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

    人们厌恶的东西。

    人们想要远离的东西。

    人们不会愿意接近的东西。

    ……

    快乐。

    人们喜欢的东西。

    人们乐于追寻的东西。

    人们一生为之奋斗的东西。

    ……

    人的感觉大概也能够分为这样两类。要么是痛苦,要么是快乐,要么是一点点痛苦和很多快乐,要么是很多痛苦和一点点快乐。要么相等,要么不相等。两者相辅,相成,相生,相克,相抵,相抗。

    快乐与痛苦之间存在很多配比,延伸出来的感觉也有很多。

    愤怒,悲伤,恐惧,期盼,祝福,嫉妒,愉悦,舒爽,战栗,兴奋,仰慕,鄙夷,冷漠,空洞,憎恨,欣赏,爱恋,怜悯……倘若将它们尽数提取出来,再加以无限的分割,最后得出来的便也只是不同比例的快乐与痛苦罢了。

    可以说痛苦和快乐便构成了一个人情感的全部也不为过。

    然而,这也并不意味着没有痛苦和快乐便不能够称其为人。

    有一种先天病症,叫做无痛症。患病的人生来便不知如何为痛,而既然不知什么是痛苦,那么快乐自然也就无从说起。他们的世界是空无的,是苍白的,就好像是涂了胶水的鱼一样,即使伸出手便是整个世界,但却无论如何也碰触不到。

    然而这样的人依旧能够活着,能够如同正常人一般生活在世界上。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人罢了。

    既然是人,便可以和人生活在一起。即使有着旁人所没有的缺陷,也依然是人。

    人,能够和人住在一起——无论那是怎样的人。

    人,是有感情的,是有情感的,是能够交换好意与恶意,分享快乐与痛苦的。

    若是有人能够将自己所有的快乐和痛苦全部舍弃……不,分隔出来。仅仅将它们当做纯粹的变量而非心灵所具有的真正情感进行处理——倘若真的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

    这样的人是否还能够归类于【人】的定义之中呢?

    或许不能吧。

    只是,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

    三日前,艾莉亚·圣格雷瑞以瘟疫抵御者的名义自雅弗归来。她的马车内满载财富与荣誉,皇帝亲自下旨嘉奖,市民夹道欢迎。

    两日前,宫廷正式手令抵达,艾莉亚正式成为帝国刑场长官,并允许逐渐私人卫队。

    一日前,两封请柬同时送到艾莉亚的庭院之中。一封来自大臣官邸,一封来自文官集团。两封请柬的内容大致相似,都是邀请艾莉亚参加某日的晚宴。

    然而这并非重点,重点在于,两封请柬所标定的日期是一致的。

    “果然,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下两边都要我表态了。我就说我悄悄回帝都怎么还弄出这么大动静,看来某些人对中间派很有意见呢。”艾莉亚随手将那两封请柬扔到一边,轻笑着。

    “正义却松散的文官集团和邪恶但强大的大臣。呐,克苏拉,你说我该选哪边?”

    “您不是早就有了决断吗?又何必再问我呢?”女仆长静静地侍立在艾莉亚身后,平静地说道:“您的选择是您的自由。而克苏拉已经在您这一边了。”

    “太狡猾了,克苏拉。”艾莉亚微微撅起嘴。露出了一点不满的神色。“这样可是一点都讨人喜欢的喔。”

    “只要您喜欢就可以了。”

    “如果你真的想要讨我喜欢的话,那么就请你和塞琉和平共处。”

    “很抱歉,即使是主人您,也不能够要求让猫和狗和平共处呢。”

    下一刻,一只瓶子破空而来,随即被克苏拉轻巧地接住。然后毫不客气地扔了回去。直到这时,塞琉愤怒地吼声才传到主厅的这一边。

    “混蛋!你说谁是狗!”

    克苏拉先是歉意地朝艾莉亚微微一礼,然后果断地予以了塞琉二次打击。“当然是天天和狗混在一起的那一位。怎么,狗难道不应该和狗呆在一起吗?”

    “说的好像你没有天天和那只白色的东西腻成一块一样!你这只死猫!”塞琉怒气冲冲地来到克苏拉面前,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姿势。她身旁的小比也旺旺地叫着,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原本呆在大厅里面不知道哪个角落的奈奈也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溜到了克苏拉脚边,以一种极其挑衅的姿态慵懒地‘喵’了一声,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姿态。

    “首先,奈奈是活的,我也活的,圣格雷瑞庭院里面并不存在死猫这种概念。其次,你脚下那只狗才是货真价实的死物,死的不能够再死的那种。第三,”

    克苏拉轻轻地摸了摸奈奈的头,用眼角瞟出的横光上下打量了塞琉和小比一番。这才赞叹地抚摸着脚下的猫儿。“不愧是奈奈,比这乡下土包子懂礼貌多了。”

    “哦呵,”塞琉不气反笑,竟是朝克苏拉逼近了一步。“原来这种来历不明的生物也懂得什么叫做礼仪么?看来经过了了不得的训练呢。跟我以前抓到的那些间谍有的一拼,基本功还挺不错的嘛。”

    “你!”克苏拉瞪大了眼睛。“不许你这么说奈奈!”

    “我!”塞琉毫不客气地回瞪。“就这么说了!”

    两名少女之间顿时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战斗一触即发。

    艾莉亚悲哀地捂住了脸。

    虽说如果塞琉和克苏拉倘若关系好得亲如姊妹也的确不符合她的利益,但她也没想到两人之间居然会势同水火到这种程度。

    她还记得,在回到帝都的第一天,克苏拉见到塞琉时的状况。

    ………………

    “初次见面,我是克苏拉,是大小姐的贴身女仆。”

    “塞琉·尤比基塔斯,帝都第五守卫队队长,艾莉亚的密友。”

    “这只狗挺可爱的嘛,一天要吃几个人?”

    “这只猫也挺狡猾的嘛,换了几个主人了?”

    “阿拉阿拉,您可以猜猜看?”

    “猜有什么用?果然还是问一下比较好吧。我感觉某只生物身上没有一寸皮是货真价实的呢。”

    “彼此彼此,这狗身上的尸臭味简直都要让我呕吐出来了呢。”

    【总感觉她身上有问题呢……艾莉亚身边可不能够有这种全身上下都是谎言的家伙。】

    【大小姐才变得善良了些,这种全身腐臭的生物还是不要让她靠近大小姐比较好。】

    “呐,艾莉亚。”“大小姐。”克苏拉和塞琉一同将目光投向正在装作看四处风景的艾莉亚。

    “不介意我处理一个犯人吧。”“请容许我打扫一下垃圾。”

    无论是克苏拉还是塞琉都是重要的战力。并且在艾莉亚的某个计划中也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如果在这个时候偏向了哪一方,那么无疑便是彻头彻尾的傻瓜。再加上艾莉亚在那时也不希望两人之间太过和睦,于是她很机智地选择了装傻。

    于是,猫狗大战。

    塞琉掐上了克苏拉,小比掐上了奈奈。

    因为克苏拉并没有暴露帝具,再加上两人之间的状态只是不满而非敌对的缘故,塞琉并没有将小比激活。于是战况便发展成了塞琉依靠优良的护具和格斗技巧压制了克苏拉,但是奈奈却用灵敏的身法将小比耍的团团转的结果。

    第一届猫狗大战,不分胜负。

    然后便是第二届,第三届,第四届……现在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届了。

    艾莉亚发自内心地感到后悔,当初自己要是能够阻止一下该有多好。

    大厅里面的女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躲了个干干净净,连点影子都不剩。

    这是因为家族的名声变好了,再加上这些女仆都是新雇佣来的缘故。倘若在以往,就算有人在大厅里面被杀死,也是不会有哪个仆人胆敢擅离职守的。然而现在不行了。那些用惯的老人不是死在夜袭团的手上,就是被艾莉亚暗中处理掉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不能够对塞琉和克苏拉采取某些强硬的措施——名声可贵,对自己人更是如此,现在的塞琉虽然比以前更亲近她,但是畏惧心却是越来越少了——自己把自己坑了呢。

    她轻叹一口气。突然觉得,名声差一点其实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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