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鲜酒楼里,秋白砚镇着脸色,不让自己有异样,看了眼被付小有死死拽住的麻齐风,低头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不报官,不仅如此,还要跟没事人一样。
    “小有……”他走到付小有身边,低声道:“把老爷带回家,要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付小有一边扯着发痴的麻齐风一边问:“秋大哥,你是不是意识到什么?”
    “没有。”
    “那你从那方面考虑?”
    “小东家马上就要大婚了,一旦让有心人知道她不见了,对她的名声……所以,我们现在只能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那一品鲜的人……”
    “我已经让单小山回去,他应当马上就到了。”
    付小有很快就懂秋白砚的意思了,“我懂了。”
    门口,单小山跑得浑身是汗,朝一品鲜大堂里叫:“东家,东家,大郎君在红绣巷子,小东家已经回去了。”
    “真的?”
    “真的,大东家,大郎君现在跟风之平大人在一起,你赶紧回去吧。”
    “太好了,太好了,大朗和敏儿都回去了。我也要回去了。”麻齐风提腿就朝外跑,麻三郎差点没跟上他。
    秋白砚等人也着麻齐风一起离开了一品鲜食肆,八个寒门子弟,只有六个站在门口,“杜昌、韦顺两个人这玩笑是不是开大了?”
    “只怪麻大郎平时太一本正经了,杜昌与韦顺不过是想让他见识一番京里的风月而以。”
    “可麻家人都出动了,还吓得人家老爹差点失了魂,这不好吧?”
    “不管好不好,玩笑已经开了,又不是我们带的头,是杜、韦二人,跟我们又没关系。”
    “对对,又不是我们,是杜韦二人开的玩笑。”
    “走吧,闹腾了一个晚上,累死人了。”
    直到此时,麻大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在一品鲜里吃酒吗?怎么会站在这里?”他朝左右看了看,“我好像没来过这里呀?”
    风之平转头眯眼看着这个可能是未来女婿的年轻人,说不上自己是啥感觉。
    麻大郎头又转了一圈,确信自己没有来过,“真是怪了……”话没说完,发现风大人站在边上,连忙拱手,“大人——”
    “终于认识我了?”风之平调贶道。
    “我……一直认识大人啊。”
    风之平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他。
    麻大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结果身上都是水,“我……我怎么啦?”
    “你被人下了迷药,我用冷水把你泼……泼醒了。”
    “什么?”麻大郎吃惊的转了两圈:“杜、韦二人呢?”
    “没什么杜、韦二人。”
    “不可能,我……”麻大郎死劲的敲脑袋想:“我好像就是被他们二人架起来的……架起来……”后面的事,他一点也记不得了。
    风之平叹口气,又朝后面的红绣巷子看了看,他是被人引到这里来了,一直引到了麻大郎躺的床上,他身边躺了个女人。
    他得回去跟父亲分析一下,要不然,他能揣年轻人几脚。
    “风大人——”见他走了,麻大郎也不想了。
    “接你的人马上就到了。”风之平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麻大朗死劲的敲着还有些晕沉的头。
    彭小禾见风之平走了,站到了麻大朗跟前。
    “小禾……你怎么成这样了?”
    眼前的小禾跟叫化子差不多,蓬头破衣,乌头青脸,他吸口气:“大郎,我终于明白京城的危险了。”
    “危险?怎么回事?”
    “我差点被几个地痞打死。”
    “小禾……”麻大郎惊得呆住了。
    “幸好我机灵,往人多的地方逃,才逃过一劫。”
    “小禾……怎么回事?”
    “我们怕是被人算计了。”
    “算计?”麻大郎道:“他们都是一些寒门子弟,要算计也是往讨好处算计,怎么会这样?”他想不明白。
    “大郎,我也想不明白,小山哥等一会儿就来了。”
    正说着,单小山驾着马车来了,“大郎君,赶紧上车回家。”
    彭小禾拉着麻大郎快速上了马车回家了。
    太师府,风之平把自己遇到的事告诉了他的父亲,“父亲,即便是算计,我也不觉得麻大郎是个合格的女婿。”
    风江逸捋须,“到底是谁想得到瑶儿呢?”
    “父亲,京中想娶瑶儿的人多着呢,上到皇子皇孙,下到寒门子弟,那个不想借着瑶儿巴结上你。”
    “你也懂这个道理。”
    “父亲,你别挖苦我了。”
    “所以你女儿比你有眼光。”
    “父亲,那麻大郎忠厚耿直,跟麻通奉有得一拼。”
    风江逸朝儿子笑笑:“对于女人来说,这样的男人不失为一个好夫君。”
    “父亲——”
    风江逸伸手制止儿子:“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父亲,我问了,今天晚上,请麻大郎吃饭的是几个寒门子弟,在中等酒肆一品鲜里。”
    “寒门子弟?”
    “是,父亲。”
    风江逸眉头凝结,却没再说什么。
    一刻钟后,夏臻知道了事情的起由,经过,还有结果,“居然以麻大郎做引子,把敏儿引出去。”
    “是,王爷!”
    夏臻手指捏的嘎嘎作响,“刘载离在做什么?”
    “回王爷,他近十天的行程在单子上。”惊墨把清单拿给了夏臻。
    夏臻低头一看,皇宫,宁王府,还有他的私人宅邸,还有一些酒楼、私人宅馆,“除了皇宫,和宁王府,其他所有地方给我掘地三尺。”
    “是,王爷。”
    麻齐风回到家中时并未发现儿子、女儿,“怎么回事,不是说大郎、敏儿回来了吗?人呢?”
    付小有苦着脸,“大东家,你还记得上次吗?”
    “上次?”没了儿子女儿,麻齐风大脑已经糊涂了:“什么上次?”
    “就是被人捋走的那次,你大吼大叫,村子、镇上的人怎么说小东家,你忘啦?”
    “我……”麻齐风往后踉了一步,“可……可我的孩子怎么办?”
    “大东家,你别着急,事情已经禀给王爷了,他会把大郎君和小东家带回来的。”
    “对对对,我的女婿呢,我要找他,……我要去找他!”付小有再次抱住了大东家,“大东家,你放心,王爷一有消息就会第一时间告诉给你。”
    “可……我……”一时之间,麻齐风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莫婉怡也焦急得不得了,抱着儿子不停的走来走去,期待奇迹发生,果然,大郎回来了。
    “大郎……”
    “大哥——”
    众人齐齐上前。
    麻大郎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
    麻齐风出口就问:“你大妹呢?”
    “大妹?”麻大郎不解的:“什么大妹?”
    麻三郎惊恐的说:“二姐听说你被人架走了,和小单姐去找你。”
    “我……我一直昏迷着,是风大人用水把我浇醒了。”
    “什么……”麻齐风吓得跌坐在地上,“敏……敏儿!”
    单小单不停的在巷子里绕啊绕啊,一直到天亮都没有绕出去,真到有其他行人,她才跟着行人转了出来,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北郡王府。
    夏臻坐在府里,已经整整坐了一夜,听说媳妇的贴身丫头过来,高兴的迎上去,“你主人呢?”
    “我跟踪那些人,却在巷子里绕了整整一夜。”
    夏臻欣喜的脸色再次冷如冰,他大叫:“惊墨——”
    “王爷——”惊墨飞跃进来。
    “小忍呢?”
    “到目前,还没有跟我联系过。”
    “没留记号吗?”
    “没找到。”
    一夜已经过去,一个早上也即将过去,夏臻嘴唇发乌。
    甩了甩头,用力睁开眼,麻敏儿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房内,不是电视剧中的柴房,房间布置非常简朴,但又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气质,至于是什么她没能想得出来。
    缓过身上软劲之后,她从矮榻上爬起来,仔细看了看房间,整个房间,没有高桌椅子,只有一个矮几,还有身后躺过的几乎落地的矮榻,四周墙上挂了几幅山水画,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个高圆凳,上面放着一个青白釉美人斛,里面插了几朵菊花。
    是啊,现在是秋天,天高云淡,她居然被人锁在这方寸之地,内心一阵难过,低头,拿了矮桌上的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水的温度竟刚刚好。
    她坐下来,慢慢啜饮,麻敏儿与夏臻一样,没作多想,也认为是刘载离捋了自己,深深叹了口气,现代的金翰来在她身边不声不响呆了十年,是朋友、似兄长,从没有要把自己占为已有,可这世的刘载离处处要把自己占火已有。
    占为已有是爱情吗?现代心灵鸡汤从来都说不是,这只会给双方造成伤害,只会让双方不幸福。
    房间之外,是一处古朴的木架构寺院,占地面积只有两三亩,却怡然雅致,处处透出世俗之外的方境,让身在其中的人淡若如仙。
    小院子中,有一老者在打八卦拳,轻云起步,漫悠而然,一派怡然。
    “师傅,那位女施主已经醒了。”
    正在打拳的老者问,“在做什么?”
    “喝了三杯茶,捏了桌上的棋子正在下。”
    “哦。”老者悠然而道。
    “师傅,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要把饭送进去吗?”
    老者一套拳打完了,微微仰头,“让他与我一起用饭吧,吃完了,我和她下盘棋。”
    “好的,师傅。”
    山中一日不觉已是一年,夏小忍没有被险峻的山恋吓住,却被云山雾海罩住了,她竟迷路了,竟把主人跟丢了。
    一拳打在山石上,头上直冒汗,已经跟了一天两夜了,后天就是正婚大日,明天就要摆妆,要是再不找到主人,她可以直接从这里跳下去了,不要活了。
    夏臻一直压着自己的脾气,火气一上来,他就让自已背论语,不要急,不要燥,我要相信自己,我要相信敏儿,我们一定会和和顺顺成婚,一定会和和美美生儿育女。
    中午时分,夏仕雍带着老仆亲自把饭送到了大孙子房间,“子安,怎么样?”
    夏臻摇摇头:“刘载离不是在皇宫,就是在宁王府,一点破绽都没有。”
    “也许不是他呢?”
    “除了他,没有别人。”
    “也许是江洋大盗算计麻家的家产。”
    “不,祖父,肯定是刘载离。”
    夏仕雍坐到大孙子对面,沉静的没有开口,后天就大婚,他比孙子更急,孙子急的是妻子,他急得是整个夏家家族,这件事弄不好就是一触而发,会让夏家元气大伤,人心真是……真是太叵测了。
    饭放在桌子上,热气随着九月转凉的天气慢慢冷却,直到冷透,就像夏臻的心。
    就算一遍又一遍背论语,夏臻也坐不住了,他不停的在房间内转圈子,不停的让人快速把外面的消息送进来,可是每一次他都带着无限希望,又在无限希望中颓败。
    麻敏儿以为自己会被关得黑天暗地,结果中午就被放出来了,走出房间,看到眼前的景色,竟忘了自己的处竟,“……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1归园田居(其一)[魏晋]陶渊明
    老者坐在门口菊花丛前,面前小桌上摆着两个白米饭小碗,一豆腐汤,一青菜炒香茹,听到小娘子念诗,转头微笑看向她。
    “老天啊,太美了,简直就是人间仙境。”麻敏儿看着就算到中午,远山还有云霭没有散尽,朦朦胧胧,近处,九月阳光普照,酒在小院的菊花上,金黄一片。
    老者仍旧微笑。
    “大师,你一直生活在这里吗?”看到他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出家人,麻敏儿脱口而叫。
    “最近二十年才生活在这里。”
    “老天,你太会选地方了,真是太美了。”麻敏儿边说边坐到小桌边,笑道:“这一碗是给我的吗?”
    “是,施主。”
    “多谢大师。”麻敏儿端起饭碗,“我还真是饿了。”
    看着无拘无束,无惧无怕的小娘子,老者仰头大笑,“小娘子,吃我的饭,要跟我下棋哟!”
    “下棋?”麻敏儿道:“可我不会啊!”
    “……”老者转头看向小僮,“你不是说她捏棋下的吗?”
    “呃……”麻敏儿道:“五子棋算不算?”
    “五……”老者确定自已没听错。
    不知不知觉,又到了晚上,桌上的饭冷了又换,换了又冷,夏臻猛得立起身,“来人——”
    “王爷——”
    “大尤。”
    晓文和惊墨同时惊讶:“王爷。”
    “让他跟着我。”
    “王爷,你……你要那里?”
    “刘载离在那里?”
    “在大公主的青玉坊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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