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琳玲正要将酸梅汤送到嘴边,却又被柳木拦下,“这几日就不要贪凉了。”

    冯琳玲期初一愣,随后又红了脸,将茶碗放下,“你……”冯琳玲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

    见冯琳玲如此,柳木也红了脸。早上无意间听到丫鬟们的谈话,方知道冯琳玲来了月事。刚刚只想着好心提醒,却忘了老夫人也在这儿。

    老太君笑道“瞧我这孙女婿,一表人才的,没有读书人的酸腐气,也不像那些习武的那么粗鲁。我们琳玲倒是好福气,找了这么个又细心又体贴的俊俏相公。”

    “祖母……”冯琳玲红着脸唤了声。

    老夫人笑道“都是夫妻了,还有什么害羞的。”

    柳木干咳了两声,转移话题说道“这京城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就不如我们关外了,没有这么热的酷暑,冬季漫山的大雪也漂亮……”

    老夫人突然说道“说起关外……老身也几十年没去过喽。”

    柳木正等着老夫人这句话呢,遂问道“祖母,怎么您也去过关外?”

    老夫人笑道“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爹当年是驻守边关的守将。从我记事起我就生活在北方。那时候外族也未犯我中原,我爹与当地的游牧民族相交甚好,边关两族相处和睦,夏季一起骑马种田,冬季漫山的大雪,回到京城之后再也没见过了。现在还能在梦里梦到当年的北方呢。”

    柳木说道“自打来了中原,我也是做梦都想着回到关外去。虽说中原比我们关外繁华不少,可始终比不了家中。就连中原的大米,吃着也不如我们关外的米有嚼劲。”

    老夫人说道“是啊,我也是怀念关外稻米的味道呢。天仇你有口福了,前些日子正巧有人送来了关外的稻米,味道香着呢,我一闻就知道是北方的稻米。”

    柳木说道“奇了怪了,最近关外几个部落局势紧张,粮食掌控得紧,关外的大米很难进来中原,我走了城中大大小小这么多家米铺,也找不到一家北方来的稻米。还是祖母您有口福。”

    老夫人笑道“听说是个关外的朋友送来的。定是琳玲她爹知道我馋北方的稻米了,所以托人带来的。”

    冯琳玲说道“祖母和相公还真是有的聊,聊着聊着就聊到这稻米上了,还聊了这么久。”冯琳玲想起那送菜的小贩,又想起柳木看似无意的举动,心中不禁思索些什么。

    冯琳玲笑道“相公刚吃的黄瓜,可有关外的味道?”

    “呵……娘子你可真会说笑,若是关外运来的,只怕还没到京城就烂掉了。”

    冯琳玲转向老夫人,笑道“日后天仇带我回关外的时候,祖母和我们一起回去不就行了。”

    “老啦,折腾不动了。只怕到时候你们会嫌弃我这把老骨头给你们添麻烦呢。”

    “祖母,到时候还要麻烦您给我和琳玲照看孩子呢。您到时候别嫌您的重外孙淘气才好。”柳木忍不住违心说了这些哄老夫人开心。

    晚饭后,二人散步回府,“相公,你有没有觉得今日那送菜的人,口音不像是京城人。”

    “哦?是吗?”柳木自然听出了那人的关外口音,只说道“今日只顾着那一车的蔬菜了,倒也没注意那人的口音。”

    夜里,曾青溜进柳木房里,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呀,小两口新婚燕尔,大白天卿卿我我的走在街上,好一对金童玉女,让人看了好不羡慕呢。”

    “曾青,你又拿我打趣了。我找你来是有要紧事的。”

    “说吧,什么事。”

    “我今日在冯府见到一送菜的商贩,听口音应该是关外人。我总觉得这人在哪儿见过,可又想不起来了。这人一定不是普通送菜的商贩。”

    “京城有好多在此谋生的关外人呢,有什么可疑的。”

    “一个普通运菜的马车,怎么可能用那等好马。冯浪渠若是想打赏那商贩,只让下人送了银子去便好,完全没必要单独接见此人。想必这人身份不简单。而且我总觉得这人我在哪儿见过,却又想不起来了。如今关外几个部族之间战争一触即发,又有异族想要入侵中原,我总觉得冯氏父子像是有什么阴谋……我想起来了!”柳木突然说道“今日那送菜的人我的确见过!当年在金陵的时候他曾来我爹的钱庄兑换过一大笔银子,我记得他好像说过是做贩马生意的。”

    “如今关内关外局势紧张,关内外早就停止了通商,大臣更是不敢轻易和关外商贩往来的。关外的马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冯府呢,”曾青恍然大悟,“木头,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国师曾给的那个批命,冯氏父子已经动了谋反之心?”

    “这老狐狸果然是藏不住了。曾青,这些日子你盯紧他们父子,看看往来冯府的都有什么人……”

    曾青打断说道“这就不劳烦你这新郎官操心了,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相公这么晚还没睡吗?”门外响起冯琳玲的声音。

    柳木吓得竟一口吹灭了油灯,“啊,睡了睡了,马上就睡。”

    冯琳玲笑道“怎么我一来相公就吹灭了油灯,这是要避而不见的意思吗?”

    柳木又怕引起对方怀疑,只得示意曾青躲起来,打开了房门,“娘子怎么这么晚也没睡。”

    “太过闷热,有些睡不着,本想出来坐坐,见相公房里还亮着灯,便想来看看你。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柳木笑道“怎么说‘请’字呢,我的房间和你的房间又有何区别,娘子想进来,随时推门就来就好了。”

    冯琳玲笑道“我刚刚在外面好像听见相公房里有声音,还以为你在会客呢,若真是如此,冒然闯进来岂不是唐突了。”

    柳木笑道“谁会大晚上的在自己卧房里会客呢。许是我刚刚读书的时候不自觉读出了声。”

    “相公这么晚在看什么书呢。”

    “哦,不过都是一些地方杂记,随意翻看的。”

    柳木一边说一边将冯琳玲迎入房中,紧张的看着周围,也不知曾青藏哪儿去了。柳木一手拉着冯琳玲,另一只手装模作样的摸着衣襟,说道“也不知火折子被我顺手扔在哪里了。”一来柳木怕冯琳玲来了兴致借着油灯想看自己那随口胡诌的地方杂记,二来又怕躲在暗处的曾青被冯琳玲看到。而冯琳玲心里想着的却又是另一番事情,只以为这柳木装模作样的不过是想趁着黑暗与自己亲近些。

    “相公可是在书中看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了。”

    “那些个地方杂记倒是比什么四书五经有趣多了,改日我再慢慢讲给娘子。”

    冯琳玲说道“今日你说道要祖母日后为我们照看她的重孙儿,不知她老人家多开心呢。我打小就听祖母说,她就想看到我嫁个好夫婿,儿女绕膝……”

    儿女绕膝……曾青捏着拳头,脑袋里这四字不断重复着,心想,好个不知廉耻的柳木,也不知这些天都跟冯琳玲说了些什么。起得在暗处随手捡起手边盆景里的石头朝柳木的腿扔了过去,柳木毫无防备的被这石头打得一个踉跄朝冯琳玲扑了过去。

    冯琳玲被柳木扑倒在床上,不禁喊出了声。

    “相公……你……”

    “对不起……我我我刚刚没站稳……”

    不等柳木起来,冯琳玲抱住身上的柳木,“相公不是说过五年之期未过,若是……经男女之事会不吉利的……”

    柳木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吓得急忙起身,“对不起。”

    冯琳玲起身嗔怪着笑道“夫妻之间,何来对不起一说。”又附在柳木耳边说道“冒失鬼,白天还提醒我这几日不可贪凉,晚上又忘了这事。”说完不再理会柳木,直径走出了房间。

    柳木关了房门,点起了油灯,猛然发现曾青就在自己眼前站着,吓得险些喊出声来,压低着嗓子说道“你想吓死我啊!”

    “娘子长娘子短的,叫得还真亲热!想必我今日在这儿坏了柳大公子的良辰美景了吧!”

    “你说什么呢你!”柳木低着头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在暗处偷袭我,我才扑到她身上的。”

    “若是没动歪心思,你脸红什么!”说着一巴掌打在了柳木的脸上,还没等柳木反应过来,曾青已经不知何时消失在了夜色里。

    第123章

    天刚蒙蒙亮,柳木写了封飞鸽传书放了出去,正巧被冯琳玲瞧见。又想起那日遇见的关外口音送菜的人,不禁对柳木起了怀疑。

    “相公当日的举动分明是对那送菜的人起了怀疑,和祖母谈话的言语之中也似是在打听家中与关外的关系,若相公是从关外来拉拢我父兄的细作,那便不应如此。如今关外异族欲进犯中原,相公会在此处多做留意,莫非相公是朝廷派来监视我父兄二人的?”冯琳玲心下不安,但转念一想,自己与尹天仇从初见到今日时日也不短了,更何况以自己父兄的作风,定会去查探尹天仇的身世背景,只怕连这些年在中原的足迹也会查探得一清二楚,父兄没有组织这二人婚事,想必是尹天仇的身世背景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若尹天仇真是处心积虑接近自己,又岂能花这么多年去精心布局呢。冯琳玲越想越糊涂,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曾璞那老匹夫与我互相牵制,做起事来本就碍手碍脚,如今皇帝又有意削弱相权,兵部尚书又被革职,对我们父子实在是不利。”冯良放下手中茶杯,又说道“温家那废物父子,在朝中只怕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了。今日曾璞设计撤了我的兵部,只怕过不久就该对温家动手了。”

    “这老匹夫终于是按耐不住要对付咱们了。多亏了爹您这么多年谋略高深,让曾璞没什么把柄可寻。如今兵部这位子空缺,皇上尚未有人选,我们何不趁此时机举荐咱们的人再顶替上去。”

    冯良说道“此事万万不可,曾璞这些日子往御书房送了不少秘折,谁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对咱们不利的东西,皇上会突然查办了兵部尚书。若是你此时再向皇上举荐咱们的人,只怕会正中曾璞的下怀,反而让皇上对咱们产生猜忌。你还当他是当年与你一同下棋的太子殿下吗。”

    冯浪渠皱了皱眉,“爹,我看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了。”

    “你的意思是……”冯良压低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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