的倭瓜呢。
    挑倭瓜像挑西瓜似的,挨个敲了敲,这个好。
    茯苓刚抱着倭瓜站起身,用胳膊蹭下额上的汗:
    “……不好!”
    她嗖嗖地跑了起来,在陆畔隔着苞米杆还没看清怎么一回事,茯苓将怀里的倭瓜一扔:“接住,快跑。”
    陆畔反应迅速,左肩膀搭着苞米,右肩单手扛着大西瓜,一个飞跃,左手又准确无误接住扔过来的倭瓜。
    怎么了?
    “哎呀,快点儿啊,”茯苓跟陆畔着不起急,跑两步又调头回来扯住站在原地摆谱的大少爷,“放狗啦,五六条大狗呢。”
    金黄的大地里,丰收的大地里。
    只看宋茯苓边带头跑,边时不时回身,对追赶的老农们和六条大狗跳脚喊话:
    “我告诉你们,过分了啊,可给你们钱了,就扔在那地头。”
    “我告诉你们,再让狗撵我们,我可使出杀手锏啦。”
    杀手锏是小弩吗?
    不是,是陆畔。
    带陆畔出门还带什么弩啊。
    那弩,茯苓早在出嫁前一日就作为礼物又赠与米寿,祝愿词:作为一个男孩子,在外面行走要保护好自己。
    “那姐姐你呢?”
    “我不用了。弟,那什么,咱俩分一下财产,给你弩,我要小红。”
    当时米寿:“……”
    其实这两样都是他的,被姐姐霸占多年,他去哪能讲理呢。
    此时,陆畔始终跑不快,始终跟在茯苓的身后保持半米的距离。
    看着茯苓真急了跳脚喊话。
    看样是怕狗随岳父,不怕狼,怕狗。
    看着茯苓头上围的三角巾上还支棱根苞米叶。
    他扛着西瓜抱着倭瓜,眼里满是笑意。
    对面追逐的老农们终于发现低头的银子,急忙摆手让拽住狗,别撵了。
    “银子?”
    捡起银元宝的老农,狠狠心破坏元宝造型一咬,“恩。”
    再看陆畔和茯苓那俩个败家子儿,已经驮着战利品找到一个风景更秀丽的地方,烤了起来。
    茯苓吃口倭瓜:“真甜,真面。”偷来的就是香。
    带辣萝卜条出门好了,就着萝卜条更好吃。
    陆畔有刀不用,用手劈开大西瓜,劈开不规则的形状才更有胃口:“给。”
    俩人吃个西瓜就能亲在一起,吃着吃着就抱在了一起。美其名曰脸上有西瓜水。
    “甜。”
    “是吧?我就说大地里的比城里卖的好吃。你看这秧子都是新鲜的。”
    “我是说,你甜。”
    茯苓立马满脸喜意,连捶带打,抱着陆畔的胳膊,将小脸藏在陆畔的背后。
    陆畔胸腔里也发出阵阵笑声。
    两个人席地而坐,互相依靠着啃玉米,渴了就咬口西瓜,也不着急赶路。
    在他们眼中,不一定非要去庄子才是风景,处处是景。
    陆畔正望着天上一团团白云,被茯苓问到大骏。
    战马就是伙伴。
    但他这一刻想起多年的伙伴并没有悲伤。
    因为茯苓拍拍手站起来说:“我让你骑啊?”
    “什么?”
    “来,我背你。”
    “都是女子弱小,可被男子背。我怎可让你背。”
    “别废话,来,我真背得动,不信你试试。”
    茯苓强制性让陆畔搂住她的脖子,费劲得背起高大的陆畔,“我肩膀厚实吧?我可靠吧?”
    陆畔腿蜷曲着,两脚划着地,鞋上全是灰,侧头看向吭吭哧哧累冒汗的小脸,呼哧带喘还要自夸的小嘴。
    他用脸使劲蹭了蹭茯苓的侧脸。
    或许以后,再征战想起默契无比的大骏时,不再只是亲手埋葬大骏,后面的场景会连上茯苓背他这一幕。
    除了父亲曾背抱过他,就只有媳妇背过他。
    ……
    小两口在庄子的日子,只留下将屋子烧热的婆子,不必要的全部给放假。
    这是他们俩共同决定的,烦透了身边跟着一堆人,么么哒的时候总被吓一跳。
    他俩也不想想,给别人也吓够呛好吗?说亲就亲,你俩嘴沾一起得了,也不分个场合。
    所以,共同决定就要共同承受。
    陆畔和茯苓一起摘菜,一起用半生不熟的手艺做黑暗料理:
    “呸,真难吃,我好像炒的是草。”
    “我觉得还好,媳妇,你挺有天赋。”
    “有天赋什么啊,我发现你,嘴可甜了。嗳?你是不是有阴谋啊?你再忽悠我,我也就这几天和你玩过家家,以后是不会你饿了亲手给你下面汤的。带我爹来好了。”
    “茯苓,和你商量个事儿,你不能总惦记带爹娘。今儿一天,提了六次。”
    “有那么多吗?”
    “有,”他数过,脱口而出,不是岳父就是岳母,要么就奶和米寿。
    陆畔一边夹菜,一边装作不经意的提要求,他是夫,什么时候媳妇开口闭口只提他。
    俩人做的菜不咋地,酒非常不错。庄子存了不少好酒。
    一起坐在院子里,喝得微醺聊天,望着皓月当空什么都聊。
    以茯苓的感受,她和陆畔忽然进入现代谈恋爱煲电话粥阶段。
    只是这里没有电话,需要面对面。
    只是他们在婚后。
    “忽然被拔高了,做王妃习不习惯呀?”
    茯苓想了想,扭头看向陆畔:
    “我嫁你,拔的比较多。一次性好几个头衔。咱俩没成亲前,我以为只做国公府的少夫人就会不习惯。真到了这一天,好像也没什么。”
    宋茯苓继续道:
    “有点像女人喜欢的一件非常贵重的首饰,市面上最贵的那种。没买前,或许会想许多。
    我买它,我配吗?我豁得出去买那么贵重的首饰吗?要知道一旦买下,连衣服和鞋都要为它配套的,要不然也不搭是不是?然后我戴上能表现从容吗?会不会戴上像借来偷来的?
    反正,种种吧。
    会,曾不安过,嘿嘿,虽然我从不在爹娘和你面前表现出来,但私下,心里有过担心。”
    陆畔微笑着问茯苓:“现在呢。”
    宋茯苓未语先笑:“现在发现买回来就那么回事儿吧。真做了王妃也就那么回事。”
    她还强调,是真的。
    见识过,拥有了,真当上知县之女、知府之女、从三品侍郎大人家千金,到王妃、国公府少夫人,没什么了不起的。
    毕竟都是人嘛,过的都是人的日子。
    甭管什么身份,什么头衔,盼的想的、最终作为人,心态里想得到的,就那么几样。
    宋茯苓从举例的首饰上,又拐到她老妈和祖母那里。
    就这,她还不承认一天提好几次家人。
    “我记得在奉天,曾经有一个像龙须酥样式的金耳钉。做工繁杂,金丝缠绕的耳钉,我娘格外喜欢。”
    陆畔抿口酒,憋不住笑:这形容,他媳妇用吃的打比方。
    茯苓道:
    “那时候我爹其实也买得起,但是家里并没到想买就买的程度。
    我娘就回回去奉天,带着我假装路过那个店铺进去看。她怕我发现,还假装看别的款式。
    后来,我爹交家不少银钱,她终于下手给自己买了。
    我以为,那个心心念念的耳钉会是她最喜欢的。但是她就刚买时连着戴了那么一段日子。
    这么多年过去,我娘有许多首饰,我问娘,最喜欢哪个。答案很出乎我意料。
    她说一个是我爹送她的第一条项链,一个是我大郎哥、铁头哥几位哥哥凑钱给她买的银簪子。
    你看,这就和我头上赋予的那些头衔似的,真得到手了,戴上了,咂咂嘴细品品不过就那么回事儿。
    倒是没买到手的过程,我娘说那时候很喜欢,现在不喜欢了,戴几天习惯了,包括像我没嫁你之前私下小焦虑的过程,好似比拥有更有意义。”
    茯苓又说她奶也是。
    当时可喜欢一个擦脸的,心心念念。收到第一瓶雪花膏,据说都哭了,从来也没擦过。真擦上也就那么回事。现在你再问那小老太太,她一定会说那个根本不去皱,她会给你介绍其他的擦脸膏。
    轮到宋茯苓问陆畔:“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从第一脚吗?”
    “咳,”陆畔瞬间被酒水呛到,一边咳嗽一边脸微红倒也实话实说道:“怎么可能,你那时候头上有小虫子。”
    完了,提起小虫子,宋茯苓马上跑题,一把辛酸泪:
    “你是不知道,陆珉瑞,我那阵特别痛苦。当初我被那虱子困扰的,连洗一个多月,和人说话不看脸,盯着人家头发。经常性的搓胳膊,感觉恨不得给自己扒掉一层皮。”
    她又提她奶:
    “我小时候没在奶跟前儿长大,我俩这么好,真的是一件件事情积累起来的。
    那阵,我知道家里好些人认为我不懂事,背后可能也议论我不好,我要不是有个好爹,就我这样的,会被许多人骂。
    我奶明明应该是和那些说我不懂事的是一拨人,她的性情攒钱过日子按理也会那样,那是她的人设。”
    陆哥哥,人设懂不懂。
    “结果奶那个人设,为我崩了。我要花掉对于当时来讲许多的银钱买去虱子药,她可能是心里在一遍遍骂我,个败家子,估计进药铺子前都在骂我,实际行动却没含糊,决然的给我买了回来。”
    宋茯苓说着说着,坐在躺椅上沉默下来,抱着膝盖,想奶了。
    想奶在逃荒路上对她说:“胖丫啊,你就在车里坐着吧,奶要是走死了,你带着我那四两银钱好好活下去。”
    想奶,在她做出第一个蛋糕时,哆嗦着嘴吃下去说:“胖丫,奶知道你累,可是这个真能挣到钱。”
    想奶,挣到钱后,买给她铺了一炕的新衣裳,指着那些衣裳笑的一脸满足说:“你瞅瞅,相中没,这颜色都可新鲜了。”那些颜色,都是奶幻想自己年轻做梦惦记穿的。
    想奶,逗奶跃跃欲试掰火树银花的金叶子,吓的奶进屋嘴都瓢了,一路:“呀呀呀,你别给我掰它。听奶话,赶明儿掰陆家的去,别别别别碰我的心肝。”
    想奶,在有人说她不好时,奶掐腰骂街:“我看谁敢烂我,我撕烂那些扯老婆舌的。”
    没人拦您,去吧。
    奶还有一个最大的毛病,爱吹牛显摆。头几年爱吹她爹,现在她成了王妃,估计只她那场婚礼,就能吹一辈子。她都看到奶看着漫天烟花露出梦幻的表情。想必以后每次说起,那头定会扬的高高的。
    陆畔始终观察宋茯苓的表情。
    使得陆畔,不得不伸手扒拉下媳妇。
    快拐回来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你。
    真怕媳妇一个心血来潮,他还管不住她,骑马要回家。
    宋茯苓叹口气,好吧,正度蜜月呢,就别想念个老太太啦,等回去亲那小老太两口。小老太还要给她在家挣钱呢,很是能干。
    扭头看陆畔:“什么时候,是教你念书吗?”
    “你什么时候教我念过书。”
    “嗳?你这人,才发现你还挺忘恩负义,教一点儿也是先生啊,你快叫我先生。”
    陆畔不想接受自己算学比妻子差的事实。
    回忆茯苓穿的五颜六色第一次去别院那次,“不是那次。”
    “那是你偷我东西的时候喜欢上我的。随着偷随着加深感情。你看哈,你偷拿过我图纸、偷过我画,偷用我口罩,都不带打声招呼的,也不好借好还。这回成亲,我在你放配饰的柜子里才看到,你还偷过我发带啊陆珉瑞。”
    陆畔露出微微羞赧的表情,为什么要用偷这个字。
    他还没有埋怨过茯苓是盗呢。
    世间最厉害的江洋大盗,盗心贼。
    “你别躲,说啊,哪次。”
    陆畔呵呵笑,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用审视的神态,似乎也在纳闷,上下扫一眼茯苓细品品:“真说不清。”
    可能是弟弟要鸡蛋,当姐姐的没有姐姐样,给了就吃。
    可能是第一次去宋家,这小丫头捅捅炉子,上了杯茶,不跪礼、不行礼、不点头微笑、不倒退着走,转头给个后背就出去。
    可能是他看图纸时,在宋家那逼仄的环境中,她带着香味和他凑到一起说话。
    可能还真是那次去别院,她脸上挂着假笑,手上使劲掐断粉笔,他第一次被女子厌烦。什么事都是第一次忘不了不是。
    还有可能是蒸笼打开,漂亮的蛋糕。他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头一回吃那样的点心。出自媳妇的手。
    更有可能是小模样长的漂漂亮亮,真相掀开,字却像虾爬子。
    “我知道了。”
    宋茯苓指着陆畔像发现了秘密,一片了然:
    “你给我做打蛋器之前就暗戳戳相中我了,是与不是?我说对了吧?
    哈哈哈,你不知道,你那次用箭挑开给我带来多大乐趣。
    过后,我都在心里想,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给陆畔气的,中止聊天。
    将茯苓扛在肩上,茯苓还在惹火:“还有那次在河边,你跑什么啊,陆珉瑞,你给我分析分析你当时跑的心理。跑几步回头等等,跑几步等等,挺大个人,像小孩子一样。”
    茯苓大笑,当初她和陆畔真像乡村版爱情。
    陆畔对着茯苓屁股就是一巴掌。
    往事不要再提。
    能不能将他窘迫那几幕全忘掉。
    ……
    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我后天都爱你。
    陆畔在被窝里搂着茯苓,眼里满是幸福。
    他俩刚结束自成亲后最和谐的一次。
    宋茯苓瞅瞅他,仰脖累了,用两手紧紧搂住陆畔的劲腰,用小脸蹭蹭陆畔的胸部,夫君的身材可真好。
    “冷不冷?”
    “不冷。可是,我饿了。”
    “那吃什么。”
    “烧烤?”
    “像你家那么烤肉?”
    “恩。”
    “走。”
    至此后,陆畔和茯苓之间的默契已达到,甭管半夜几时:“烧烤?”
    “走。”
    甚至茯苓半夜只要看一眼陆畔,啥也没说呢。
    陆畔:“走。”
    “不是,去错地方了,陆珉瑞,不是吃,我要去厕所。”
    没错,在庄子里,连上厕所的默契也培养了起来。
    终于达到陆畔想要的效果。
    没有伺候的丫鬟,这里又没有电灯,一个人拎着蜡烛灯,即便有照亮也黑啊。害怕。
    可见,陆畔的阴谋诡计得逞,心满意足成了那个陪伴的丫鬟。
    不过,陆畔又有了新的要求,“媳妇,你这样就不对了,我能陪着你,你为什么不能陪我。”
    宋茯苓堵住鼻子,在外面拎着油灯,“我能在外面陪你唠嗑就不错了。你说你个大男人还要人陪。”
    正如茯苓所说,那些头衔真戴上王冠没什么,她爱上的是陆畔这个人,爱上的是他们俩人的点点滴滴。
    他们在枫叶如舟、万山红遍的景色下,紧紧相拥。
    他们在温泉里过泼水节,也能如老夫老妻互相搓泥。
    陆畔那样的人,能好意思抱着茯苓说出:“我以后再想起波涛汹涌这个词,只会想起你这部位。我算是完了。”
    曾经冷峻少言的人,在妻子面前随便说话,说出来也不怕不好意思了。不和媳妇唠黄磕和谁聊。
    茯苓那样的人,也终于争气,能像钱佩英所盼望的那样,心细的对陆畔说出热乎话。
    那热乎话,终是不用人跟在后面提醒,就会发自本心想到:
    “夫君,你身上这些伤,现在年轻不算什么,以后到老了可能会遭罪。像我爹逃荒走的腿疼,他平日看起来像没什么事吧?事实上,我娘每年冬日都会用各种偏方给他敷腿。你也要注意。我怕你这些伤口往后老了全找回来。”
    他们能笑闹在一起。
    茯苓有时候小子的性情不会闹急眼。
    用浇园子的水管子互相呲水,互相打闹。
    在床上,她胡说八道,也被陆畔用棉被捂住过,大笑着:“陆珉瑞,我看你是想换媳妇,你要捂死我。”
    当然了,毕竟是女子,女孩子明显的矫情特点也有。
    给庄子里送肉的管事来了,茯苓用秤猪的秤自己,猪才下去,她就上去。
    还没看清胖多少斤时,陆畔会将她一把抄起。
    “你别闹,我要看看。”
    “看吧。”陆畔横抱茯苓,一起上秤。
    “你以前多少斤。你以前是多少,现在还是多少,剩下的全是我的。”
    气的茯苓直蹬腿,哎呀,你讨不讨厌啊。
    跪一地的管事和庄子里婆子。
    各个被臊的脸通红,不敢抬头:这俩祖宗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回去也是换一拨接着膈应人。
    从庄子回来,尤其是当知道四层楼的惊喜。
    茯苓当时骑在陆畔的身上,让陆畔背着,她高兴的挥舞拳头,耀武扬威、漫天喊话,用最大的音量:“我夫君最好,我夫君最棒!”
    陆畔为这句话,背着茯苓在后园里跑了起来。
    茯苓被一颠一颠的紧紧搂住陆畔的脖子不撒手,激动大劲哭出了声。
    “怎么了。”
    不用注意哭的美不美,无所谓陆畔会不会笑话她没出息,再也没了被看到没眉毛时的顾虑和懊恼,哭出声道:“呜呜呜,我不告诉你。”
    不告诉你为什么哭,你管我呢。
    而宋茯苓在接下来最大的变化就是:
    “爹,听陆珉瑞说,上朝,你站在大后面。”
    宋福生:“……”
    是,你夫君厉害,他站在最前面,你爹我站在中间靠后,行了吧。
    “哈哈哈。”
    气的宋福生:“就这样的,以后少回娘家。”
    “不回就不回,走,陆珉瑞,爹烦咱俩了,咱俩回家。”
    家,出其不意的,顺其自然的,宋茯苓就认为她和陆畔在一起才是家了。
    “娘,陆珉瑞说……”
    “奶,陆珉瑞那天还说呢……”
    宋茯苓和老夫人从别府做客回来,坐进车里,“祖母,咱俩去接我夫君下早朝啊?然后咱们仨中午下馆子,昨日夫君还说,四季春有几道菜不错。”
    老夫人笑呵呵说:“再带你祖父一个。”别差他一个,都是下早朝的,眼巴巴瞧着怪可怜。当然了,给你父亲带上也好。
    宋茯苓对陆夫人道:“母亲,我能不管账吗?夫君说,您管的好。”
    陆畔:我什么时候说过那话。
    被陆夫人用眼神询问,立即点头:恩,他说过。
    陆夫人特意问了问:“可是,你不能总不管,我能陪你们一辈子吗?”
    “母亲年轻,母亲,您要陪我们一辈子。儿媳想让您一直管账,这样就等于是一直管我们,被您护着,我们就不用长大了。”
    真能说甜话,再配着儿子也看过来的眼神,陆夫人觉得那就是儿子的意思,在小两口离开后还喜哭了。
    全家人都发现了,宋茯苓会情不自禁的一口一句陆畔说。
    宋福生和钱佩英望着女儿被下衙的姑爷欢欢喜喜接走,女婿也是一见面就摸摸女儿头,似是在问:你今天有没有乖啊?
    然后说一句:“爹娘,我们走了。”像来幼儿园接孩子似的。
    他俩共同心想:我们的闺女,后反劲儿的正式进入恋爱阶段。
    可是,陆畔的身份摆在那里,终是会有委派的任务,终是要去驻地巡视,终是生活中要有短暂离别的场景。
    外面天漆黑一片,陆畔小心掀开被子,正要下地,拿起放在床头岳母给媳妇做的大熊,将大熊塞到媳妇怀里。
    没站起身,低头一看,一只小手紧紧拽着他衣襟。
    陆畔回身就搂住茯苓,好顿安慰地亲媳妇,“要不,你和我一起去?穿的漂漂亮亮,正好让我手下那些将领看看煜亲王妃的风采。”
    “才不要,我书院正是筹备的关键时候,一去一回至少半个多月,到时又要延期开业。”
    说的陆畔差些翻白眼,有书院就能舍得他,这没良心的,就不该给她开。
    然后宋茯苓不夫唱妇随也就算了,她还磨人假哭:“陆珉瑞,你没良心,我来着月事,在最需要人温暖时,你走。你走,谁给我暖脚丫。”将小脚丫拿出来给陆畔看,挺热乎的非要晾亮。
    陆畔好话说尽:什么你听话,什么,苓苓。什么“对,我这前程确实没什么干头,已升无可升,你最大,因为你想啊,你管我。”
    咱家,你老大,他承认。
    但是没过几天,当宋茯苓忽然出现在嘀嘀咕咕的顺子和小全子面前时,听说陆畔感冒了,“备车。”书院开业不算事。
    “少夫人,少爷不让告诉您。”
    “我说了,备车。”
    说话不好使啊?
    再敢多一句嘴,给你们配两个丑媳妇。
    茯苓到驻地那日,陆畔正在将领们面前时而攥拳咳嗽,时而拧眉训话,罚这些人不打仗了,就懈怠不严抓训练的将领。
    那天,天空飘下初雪。
    雪一片一片一片,洋洋洒洒飘落。
    有人拍拍陆畔的左肩膀。
    陆畔紧锁两眉,回头怒视,谁敢如此放肆,“……”
    几十位将领们眼睁睁的看到,煜亲王一把抱住穿的像假小子似的王妃。
    他们:“……”
    就当众啊?当众这样好嘛,王爷。
    大帐里。
    陆畔已经着急的抢下顺子手里的炉钩子,亲自将火捅旺些。
    顺子急忙就撤了,还让营帐外的护卫四散开,王妃一到,只可远观,不能近听。
    陆畔一会儿捅炉子,一会儿倒热茶,一会儿问饿不饿,掀开帘子喊,备膳。
    一会儿又嘴不停指着茯苓道:“你就穿这点儿来?今儿最冷,你来干什么。”
    宋茯苓主动凑上前,一把抱住陆畔的腰,仰头嘻嘻笑:“陆珉瑞,你今儿咋不亲我呢?”
    以前,可是一见到面就亲。
    陆畔心里一下子什么着急都没有了。
    他很想茯苓,从还没有离开家门,从给茯苓后背离开内室就开始想,留她一人,有没有淘气?没有他仗腰,在府里在外做客有没有受慢待,晚上会不会像他一样辗转难眠。
    望着怀里的小脸,“我这两日有些风寒,不能亲,别过了病气。”
    宋茯苓小靴子踩着陆畔的脚就爬了上去,主动亲,还边亲边说:“我这身板跟小牛犊似的,从不流鼻涕得风寒,我就不信了,亲亲就能过病气?”
    这给陆畔勾的,就柳下惠也受不了这个。再没出过营帐。
    于是,第二日,宋茯苓围着被子,“啊啊,啊欠!”鼻涕眼泪往下流。
    只看,陆畔一手药汤、一手姜汤进来,一脸愁容,姑奶奶,你说你凑什么热闹。我病了还要伺候你。
    可这一趟探班,也不能说只收获了风寒。
    一个半月后,老夫人过寿,和马老太正说笑着,宋福生和钱佩英也正坐在男桌女桌喝酒与人说话时。
    宋茯苓才起了个头,“祝祖母……呕!”
    完了,宴席彻底乱套了。
    陆畔闻讯赶来,脸都变色了。
    就昨儿,他还做一梦,梦见茯苓消失不见了。
    类似的梦,茯苓也做过。
    不过,区别在于俩人惊醒后的反应。
    陆畔是紧紧抱着媳妇缓了好一会儿。
    茯苓是醒了就推醒睡的好好的陆畔,张嘴就埋怨:“你怎那么笨,你怎么能找不着我呢。”
    搞得陆畔当时都懵了,他怎么睡个觉还犯了错。
    这不嘛,陆畔站在内室外,焦虑的直转手上的扳指。
    太医一出来,他就问:“王妃怎么了,本王命你说实话。”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有喜了,是喜脉。”
    外面宾客立马开始道喜,双喜临门,老夫人过寿,孙媳有孕。
    陆畔:“……”
    但煜亲王依旧非常焦虑,因为算算日子是什么时候有的,媳妇那阵喝过风寒药。
    宋福生不得不出面,单独和女婿谈话:“你瞅瞅,你那牙都肿起来了,珉瑞,你这样下去不行,已然的事儿,心眼怎那么窄呢。而且太医不是说过,你那风寒药的药方,没那么霸道。”
    心肠挺硬的老丈人,开始心疼姑爷了,就可见茯苓怀孕被伺候的好好的,可是女婿却没轻了折磨自己。
    这还没生呢,生那天可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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