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了?放心吧,那都是我以前训下的人罢了。”

    当年,卫明贞与所谓的师父签下生死协议后,除了得到一身极高修为,还有一支额外的部队,任由她操控,经年而过早已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牌了。

    “你不会真要活殉了左相等人吧?”

    白萝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声,那悄咪咪的小声,不禁让冷着脸的卫明贞更冷沉了,广袖下握着白萝的手,重重的捏了捏。

    “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罢了。”

    虽说自古便有活殉这一说法,可到了近几代的帝王,均是觉得甚为不人道,便很少用了,而卫明贞,虽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可到底也要顾忌白萝的看法。

    白萝也倒不是心软,而是觉得左相也不过是受她阿爹的指使罢了,若真是被活殉了,当真是不值当。

    “还不将白侍郎请下去,嵘国公方逝不过几日,便忘了自个的姓,成何体统。至于可有公主遗落民间一事,本宫事后定要彻查个清楚。”

    卫明贞的态度已是强硬,跪在先帝灵前的朝臣已有不少开始退缩了,尤其是听见皇陵中传来的左相嘶嚎声,更是吓的畏畏缩缩。倒是最前方的白瑾,跪的直挺挺的,听到卫明贞的话后,忽而惨然一笑。

    “皇姐这是在否认我的身份吗?当然若非你母妃,我的母亲也不会惨死的,如今我终于找到了生父,你便如此否认我,不觉羞愧吗?”

    “哦?白侍郎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单是辱没先太后这一罪名,本宫便足以治你死罪了。”

    尽管明日才是登基大礼,可追尊先皇梅淑妃为太后一事,是早有定论的,白瑾便这般大庭广众提及卫明贞生母,也确实担得起罪名。

    白萝知道梅淑妃于卫明贞而言的重要,在她发怒前,暗中拉住了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幸而现在的卫明贞不若以前那般了。

    “皇妹自然清楚在说什么,所以,只想告诉皇姐,真相是如何都掩盖不了的,就如我的身份,是如何便该如何,你就算否认,可我与父皇的血缘关系也是断不了的。”

    “殿下,快误时了,若是帝驾再不如皇陵,怕是……”

    钦天监的官员再度来催促,卫明贞到口的话便收了回去,只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白瑾,便无趣的冷哼了一声,下令抬灵入地宫。

    天家大丧过程是极度繁琐的,告灵慰天便是足足几个时辰,待封上地宫时,已是午时过后了。白萝几次注意到卫明贞体力不支的状况,方出地宫,便让人取来了琅启配制的药茶喂她饮下。

    “可好些了?师兄说你如今操累不得,上龙撵去休息片刻吧。”

    看着手忙脚乱跟前赶后的白萝,缓过气的卫明贞便会心一笑,揉了揉她并未梳发髻的头顶,轻声道:“无事了,真是难得见你这般担忧我。”

    这样的欣悦,总比她喝几碗汤药,更让她恢复的快。

    白萝一愣,挥开了她的手,便愤懑道:“这种时候你还有闲情逸致说这些话,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万一……”

    到嘴的话,白萝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卫明贞如今的身体状况是日益见下的,就如同琅启前几日所说,一日找不到解药,便时刻都是危险的。

    保不准前一刻还在谈笑,后一刻就……

    第100章

    甫一回东宫,卫明贞便再度昏厥了,急煞的白萝,看着施针的琅启,便不禁急问道:“她的身子已经差到这般田地了?”

    “师妹,我此前不是说过么,这已是油尽灯枯之象了,只怕……”

    一脸正色的琅启,行云流水般的施着金针,额际已是细汗层层了,看着依旧不醒的卫明贞,他只能将最坏的结局告知了白萝。

    拿着绢子替卫明贞擦拭唇角渗出血迹的白萝,立时一顿,脸色有些灰败,这些年来她也见了不少前一刻还跟她说笑,后一刻就没气的人,却独独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卫明贞也会这样,“再想想办法吧,明日登基大典一过,我便亲自往同州去一趟。”

    琅启闻言便一惊,抬头向白萝看来,诧异道:“师妹,你是要去找她师父吗?还是罢了吧,能下生死蛊的人,可没几个是好人,这趟浑水沾不得。”

    单从武功路数上来讲,卫明贞就胜过白萝几许,而且还套路诡异的紧,所以琅启实在不能想象,卫明贞那所谓几面之缘的师父,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白萝却是打定了主意,如今南夜随了顾吉祥而去,卫明贞和她身边均无多少可用之人,她势必要亲自去同州寻人,否则再拖下去,对谁都无益。

    “便是天险,我也要过去。”

    已然开始收针的琅启,不禁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与她……看的出她是爱你的,你若是打定了主意,便随你吧,不过我觉得此事甚不可为。”

    眼下的天都城,局势已然如同水火,白瑾的虎视眈眈,楚聿安的势在必得,余下卫明贞尚且不知还能不能撑到明日的登基大典,若是白萝在此时离开,只怕会乱的更快。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师兄放心便是,我信的过她,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无,她也不叫卫明贞了。”

    此话一出,连白萝自己都觉得甚为惊奇,原来不知觉的,卫明贞已经在她心里有了那般重的地位,更是取得了她的信任。

    对上琅启无奈的眼神,她也只能苦笑着耸耸肩头了。

    忽而,候在殿外的白小朵跑了进来,急匆匆的朝白萝说道:“小姐,福寿宫的祥嫔来了,说是须得见你一面。”

    祥嫔?白萝眸色一变,先帝已然入了皇陵,而先帝的嫔妃,有育皇嗣的则被进尊送往了别宫,不曾孕育的依制是要送去守皇陵的,而这个祥嫔,赫然就在送往皇陵的名单之上。

    “那我过去看看,她这里就拜托师兄了。”

    这位祥嫔,早先白萝就知不是常人了,最初在贵妃的宫外惊鸿一瞥,如今再见时,依旧是恬淡安静的温和,丝毫不见一分慌乱之色。

    白萝只看一眼,便知此人绝非是来求情的。

    “不知娘娘找我有何事?”

    这几日后宫之中,为了不去守皇陵的妃嫔,是用了层出不穷的理由来找白萝,无一人不是惊慌失措的,一入东宫便是疼哭流涕,唯独眼前这位。

    着了素色宫装的祥嫔笑了笑,起身朝白萝行了一礼,便温声说道:“今日前来,不过是有些话儿,想要说给殿下你听听。”

    “巧了,娘娘今日若是不来,择日我也会去见见你的,也不知我要说的,与你要说的是不是一条道。”

    看着突出此言,仿若无意的白萝,祥嫔便来了兴致,挑眉问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殿下先说吧。”

    周遭的人均已遣走,白萝也不愿多兜圈子了,自从知道这位的真实身份后,她便一直想找机会见见人的,搁了手中的茶盏,便似笑非笑的问道:“陛下的毒,都是你落的吧?”

    “此事呀。”祥嫔了然莞尔,神情却不见一丝不宁,续道:“看来殿下与我要说的是一样的了。”

    早先知道祥嫔梁宓亦是阮阳上榆人时,白萝就多了个心,使了下边的人去查探,彼时她还一心想揪出为帝王下毒之人,直到知晓此梁氏与梁北辰出自同宗后,便明白了。

    “确然,陛下的毒,是我亲手下的,我用了五年的时间,将剧毒一点一滴的放入了御膳中,甚至连他素日里饮下的茶里,也是带了些许的,能活如此久,倒也是他命硬,不过又如何,如今还不是驾崩了。”

    带着一抹无所谓的笑意,梁氏极为淡然,看着神情正常的白萝,她便抿了抿唇:“怎么,殿下这是要治我的罪?这□□可还是国公从宫外送进来的呢。”

    白萝失笑,早在白瑾亲口承认谋杀皇嗣之时,她便料定了这其中的层层关系。尚且记得最初,帝王召她入宫时,便是谕令她查出那个隐藏在后宫之中的人,时至今日,她也算是解开了一切。

    “不单是陛下,包括离奇去世的皇子公主们,都多亏了娘娘的帮手吧。”

    “对,是我,我就是冲着这个目的,才进入皇宫的,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的计划实施的完美无缺,唯独没料到的是,陛下会将你召回。”

    梁氏是得意的,对于白萝的突然回京,虽然打乱了好些计划,可到底还是走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就像现在。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陛下为何会将我召回?”

    这件事情,白萝以前或许没有想过,就算是设想,也只以为皇帝是为了卫明贞,才召回她的。可现在细想一番,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妥。

    梁宓面色微冷,笑意已止,看向白萝的眼神是变了几变,终说道:“望殿下能为我解惑。”

    “还不明白吗?只怕陛下在召我回京之前,就已经知晓了些事情了。”

    翻遍整个天都城,能与白楚两家齐肩的,并非无人,而且男嗣也不少,为何皇帝却偏偏要召白萝回来,还闹了一出女太子与储妃的笑话?

    不得不说先帝是个深藏不漏的人物,在白萝看见被卫明贞烧掉的遗诏时,她就想通了。

    “你说什么?陛下,他,他什么都知道?”

    这是个很大胆的猜测,却是叫梁宓如何都不愿接受的事实,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皇帝为何还一直藏而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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