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娟的人没费多少工夫,便在加油站找到了已然昏迷不醒的舒娆。可以想象,若不是她及时带人赶来,仅凭这距离卫生院不到半里地的路程,舒娆估计依旧是被星豪抓回去的下场。

    这废弃加油站本是一个拾荒流浪汉的地盘。今天他捡破烂一时走得远了,在邻镇住了半晚,等到凌晨了才回到“家”中。结果一看,自家那张天然茅草大床上竟然卧着个千娇百媚宛如天仙的大美人。

    这简直跟小矮人回到家里见到床上的白雪公主一样不可思议了。流浪汉打了四十多年光棍,童子鸡至今原封未动,不能不说是人生一憾。可今天晚上,生平第一次,流浪汉觉得老天爷没有忘记他。他把装破烂的蛇纹袋一丢,伸手就去解围在腰间的那条破布带。这种事情他曾经试图在一个醉倒在街边公园的女人身上做过,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结果流浪汉嘿笑着一摸,触手冰凉僵硬,顿时丢了三魂七魄。

    “鬼啊!”

    接着又反应过来,大叫道:“死……死人啦!”

    他后退几步,不留神跌了跤一屁股坐倒在地。

    龙娟的人就在这时赶到,非常干脆地一拳撂倒了图谋不轨的拾荒大爷,再一次拯救了舒娆的清白。之后遵照龙娟再三严令的吩咐传回消息,并没有上前打扰舒娆。

    龙娟到了地儿,先是把所有人都赶出便利店不准靠近一步,而后问道:“都没接近过她吧?”

    “没。”吕光华说。

    龙娟仔细审视着他的神情,宛如一个吝啬的老头审视着曾靠近过自家保险柜的可疑人物。这眼神让吕光华有点不安。过了有那么一两分钟,龙娟终于点了点头,说:“很好。”

    接着转身走进便利店,砰地关上那扇破门。吕光华有些闹不明白了,她为什么总是那么喜欢把自己关起来呢?

    不管龙娟在里头做些什么,头儿的事都不是他能够过问的。吕光华有些没趣地转过身去,交待几个大汉密切关注公路上的动静,一旦有车辆驶经,立即示意同伴注意隐蔽。

    夜半的公路两旁,废弃的加油站四周散落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只要是正经司机看到了这一幕第一反应想必都是报警。今晚已经有够折腾的了,吕光华可不希望下半夜在派出所里度过。

    交待完毕,看着几个同伴依次传递消息,吕光华又转回身来,百无聊赖地瞥了便利店一眼。

    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瞥,吕光华甚至都已经准备掏出手机来打发时间了。然而眼角扫过一丝诡异的光亮,让他松开手机,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来用力地擦了擦眼睛。

    “这是……”他低声自语,疑心自己看走了眼。

    黑暗的屋子里亮起细如针眼的红色灯光,宛如夜空中的一点星火。吕光华诧异-地眨了一下眼睛,再去看时,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过了半晌,龙娟开了门,招呼着把舒娆抬上皮卡,而后一言不发地发动汽车向医院驶去。

    吕光华同志站在原地望着车灯远去,感觉自己此刻的脸上应该写满了问号。

    …………

    安妮赶到医院时,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夏末的天亮得特别早,才不过四许时便已经接近破晓。安妮一路看着天空由黑变白再变青,感觉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心也跟这天色一样,终于有了一点亮堂。

    值班的护士见到一个满头金发的混血美女冲了进来,还以为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正想开口说话时,安妮已经像阵旋风一样刮过咨询处,飞快地向着住院部跑去了。

    一夜未合眼的混血少女手脚虚浮地冲进病房,看到趴在雪白床单上的舒娆时,眼泪立马流了下来。

    她不是来的最早的那个。当龙娟把成功找回舒娆的消息告诉她时,安妮便立即向马小毅等其他人转达。刚刚抵达水南的舒云立马转道医院。此刻他正和惠芸在病房照料舒娆。见到安妮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像个傻丫头一样捂着嘴泪流满面,惠芸赶紧站起身来拍着她肩膀安慰。

    “都过去了。娆儿人没事就好。”

    “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舒云冷着脸。

    惠芸瞪了丈夫一眼,舒云有些不乐意地缓和了一下脸色,“轻”声说:“行了,也没怪你怎地。”

    安妮一听,顿时拉着舒娆那冰凉的手哭得更加伤心了。

    “都是我任性,让小娆受了苦,堂兄要怪就怪我好了。”安妮一边哭一边说着,慌得惠芸忙不迭地安慰。

    此时舒娆正沉静地俯卧在病床上,洁白的被单只盖住了她腰部以下的部位。至于上身,则是大片裸露的莹洁肌肤。如果在此时按动快门,估计相片都不用处理便可以直接拿去当床上用品的广告海报了。

    只不过细心一瞧,就可以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来。

    在舒娆的后背上,一大块绷带裹着纱布,将那线条美得惊心动魄的背脊遮盖。粗糙的绷带反而让那本就盈手可握的纤腰越显细幼,婉约动人。只要是个男人看到此时病容娇弱的舒娆,大概都会由衷地生出强烈的保护欲。可安妮看到眼里,只觉得心疼和难过。

    看到那些涂着药水的细碎伤口,再想象着舒娆经历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一晚,安妮便感到自责不已。

    “医生说过,主要是后背上的一道伤口比较严重,另外就是失血过多需要静养,旁的没什么大碍,也算是幸运了。”惠芸说着一脸庆幸。

    舒云原本极力反对把舒娆送来医院,毕竟自家妹妹身体有什么秘密他一清二楚,弄不好会惹出大乱子。但当看到舒娆的伤势后,他还是只得点头同意。原因无他,只怪那道两端撕裂开来的伤口实在太触目惊心了。

    所以他方才对着安妮心里有气,实则是有原因的。

    “那会留下疤痕吗?”安妮急切地问道。舒娆在她眼里就是完美女神,要真让她背着条丑陋的大伤疤,那安妮真的会自责一辈子的。

    惠芸的眼神有点闪烁:“嗯……就算有些伤疤也不用太在意,现在不是有很多淡化疤痕的东西吗。实在不行,激光手术也是可以考虑的。”

    接着赶紧岔开话题说:“多亏你反应及时,再有龙小姐消息灵通,总算把娆儿给找了回来。”

    惠芸说着拉起安妮的手,那关切的温婉笑容就像和煦的暖阳。就算明知她是在变着法儿安慰自己,安妮还是觉得心中稍安。

    “嫂子说的龙小姐,是那个龙娟么?”安妮问道。

    提到这个名字,她还是有些不自在。毕竟先前自己曾对人家说过那样不堪的话,一想到这人有可能就在附近,安妮还是有些难堪。

    惠芸点了点头:“就是她。听她说是叔……娆儿父亲的助理,怎么你没见过她么?”

    安妮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问道:“她人呢?就在这医院里头吗?”

    “我在这里,安妮。”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平静柔和的女声,安妮赶紧回过头来。

    映入眼中的是一个短发及肩的漂亮女人,看着约摸二十岁开外。安妮一眼扫过,首先就被她左耳上别着的那只蓝牙耳机吸引了注意,之后才留意到眼前这女人的模样。

    她脸上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引人注目的秀美;尤其那双雪亮的眼睛分外有神,简直像是能装下一整个冬天的湖水般透彻,让人过目难忘。单凭气质容貌来讲,她跟叶倩文有得一拼,都是干练自信的类型。只不过相比叶倩文,她的眼底少了点自视甚高的骄傲,倒多了些看淡世事的温和。似乎世上的大多数事情,在她眼里都显得无所谓一般。

    这个女人的模样好像跟之前电话里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有些出入……尽管安妮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她也不得不承认,龙娟看着比她想象的顺眼多了。

    “你好,安妮。”那女人开口道,“介绍一下,我是龙娟,舒先生的私人助理。我们在电话里聊过。”

    安妮“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接着回过头去继续盯着昏迷中的舒娆,不想让这陌生女人看到自己满脸泪痕的模样。

    龙娟非常识趣地一笑,对舒云和惠芸说:“舒先生,上官小姐,两位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在外头候着了。”

    “辛苦龙小姐了。娆儿已经平安无事,你去休息一下吧,别太操劳才好。”惠芸说。

    其实舒云和她开了半夜的车,一路上担惊受怕,这会儿也是周身疲惫。只不过舒娆眼下刚刚稳定,正是需要人照看的时候,在这关头他俩绝不可能离开。

    “不妨碍的。保证舒娆的安全,也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龙娟说着转身离开,还不忘轻轻地带上了门。对惠芸这个美丽又性子温柔的女人,她还是很有好感的。

    听到房门合上的声响,安妮暗自松了口气,接着继续满眼泪花地凝视着舒娆那苍白的脸蛋。

    …………

    安妮身后不久,马小毅也匆忙赶来了。

    安妮是一听消息便立刻甩手不管,撇下叔伯朋友和一堆等着处理的消息只顾自己跑来,可马小毅却没法这样。无论是撤卡调遣还是上下交接,都得他处理善后,因此便来得晚了些。甚至就在进病房前,他才刚挂了个请示清平路车祸问题如何解决的电话。

    人要是认真工作,真的是会有永远做不完的琐碎杂事,难怪马文思要取笑他浪费精力了。

    马小毅进到病房一见舒云二人先是一愣。舒庆余两兄弟的关系并不为外人熟知,因此他不知道舒云和舒娆的关系,只觉得这两人面生得很。心下奇怪舒家什么时候多了这两个亲戚的同时,却也并未想太多。

    “舒娆情况如何?”他问安妮。

    “还好吧。”安妮有些不确定地说。到这时她才想起自己一进病房就光顾着哭鼻子,都忘了过问妹妹的状况了。

    “怎么样,她受了什么伤?有受到……有受到侵犯吗?最后是怎么找到她的?嫌犯抓到了吗?”马小毅一连几个问题,问得是又快又急,让安妮半天答不上来。

    舒云和惠芸在旁边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冲进来又提了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的男人,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神色。

    “娆儿看来挺受欢迎的。”惠芸意有所指地说。

    “嗯。”舒云一点头。

    马小毅这才注意到他们跟舒娆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他看向舒云,有些疑惑地问道:“安妮,这两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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