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历八百九十四年,武宗纪元十年冬。北部妖族发动小规模袭突袭,死伤者众,好在大将汗启及时率八万驻穹桑重骑赶到,又有各大门派精锐举头迎敌,这一袭击时间才未造成更大损失。

    此时穹桑北门的战斗已进入最后阶段,一众隐世宗门精英和灵寂境强者将那数百头强大的妖兽打得连连摆脱。而另一边,被八万铁骑和护城兵士围攻的数万妖族也被屠杀殆尽,大将汗启竟是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从妖兽出现到妖族败亡,其间不过数刻钟,大夏帝国就算是经历了千年和平盛世,但其对敌的反应速度依旧是那般迅雷不及掩耳,想来这一事件也能给北方妖族一些警惕。城中一众百姓欢呼雀跃,心想这妖族又一次惨败,就算不会就此罢手,但起码又会安分上好多年。

    不过,谁又能知道,如今妖族有了妖兽相助,再加上数百年休生养息,这次袭击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从北方雪原吹过来的风似乎更冷了些,战事一闭,穹桑城又下起雪来。寒风萦绕在雨山山头,便显得格外的冷。

    叶绪将青色长剑抵在夏宁颈旁,那句话还未消失于寒风里。

    “喂,这天道门,你究竟是进是不进啊?”

    夏宁心里愕然,不由大大地摇头,说道:“你都这般逼迫与我了,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

    叶绪挠了挠头,掸去肩头的雪花,说道:“好像的确没有了。”

    而后他收回长剑,对身旁的中年道人说道:“好啦,他答应啦。”

    一旁的中年道人看着叶绪,面露赞许,心想这孩子的性格我喜欢,要不是这夏宁乃那等身份,还真想把他收为关门弟子。

    夏宁受迫于人,心中万般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他白了叶绪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对那玉袍道人说道:“要我加入天道门也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哦?什么事?”那道人看着夏宁,似乎颇有兴趣。

    “你敢不敢杀人?”

    “杀人?”那道人哑然失笑,说道:“有何不敢?”

    夏宁神秘一笑,将手指向身后,说道:“我是说,在这里杀人。”

    此时三人站在雨山之巅,背后便是穹桑城,夏宁的手指,指着的赫然便是穹桑城某处。

    在穹桑城中杀人?是大多数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穹桑城是大夏都城,而大夏国乃天下正统,就连百鸟朝圣都是在穹桑城举行,无论是那个隐世宗门的弟子,到了这里也必须得安安分分的。杀人?想都不敢想!

    叶绪歪着头看着对面的少年,自然知道他是想去杀谁,虽然他平日里不怎么提起,但果然心里还是记得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人。

    “好,那我便陪你去杀他一遭。只要不是那姒武或者那老太婆子,其他人杀了又何妨?”

    叶绪心里一惊,心想这道人看着儒雅,却是如此狂妄不羁。我喜欢,看来这天道门,自己还真没选错。

    夏宁听了这话,脑中浮现出某个少女的身影,而后他摸了摸身后背着的破弓,说道:“你不需要动手,只需护我片刻即可,事成之后,我便随你安排。”

    皇城南门外便是南北大道,南北大道右拐有一条长街,名为南九巷。

    是的,这里是南九街,却被叫做南九巷。这里地处南北大道最为繁华的地段,却人际罕至,就算是晴天白日,也显得格外荒凉。这一切都只因为这里有一座阴森的府邸,府门正高出挂着一块黒匾,正是诸卿司。

    此时天寒地冻,白雪飘飞,本就人迹罕至的南九巷显得更加冷清,偌大的正街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除了夏宁三人站在阴森的诸卿司门口。

    只有雪,雪落在南九巷,落在夏宁的脸上,落在他的肩上,落在他的鞋上。他的鞋是在城南的酉阳鞋记买的,用的料是上好的狐皮,是穹桑女红最好的女人做的。很贵,这一双鞋便要十两银子。

    叶绪的脚上有一双,不知在何方的采儿脚上也有一双,是他们上月一起去买的。

    夏宁站在诸卿司前的台阶上,看着紧闭的大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

    他抽出身后的断剑,抚了抚伤痕累累的剑身,自言自语道:“既然你不来看门,那我就只有自己进去了。”

    这几日,他学了很多剑法,但研习最精的,还是追影剑,是天下最快的剑。

    但是破门,并不需要很快。

    于是他将血十倒提在手,而后左手一掐剑诀,嘴唇动了动,不知道在说什么。叶绪看了看他的剑招,瞳孔不禁一缩,心想他连这招都学会了,就连境界也隐隐到了观微上境。

    是的,夏宁用的正是映山红,追影剑中最为强大的剑招。他虽然才领悟这剑招的一二分精髓,但也足够了。

    只听见轰隆一声,诸卿司门前的青石板便寸寸龟裂,那巨大的正门更是崩碎为漫天的木屑。巨大的声音直接传到的远处的南北大道上,那大道上的一众百姓看向这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禁心下好奇,心想北门的事儿刚刚结束,那诸卿司又怎么了?

    最开始那些百姓还有些忐忑,毕竟这里是恶名远扬的诸卿司,但随着聚集起来的人越来越多,也有一些胆大的逐渐走了过去。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一个人打头阵,后面的人也都像打了鸡血一般,胆子能比平时大十倍。

    不过片刻,诸卿司门口便被一众百姓围了起来,夏宁三人站在正中。

    木屑还在空中飞扬,那阴森的府邸内部似乎久久没有动静。但不一会儿,随着一阵轰隆的声音传来,便见无数黑甲卫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竟是早早地埋伏好了。

    “哼,皇城里有贵人说话,让我不要动你,谁知你却自己送上门来。”阴沉的声音伴随这一个人影渐渐出现在诸卿司门口,正是那雷桐。他看了看粉碎的大门,嘴角抽搐了一下。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而这等砸门的举动,确实比打脸还要更加决绝。不过若没有深仇大恨,那又会直接打上门来。

    周围的百姓也吓了一跳,但仗着自己人多,也气势不弱。那些黑甲卫虽然不惧,但也不好在光天化日之下屠戮百姓,只好停了下来。

    夏宁狠狠地看了看雷桐,咬牙切齿地说道:“只有你一个人吗?你家那个老缩头乌龟呢?”

    这话确实是骂地狠了,那雷桐脸上又青又红,显然已到了盛怒边缘。心想你砸我府门不说,还辱人爹娘,如何能不生气?正要动手,却被一只手栏了下来。

    “义父。”

    那雷震此时终于显出身来,他轻咳两声,脚步有些虚浮,看上去就像是上次的伤还没好。

    雷震一脸漠然,走出诸卿司外,看了夏宁一眼,目光扫过一旁那个身着白玉道袍的中年道人,身体确实猛地一顿。雷桐境界不够,自然感应不到那道人身上的气息,但他却能,而且,那道人身上的气息明显比自己强大太多。

    “这人乃我大夏国钦犯,却不知这位道友师承何处,莫非是要插手此时?”这话不可谓不诛心,他便是直接将这事提到国家层面来,试问哪个宗派愿意与大夏国撕破脸?若真是一般的修行者,恐怕真是要被他恐吓下去。

    但那中年道人又岂是可与一般人论道之?他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在下天道门玉成,这事儿我不插手。但是这人已被我家师尊收为入室弟子,作为师兄的自然要保他万全。”

    雷震听了玉成两字,回想着数十年前的那些传言,负在身后的手不禁微微一抖。他停下身来,犹豫了片刻,而后挥了挥手,周围的一众黑甲卫便退了出去。既然这人要保夏宁,那么这些黑甲卫就算再多来十倍,也不管用。

    雷震望向夏宁,说道:“今日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你走吧。”

    但夏宁却如何能空手而归?他气势逼人,直看着雷震的眼睛,说道:“你莫非不敢?”

    雷震回过头来,也是怒目相视,说道:“不敢什么?你莫要欺人太甚,狗急了也有跳墙的时候!”

    这话的威胁之意便不再掩耳,夏宁却依旧不依不饶,说道:“月前你在那蓝府,可没有放我一马的意思!”

    雷震听了这话,眼睛不禁眯了起来。他看着夏宁,想着月前的那惊天一箭,想着自己到如今都没有完全好的伤,心下怒意更盛。但看着夏宁身旁的那中年道人,也只得强行压制下来。

    他又要说话,却已经晚了,那夏宁已然将弓拉至圆满,指向了他,那么这出弓便自然没有回头箭。

    雷震静下心来,心想月前那一箭只当是偷袭,他不过区区观微境,就算箭术强些,在我的防备之下,又能耐我何?于是他放下心来,左右手在身前一搭,合了一个奇怪的手印,便有金色真气从体内溢出。

    那金色真气在雷震四周渐渐凝聚,竟是变作了一口偌大的金钟,将他罩在之内。

    “金钟罩!”

    周围的百姓不禁大呼,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是了,雷震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行事也有那无数黑甲卫,自然不需要自己动手。但是能在阴森的诸卿司爬到最顶峰,又如何能是等闲之辈?于是便有很多忘了,他原本就是洞虚境的大修行者,而这一手金钟罩,便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在人前施展过了。

    他透过金色的金钟看向府外搭箭的夏宁,心想你这破弓又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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