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和煦的阳光透过交柯错叶照射在了江秋的脸上。

    江秋缓缓地坐起身子来,向四处张望。这是一篇樟树林,树与树之间是薄薄的烟雾。江秋贪婪地呼吸着山上令人神清气爽的空气,继而起身伸了伸懒腰。

    迎面吹来了清冷的山风,江秋感到身上凉飕飕的,微风过处竟疼的铭心。江秋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已是衣不蔽体,身上尽是骇人的抓痕。江秋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来到山上且落得这幅惨样的。

    正在江秋为现状倍感不解,想破脑袋也无法弄清原委时,从一旁走来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人头戴黑色的斗笠,身着黑色的衣衫和斗篷,缓缓地向江秋靠近。

    “你是谁?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吗?”江秋看到靠近的陌生人,警觉地问道。

    “是我。”黑衣人不动声色地回答。

    “你把我带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救你。”

    “就我?”

    “看来你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忘掉昨天的事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说着,黑衣人冲向江秋,伸手抓住了江秋的右手。江秋感受到右手传来剧烈的疼痛。定睛一看竟发现眼前是一只布满红色图腾的利爪,而那不是黑衣人的,而是自己的。

    恐惧,伤痕,绝望,眼泪......昨晚的一幕幕冲击着江秋的记忆。破碎的记忆碎片重组成一幅幅可怖的画面。仅一瞬的回忆对江秋而言却恍若隔世。

    昨晚被视作杀神的少年呆呆地靠在身后的樟树上,他不愿相信,记忆中的一切竟都是事实。

    山间的微风吹拂,却吹不散他眼角泛起的泪花。

    江秋瘫软地坐在了地上,体内的气力似乎在一瞬间被抽空。他悲悯地呼号着,抱住一侧的树木,将头用力地撞向树干。鲜血染红了树干。残叶飘落在江秋的肩头。

    在此时,江秋感受到自己的痛苦与心痛是那样的真实,他竟感到欣慰,自己还有着常人的情感,不完全是一个怪物。

    黑衣人低头看着江秋,眼神中闪过一丝的不忍,随即更是一份坚定。这是他必须要面对的,黑衣人想。

    “我曾多么渴望变强,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保护我身边的人。可没想到最后伤害他们的却是我自己。”

    “四年前,我被镇中的同龄人视为异类,他们厌恶我,畏惧我。但我坚信我自己不是。我没有半点的修为,只能算是个凡夫俗子。却没想到自己是个连自己都会畏惧的怪物。”

    “几天前,我感受到了身体的异样,以为是自己多年的修炼终于有所进展。我欣喜不已,多年来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我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踏上成为强者,保护家人的道路,却没想到成了险些伤害家人的畜生。”

    “我只想当个能守护家人的普通人,这一切真的就那么难吗?”

    江秋抬头望着天空,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他觉得命运在和他开一个天大的玩笑,而这个玩笑,比让他死亡还要痛苦。

    两人陷入了沉默,唯有山间的风发出瑟瑟的声响。

    “你并不是怪物,你有能力守护自己身边的一切。”黑衣人率先打破了沉默。江秋举起自己的右手,苦笑道:“这不是怪物,又是什么呢?”“你,是兽神的儿子。”黑衣人说出这句话时,有着悲伤,有着骄傲。

    “兽神?”

    “没错,你是神界的兽神,与凡界的女子所生,你不是怪物,而是神子。而你被认为体内无半点修为,只是因为你的灵力不在人类的认知范围罢了。如今,凡界的至强者也仅位于至尊的层面,又怎么可能有人能感受到你体内的灵力波动?”

    “那我的父亲和母亲呢?”

    “你的父亲因触犯了神界的条例而遭受着囚刑,你的母亲...”说到此处,黑衣人的眼中流露出难以言说的悲伤:“在生你的时候因无法承受你过于强大的灵力而去世了,而你胸前的那块玉中,有着你母亲的魂魄。”

    江秋摸了摸自己胸前的玉佩,感受到了一股温热。但刚刚略有神采的眼神又忽然黯淡了下来,“即使我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但如果我又像昨天那样无法控制自己,那又将是一场噩梦。”

    “昨日我已暂且稳住了你体内的兽血,但这并不长久。唯有等你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你才能够自己对体内的兽血加以抑制,但这对你而言还为时尚早。在那之前,你最好找到失落在这个世界各地的沐灵珠。沐灵珠颜色通白,遇水能融其于体内。它能净化灵力,彻底压制住你体内的煞气。”

    “那沐灵珠呢?”“已知的沐灵珠有不到十颗,但具体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你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江秋疑惑地问道。

    “我,只是个没能保护好家人的废物。”黑衣人把斗笠往下压了压,甩了甩斗篷消失在了原地。

    凌云的山巅上,两个男子站立着望向山间的樟树林。一个男子望着远处的江秋,嘴角露出了已许久不曾有的微笑。

    “用五年以后永远的自由换来的这五年的时光,你竟打算只是这么远远的看着他?”身着金色战甲的男子对一旁的黑衣人说,“不打算和他相认吗?”

    “兽血相冲,我无法长久地在他身边。远远地看着他成长,我就满足了。”

    “阿绝,五年以后将是永远的囚禁,这样值得吗》”金色战甲的男子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兄弟。

    “程南,我只是希望能像一个普通的父亲那样默默地陪伴着自己的孩子,守护着他,哪怕只有五年。”

    “他一定会成长地相当了不起。”程南看着江秋,表现出一份笃定。

    “废话,他可是我的儿子。”

    两人相视一笑。

    “五年后,就都拜托你了。”尹绝对一旁的程南说道。

    语气中透漏的是不甘,悲伤与信任。

    “感觉,我都快成了你的通灵兽了。”程南开玩笑似的说。

    “谢谢。”

    兄弟间的亏欠,一句谢谢就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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