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除夕

    下了一夜的暴雨,天空开始放晴。

    刘子珊铁青着脸从油麻地警署大门出来。一坐上车用力的把车门摔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帮‘杀鸡佬’简直欺人太甚。”刘子珊银牙咬得咯咯直响。

    坐驾驶室开车的警长胡健超嘴角挂着微笑,道:“madam,这也怪不得扫黄组的伙计,人家逮到的犯人,咱们二话不说杀上门去抢人家的劳动果实,有所推宕实属正常情况。换做是我,想必同样会这么做。”

    “咱们穿制服的存在意义是警恶惩奸、除暴安良,保港岛这一方水土平安,不是为了个人抢功升职的。回去之后打报告给总局,我要让这帮‘杀鸡佬’老老实实给我把人吐出来。”刘子珊杀气腾腾的道。

    胡建超诧异的看了刘子珊一眼,新来的女上司言语耐人寻味。到底是她天真呢,还是打着大义的幌子虎口夺食?又或者是近期工作进展不顺,压力过大而恼羞成怒?

    过年这段期间,反黑组针对旺和的行动如火如荼的进行,取得了不菲的成果,掌握了旺和旗下各公司一系列不法勾当的证据,唯独刘子珊领导的小组境况不佳。她的任务是负责调查大飞并将其送上法庭,可工作却一丝眉目也没有,别说掌握足够的证据将大飞逮捕归案了,现在连对方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大飞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眼看着其他组同事们干得红红火火,刘子珊急得直跳脚。好不容易打听到油麻地扫黄组昨天的“放蛇行动”中抓获一个曾经在旺和手下做过鸡的小姐,本想撬过来审讯一番,获取新资料来重新找到突破口,谁知扫黄组的同事油盐不进,抵死不放人。

    刘子珊气急败坏情有可原,但以胡建超的观点来看,怪只怪该死的大飞太狡猾,怎么也怪不到人家扫黄组头上。

    o记成立以前,反黑组与警局其他部门很多工作性质是重叠的,比如缉私,扫毒,扫黄,反千,经济罪案调查等等。各部门是平等关系,人家正正经经的做自己的事,凭什么要把抓回来的犯人交给你们反黑组处理?他们此行确实有上门抢人功劳的嫌疑。

    胡建超如此认为也没有问题,不过有一点他不知道,刘子珊心情不爽的原因除了工作陷入停滞状态心里着急以外,更重要的是因为扫黄组负责人态度令人难堪。

    整个交涉过程中,扫黄组的长官李连桂笑眯眯的盯着刘子珊,来来去去就一句话:“sorry,madam刘,我没有接到上头的命令。”气得刘子珊差点当场吐血。不放人就不放人,好歹说两句过得去的理由敷衍一下嘛,装作一副公事公办的恶心模样不是存心让人下不来台么?这还不算,对方看人的眼神透着一种诡异,令她浑身不自在。不知是否放“蛇”放多了缘故,她总感觉对方盯着自己神色不善,不像是在对待同事,似乎更像嫖*客打量街头搭讪的“野鸡”。

    “这帮该死的‘杀鸡佬’,总有一天老娘要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以后千万不要有事求到老娘头上来,否则……”刘子珊哼哼冷笑不停。

    “系安全带,mada。”胡建超嘴上提醒,心中摇头。

    此次反黑组全体行动,其他组的同事硕果累累,刘子珊可以堂而皇之上门去要资料,同为反黑组成员,又正执行统一行动,职责所在总得帮忙,何必舍近求远跑来油麻地看别人脸色?难道就因为竞争的关系而死不下脸?

    香港警方新出台的基层干部高学历计划仍处在初期阶段,标准的实验田,上头想看看这帮由苏格兰特训回来直接升任为行动组长的年轻人能否胜任各自的岗位,以此来评定新计划的可行性。

    这批空降的年轻人属于新势力,而老一批的基层干部则是从底下一点一点慢慢干上来的,属于本土派旧势力。两派之间看似和睦,实际上处于一种剑拔弩张的状态。谁都想证明自己比对方强,谁也输不起,输了整个派系都得跟着倒霉,这是新老势力之间争夺生存空间的战斗。纪律部队按规矩办事,不至于使出下三滥手段给对方使绊子,但既然是暗中较劲,拖拖拉拉、话中带刺总在所难免。

    可话又说回来,这也不能作为畏而不前的理由呀,当下破案才是最紧要的。

    胡建超想不通。看刚才madam说话,打着大义凛然的旗号谋私利,不像是鼠目寸光之辈,怎么尽干蠢事。

    再说了,这次行动并非每一组都由本土派带队,也有别的新势力参与其中。例如负责老a那组的头儿王向冬便是年前才空降下来的,据说还与madam同期同班。碍不开面子求别人,找王向冬帮忙应该没问题吧?总好过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嘛。莫非他们同学之间也有矛盾不成?一男一女,年纪相当,地位相同,会有什么矛盾?无非是感情方面的纠缠,因爱成恨之类的了。

    胡建超越想越远,疑神疑鬼。见刘子珊系好了安全带,问道:“madam,我们现在回警署?”

    刘子珊寒着脸道:“工作陷入僵局,回去能干什么,发呆么?过海去总部。”

    “总部?”胡建超吓了一跳。

    “对,开车。”

    “yes,madam。”胡建超苦笑着挂档加油。他还以为刘子珊刚才说找上头告状是一句气话呢!没成想居然是真的。大家起点相同,他们这组没出成绩本就让人看低了,如今还跑去找上级哭诉,岂不是更加叫人瞧不起。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胡建超顿觉灰心丧气。

    刘子珊不知身旁的下属正腹诽自己,眼睛呆呆望着窗外车流。

    大年二十九,也就是庭审那天,反黑组内部召开部署会议,计划趁着上次的事件刚平息而对方警惕性不高之际,铲除旺和这个字头。当时反黑组职位最高的长官,高级警司欧兆峰在誓师大会上说:旺和欺行霸市,为祸一方多年,此次行动的目标是彻底根除这个毒瘤,还香港市民一个朗朗乾坤。过年了,老百姓要放鞭炮驱赶那个叫‘夕’的怪物,我们也是一样。身为警务人员,打击罪恶势力义不容辞,旺和便是我们眼中那个危害市民的‘夕’,因此,这次行动代号‘除夕’。”

    那天的情形仍历历在目,刘子珊心头堵得慌。“除夕,除夕,陈正飞,你就是我心头的那只‘夕’,你跑不掉的。”

    旺角警署办公室。

    王向冬笔直的坐在警司许安邦面前,侃侃而谈道:“许sir,近一个星期的工作我汇报完了。”

    许安邦合上手中档案夹,笑道:“good,干得非常好。特别是那两个小道具的运用是神来之笔,很有想象力。”

    “3q,sir。”王向冬表情一本正经,心里却十分得意。

    他指挥的小组抓捕了老a不少手下,尤其前天晚上最后一次行动收获颇丰,逮住一个绰号‘小山’的小头目,正是背叛乌鸦的那位仁兄。当时小山嘴巴蛮硬,一口咬定自己嫖鸡,不是马夫,而小姐们畏于他过往的威势又不敢出面指认,反黑组一时半会拿他没辙。王向冬灵机一动,在其中一个没有身份证明的小姐包里塞了包奶粉,威胁将要连人带货一齐遣反回大陆。那时候大陆的法律规定藏毒超过五十克就要打靶,他塞那包奶粉足有半斤重,小姐一见顿时慌了,这么大包死五回都有余呀,只得顺从的招供。

    王向冬尝到了甜头,又伪造了小姐的口供和出生证明,借其来诓小山,说要指控他贩卖人口、强迫及组织未成年少女卖笑、蓄意伤害他人身体、教唆他人贩毒等多项罪名。正如王sir所想,本地鸡和外地鸡情形不一样,特别是没有探亲证和单程证的外地鸡,十有八九是被黑帮拐卖来并逼迫从事卖肉行当的,旺和这票小姐几乎全是黑户,所以起诉对方拐卖妇女这项罪名板上钉钉。另外,组织妇女卖笑和组织未成年少女卖笑是两个概念,后者判刑重得多了,他猜到小山不可能了解每一个小姐的具体年龄,于是选出两个看起来最年轻的鸡来做文章,再加上那半斤奶粉,三条重罪往小山面前一摆,立马吓得对方六神无主。

    面对如山“铁证”,小山不认栽都不行,这等于是要帮几位大哥顶罪了,二十年都出不来啊,还是转污点证人吧,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出卖别人了。小山的招供和投诚彻底打开了缺口,王向冬让下属整理资料准备起诉老a,本人则来向许安邦汇报,他需要上司签字去申请逮捕令和扫查令。

    “如果这次能将旺和一网打尽,我记你头功。”

    许安邦目光徐徐打量对方,越看越满意,王向冬不卑不亢,很有他当年的风范。当下心情大好,对于警方高层出台的基层干部高学历计划有了新的看法,年轻人经验是差了些,但也未必个个不堪大用,眼前这个叫王向冬的小伙子就是明证。想到王向冬,不禁联想到刘子珊。许安邦难得聚起的好心情消失无踪。人和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许sir,有一件事我不知当不当说。”

    “讲。”许安邦抬了抬手道。

    王向冬犹豫两秒,问道:“许sir,‘除夕’行动是全组共同部署统一行动,为何不能与madam刘那边互通有无,交换情报?我觉得这对madam刘不公平,她找过我好几次……唉!我都没脸见她。”

    许安邦楞了一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身穿军装就是进了纪律部队,作为其中一员,你需要的是服从命令,不是问为什么,千万要记住这一点,对你将来有好处。好了,出去做事吧。”

    王向冬无奈的敬礼离开。

    目送他背影消失,许安邦自言自语道:“你问我,我问谁?老子还想知道真相呢,上头就是这么回答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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