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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一声叹息仿佛自心底发出,廖先生原本心中升腾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了,只剩下无尽的悲哀。

    廖先生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思绪又仿佛回到当年,回到这孩子咿呀学语的时候。

    那名男子也在静静地看着廖先生,过了许久,只听他轻声说道:“若是一味地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人又怎么能向前迈步呢……”

    廖先生也回过神来,看着他道:“当初你侥幸逃过一命,如今又来做什么?”

    男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回过身去看着眼前的风景,说了个不想干的问题:“你说当初老师集结了那么多人力物力造了这么一个地方,究竟是为了什么?”

    “院长的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岂是我等可以胡乱猜测的!”廖先生看着男子的背影说道。

    男子笑了一声,说道:“是了,老师做事一向令人捉摸不透,就连大师兄都不能完全明白,更何况是你我。”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廖先生已经有些动怒了,语气里明显带着些急躁的意味。

    男子终于又回过身,面对着廖先生:“你难道就不好奇,我当初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么?”

    听到他说道这些,廖先生的心微微一抽,不是廖先生不好奇,而是明白即使自己问出口,他也不见得会说,而他如果想说,就算自己不开口,他也会说的。

    果然,男子没有等廖先生开口就接着说道:“是老师放的我。”

    果然,若不是院长开口,世间还有谁能救他。

    “那日我的事情被发现,说起来,这一切还都要托养父您的福。”男子说着笑了起来,“是您第一个发现的吧?”

    “没错,是我第一个发现的。”廖先生看着他说道,“当初我劝说你去跟院长认错,可你不停,仍要一意孤行,因此我才去找的院长。”

    “是啊,你一直以为你是第一个发现的,师兄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对吧?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们都被骗了,”男子说着竟然大声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到了癫狂的地步,“你们都不知道,其实在你发现之前,老师早就已经知道了。”

    “什么!你……你说什么?”仿佛不能相信,廖先生的表情变得有些震惊,有些难以置信,“既然……院长直到……那为什么……”

    那为什么没有阻止……

    这句话廖先生憋在嘴里,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更可怕的是,他居然一点都不怀疑这件事的真伪,就好像在很久以前,这么想法就已经深埋在心底了。

    “是啊……老师既然早就发现了,可为什么不阻止我呢?”男子停止了笑,目光也变得幽深起来。

    廖先生就这么听着,眼神复杂。

    “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男子目露神采,像是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只差手舞足蹈了,“其实老师也是感兴趣的吧,面对那种未知力量的渴望,纵然是老师这样超脱的圣人也是会心动吧。”

    真的是这样么?廖先生心里想着,那位身处云端犹如神明一般的院长大人,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对那股即将产生了渴望么?

    不!这绝不可能!

    廖先生的目光突然变得坚毅起来,他看着眼前颇显得有些得意的男子说道:“院长绝不会是那样的人!”

    “你不相信?”男子带着明显的错愕,“那个老混蛋把你们都教糊涂啦!那个老顽固!伪君子!”

    “可他没有杀你。”廖先生静静说到。

    “什么……”男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张开的最抽动几下,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你已经被力量你过了双眼,看不清人心了。”廖先生神色哀戚,“你既然现身找我,我不求能活着,只想死个明白,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男子的动作一直僵在那,此时听到廖先生的话正努力调整回来,他说:“你想知道我的目的?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我来这是为了找一个人。”

    “找一个人?什么人?”

    男子终于调整到初时的状态,再次变得云淡风轻起来:“至于具体是谁,那自然是不能再说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廖先生已经知足了,他看着男子说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动手吧。”说罢闭上了眼睛,可等了好久,却没有什么动静。

    “你以为我一定要杀你么?不要着急,我会请你看一出好戏的……给你个忠告,不要妄图阻止我,否则会有更多的人牺牲……”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渐渐飘忽,廖先生睁开眼,只看见男子正消失在虚空里,脸上带着神秘的笑。

    ……

    ……

    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了,言默手上又多出了几块牌子,这本来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但言默的表情却多少显得有些凝重。这几天里,尤其是跟洛风等人那次见面以后,言默的心里总会莫名出现一些波动,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自己,使人浑身不自在。

    言默向来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因此他曾经暗中留意,甚至好几次以身犯险,故意卖出破绽,却始终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这让言默第一次有些动摇。

    夜已经深了,言默升起的篝火渐渐烧光了柴枝,火光弱了下去。夜空中的星星明显比前几天多了许多,却一直不见月亮,这让言默多少感到些奇怪,却也没有太过在意。

    这些天里言默虽然看似毫无目的一般的乱逛,但其实也在慢慢向着北方而去。既然已经答应了洛风的约战,言默自然是没有退却的打算,虽然有些奇怪同样是兄弟,被他杀死的洛成跟眼前的洛风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但这也只是偶尔闪过的念头而已,言默当然不会因为这些心思而放松了警惕。

    但他不知道的是,如果是单纯的以前的他,是根本不会有这些想法的,也就更加谈不上什么一闪而过的心思了。在他自己没有察觉的角落里,他已经跟原来的自己渐行渐远了,或许烟雨知道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罢了。

    人心最奇特嗯地方,莫过于感情二字,而感情是最不会骗人的,你或许能隐藏,却阻止不了它确确实实存在过。

    ……

    ……

    此时的另一边,洛风同样看着渐渐熄灭的篝火,怔怔出神。

    这些天里他的主要精力并没有放在大选上,而更多的是用来恢复那天晚上留下的伤势。虽然在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当时候过些时候,伤势就如同山洪一般爆发开了。尤其是在跟言默过招之后,伤势不可避免的再次加重了。

    虽然他提出三日之后在生死林分出生死,但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在三天之内恢复好伤势。

    但他已经不能等了,很少有人直到洛风洛成兄弟俩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甚至就连一些家族里的人都不太清楚。事实上他和洛成是同父异母,按理说并不应该有太过深厚的情谊。可事实上,在整个洛家,洛成是洛风唯一在乎的人了。而这一切,皆是因为洛成的母亲。

    洛风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不就就去世了,然后洛风的父亲又娶了一个人,也就是洛成的母亲。这个女人便同时负责起养育洛风的责任。

    关于自己的身世,洛家在一开始就没有瞒着,所有人都用一种怜悯或是冷漠的目光注视着他。在洛家,亲情是一个很脆弱的关系,所有的个人情感都被家族的荣誉踩在脚下,唯独那个女人例外。

    她像是一缕清风一般吹进洛家,吹进这个家族主义至上的冷漠质地,在洛风最孤独的时候,给了他一份平等的母爱,直到她死去。

    “风儿,你是哥哥,姨娘最后求你一件事,照顾好你弟弟。”

    这是那个女人最后跟他说的一句话,他一直记在心里。虽然洛成顽劣,甚至有些不学无数,但好在他有一个哥哥,一个整个洛家都将会匍匐在他脚下的哥哥。

    可是洛成死了,洛风看着渐渐湮灭的火光,眼神慢慢冰冷起来。

    ……

    ……

    黑色的夜幕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他整个人都像是融进了黑暗之中,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却仿佛集中了整片夜色下的星光。

    他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一群黑衣人,目光平静:“查出他在哪了么?”

    跪在地上最前端也是最靠近他的人说道:“回大人,已经找到了。”

    “很好,”男子露出满意的笑容,“小心监视,切忌不要被他察觉。”

    “是!”

    “另外……”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夜空里的星星,声音缥缈,“他们的决斗还剩一天,确定好不会有人打扰他们,把周围都清理一下。”

    “是!”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瞬间弹起,消失在夜色当中。

    ……

    ……

    天督院教习临时营地里,众人围绕在廖先生身边,目光沉重,过了许久,一个疲惫的声音说道:“我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总是要做些什么的,”廖先生看着周围的人,语气沉重,“我们在这里把时间拖得久了,大先生也就更容易想到对策,就算我们全部都死在这里,也绝不能让天督院蒙羞!”

    众人纷纷点头,无数条消息如风一般在夜色下疾驰,天督院众人终于振作起来,尽自己的全力甚至是性命,试图给外界创造出足够的时间。

    ……

    ……

    天督院,大先生拖着明显有些疲惫的身子缓缓走出布满书籍卷宗的小楼,君明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跟着,生怕自家先生出什么意外。

    楼下,站着同样两个身穿天督院院服的年轻男子,两人一人佩刀,一人执剑,单单是站在那里,自有一股迫人的气机。

    大先生走近两人,看着他们,目光沉重:“老师不在,现在出了这种事,恐怕是对方提前布好的局,所以迫不得已,要劳烦二位师弟了。”

    两人向着大先生行礼,都没有说话,却闻剑鸣刀啸,于无声出,惊雷顿起。

    同样的夜色下,风云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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