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把婉歌送到单位后,就赶回病房了。
    接下来的时间,他便是漫长的等待和煎熬了。
    等那检查结果的滋味儿也是挺难受的。当时刚检查完毕后,他的内兴是无比欣喜的。
    心情平静下来后,他又是焦虑重重的。经历的事情多了,他也知道有些事情看起来表面上是绝对有把握的,往往总会出其不意地发生意外。
    就拿今天婉歌的检查来说,他起初并没有多想,现在闲下来等结果了,那些可怕的念头在脑子里乱窜,让他感到窒息。
    的确如此。平常一个好好的人,身体上不痛不痒,应该是没毛病的,然而,总会潜伏着各种不被发现的病症。
    他在病房里坐立不安,然后,又到走廊的最尽头倚在窗口站一会儿,要么就是到病房的小阳台上跟宴语菲晒一会儿太阳。
    时间一个钟头接着一个钟头的熬过去了,四点半时,他到医技大楼打印检查报告。
    检查报告打印出来后,有些报告上面的结论有中文描述,而有些报告上面只是一组组的数据。
    他看着那些数据,心里忐忑不安,总会担心是不是有问题。
    犹豫了一会儿,他才拿着所有的检查报告去找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接过那叠检查报告单仔细看起来,而盛夏的心情无比紧张,他两眼直直地盯着医生的那张脸,生怕他皱起眉头来。
    医生看完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盛夏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可以放下了。
    还没等医生开口,他就急忙问道:“医生,没什么问题吧?”
    “没。”那医生摆了下手,又点点头,“挺好的。”
    盛夏难为情地笑了下,“我还担心了一个下午,害怕有什么问题。”
    “没事儿。接下来,我们医生会讨论手术方案的。等方案出来了,我们会及时通知你们的。”
    “嗯。好的。”
    盛夏谢过医生后,回到病房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了。
    宴语菲看他很开心,便问:“盛夏,什么事儿呀,看你高兴成这样儿了。”
    他在床头的凳子上坐下,“宝贝,告诉你一个特大好消息。你很快就可以做手术了。”
    “真的?”这种话宴语菲已经听过好多次了。每次听到都是说快了,可是,过了这么久,却仍然遥遥无期。“盛夏你骗我。”
    “宝贝,这回是真的,再也不会骗你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医生的。”
    宴语菲脑子里满是疑问。“盛夏,你说的那个人都还没来医院呢,你怎么就知道她合适呀?”
    盛夏无奈地笑了笑。“嗯。我就实话跟你说吧,今天上午我妈不是在病房呆了半天吗。你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吗?”
    宴语菲看他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便瞪大了双眼,显得有些不可思议,然而,却又是事实。
    盛夏知道她会惊讶的,继续跟她说:“我今天早上把梅嫂带到医院,都没来你病房,你知道我做什么去了吗?”
    他嘿嘿一笑,“告诉你啊,我带那人去做检查了。刚刚不久前,我拿到了那检查报告,也给医生看过了。这回你总该信了吧?”
    宴语菲感到有点儿恍惚。期盼了那么久,她也知道希望渺茫了。可是,突然间希望就降临到她的头上了,她还有点儿接受不了,更是缓不过神来。
    过了许久之后,她才说:“盛夏,你怎么不让我见见她呢?上次听你说了,我都好想见她。又怕你是为了让我高兴而已,就算了。”
    看她特别遗憾的样子,盛夏却不以为然地笑了。“你担心什么呢?我们都住在津城,等你做完手术,身体恢复了,大家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宴语菲皱着眉头,又摇摇头,“盛夏,我感觉好不真实呢。”
    “傻瓜,我都告诉你是真的了,你还不信我的话。”
    宴语菲轻叹一声,“这幸福来得太快了,我有点儿招架不住。”
    盛夏哈哈一笑,摸着她的头,“你还果真是我的傻瓜啊!有我在,你还怕什么呢?”
    宴语菲似乎被这从天而降的好消息搞得很委屈似的。她瘪了瘪嘴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盛夏拍了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慰。“好啦,别再胡思乱想了。我还得赶紧给我妈打个电话,他们都在家里担心呢。”
    他拿起手机给他妈拨了回去。
    其实,盛妈虽然挺高兴,毕竟来说,她是上了年纪的人,经历的事情理多了,在关键时刻也会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所以,她在家里也是等得很揪心,生怕婉歌的身体在哪个环节被卡住了。
    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她立马抓起手机,看着是儿子的来电,心里既有激动,又有恐慌。
    接通电话后,她迟迟没敢开口,盛夏连忙大叫着:“妈。”
    “盛夏,你……”
    盛夏当然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妈,你别紧张了。上午的检查结果全部出来了,没有任何问题。”
    “真的?”盛妈还是忍不住追问一句。
    盛夏大笑,“当然是真的啦!怎么?你也不信了?刚刚语菲也是对我的话持怀疑的态度。”
    盛妈终于笑了。“我没有不信你的话。呃。怎么说呢。唉……担心之后的激动,那心情是没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
    “妈,你别忘了告诉我爸一声。”
    “嗯。我会告诉他的。对啦!你有没把那检查报告拿给医生看呀?”
    “有啊!我都刚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呢。”
    “哦。那太好啦!”
    顿了顿,盛妈又问:“医生怎么跟你说的?”
    “妈,医生说还要讨论手术方案。”
    “嗯。行!听医生的安排吧。”
    “妈,我还没把她的结果跟她讲呢。不跟你聊啦。”
    “行!你赶紧跟婉歌讲一声,好让她有个思想准备。”
    盛夏放下手机,又翻出婉歌的电话号码来,他不想让宴语菲听到她跟婉歌的通话,来到病房的阳台上,给婉歌拨了过去。
    婉歌看这个时点打给她的电话,想必是她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她很是兴奋。“盛夏!”
    “婉歌,你忙吗?”
    “呃。不太忙。你说。”
    “婉歌,你的检查报告我打印出来了。”
    “哦……盛夏,有问题没?”
    “没,没有。”盛夏笑道:“婉歌你性格开朗,阳光有活力,怎么会有问题呢。我拿给医生看了,医生说挺好的。”
    “这样啊。”婉歌很高兴。她终于可以帮妹妹完成做手术的心愿了。“太好啦。其实,我下午半天时间一直心里不安,生怕身体有个什么毛病是我所不知情的。听到你说没问题,简直太好了。”
    “婉歌,医生说还要开会讨论做手术的方案。等时间确定下来后,我再通知你吧。”
    “嗯。好的。”
    ……
    盛妈跟盛夏通完电话后,她就去书房找盛爸了。
    看她心情很好,盛爸问:“什么好事儿?”
    盛妈说:“婉歌的检查报告全部通过了。”
    盛爸扔下手上的事儿,霍地站起身来,“太好啦!等了这么久,今天总算是落实下来了。再也没什么比这事儿还要高兴的了。”
    “是啊。大家今晚都得松口气了。”
    盛爸连连点着头,“对!看来,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语菲她姐真是爽快!难得!太难得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可是语菲的福气呢。要是她姐不帮她,恐怕这样一直等下去,也望不到尽头的。”
    盛爸太激动了,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的。沉思了片刻,他又问:“你有没跟盛夏说,让他上婉歌她家去拜访下她的家人。这个最基本的礼节是不可少的。”
    盛妈拍着脑门,自责道:“我还真没想起这事儿呢。今天上午等婉歌检查完了,我心里就想着跟她吃顿饭,也就把这事儿忘了。刚才盛夏打来电话,我兴奋过了头,压根儿就没想起这事儿。”
    盛爸摆着手,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不急!还得等医生的安排呢。应该没这么快的。盛夏还来得及去婉歌她家。”
    ……
    婉歌握着手机,心情再也没法平静下来了。
    此时此刻,她特想飞到医院里,跟妹妹说,她可以帮她完成心愿了。
    她还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跟她说。想想,这二十多年来,从她记事时起,到上小学,再到中学,然后是考上了大学,接下来便是参加工作,恋爱结婚生女。
    这个人生成长的过程,听起来简单,可是每个当事人的经历各不相同,那期中的细节也自然是不一样的,酸甜苦辣,欣喜与悲伤,幸福与憧憬……
    这些,在过去对于她来说,过得还算一帆风顺。目前,她有个温馨的小家,丈夫爱她,也有个他们喜爱的女儿。再说吧,家公家婆待婉歌也还算过得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而她自己的娘家爸妈身体还算健康,家里不再有其他负担。总之,现在的婉歌是幸福美满的。
    而当她因为追问家里那堆来历不明的礼品后,得知这个世界上她还有个亲生的妹妹时,她才觉得这些年来所谓的幸福生活,太多遗憾了。
    她活了二十多年,连自己的亲生妹妹都不道,能不遗憾吗。
    当然啦,她也曾想过,在这二十多年的生活里,少了妹妹的参与,也就少了一道乐趣。能有妹妹参与和陪伴的人生,那将是另一番收获与美好。
    为此,她又怨恨起爸妈太狠心了,竟然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与他人。
    同时,她也无比痛恨妹妹的养父母,是他们剥夺了她跟妹妹本该美好的年少生活,以及该有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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