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破碎的身体横在地下,腹腔处已被掏空,和方卓然的死状一模一样。嘴巴和眼睛都死死张开,还有满地的血污,简直像一个人间屠场!

    作恶者的嘴巴和眼睛此时也和被害者一样,死死张开。因为乾坤尺已发出了低沉的龙吟!

    那只怪物慢慢往后退,一步,一步,又一步。它果然如书上说的,黑色的身躯,牛的形状,只是双目血红,立如人行。

    “一头会站立的牛!”这是关素芬第一眼的感觉,然后就是:

    “我要杀了它!”

    恰在此时,天边骤然掠过一条金蛇,西面响起阵阵闷沉的雷鸣。整个世界沉沦于一片的窒滞之中。

    关素芬杀意暴盛,脚下未动,腕上的乾坤尺却凭空拖着她又向前走了几步。

    犀渠对乾坤尺的出现极度惊恐,不住地发出婴儿啼哭声,“哇——哇——哇——”,一声比一声凄厉。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照着女人血红的眼睛和怪物通红的眼睛。

    “犀渠的内丹,有解百毒的功效,自古以来就受到很多人的捕杀,到了近代,几近灭种,连灵界中人也以为它们已经绝种了,岂料还是有一对幸存。”炅盈像燕子般优雅地掠到巷墙上,抬头看着天上若隐若现的弯月,似乎在自言自语,也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

    “它们不擅长面目变化,既变不成人,也习惯不了别的饮食,虽然也可以吸取日月精华,但是偶然,也会有特别饥饿的时候,例如——妊娠期间。”

    乌云排山倒海地堆积了起来,风剧烈地摇撼着天地万物,似乎想要把一切都颠倒过来。狂风把关素芬的满头青丝都吹了起来,黑暗中,女人披头散发下一对血红的眼睛,闪出复仇的恨意!

    乾坤尺的拖动在距离犀渠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剩下的,只要她再向前走,魔龙就可以把那怪物整个吞噬。不需要念咒,不需要祈祷,只需要有坚决的杀意,就可以召唤令天地动容鬼神失色的魔邪之龙。

    “啊————”天边最后一丝月色被乌云掩盖,女人暴然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叫喊,理智被复仇的火焰吞没,还等什么?还等什么?还等什么?她手持黑尺,猛然向前冲去。

    恰在此时,那怪物也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叫喊。

    手起尺落,血光四溅。

    一道巨大的劈雳把天空一剖为二,连随即而来的暴雨,都带着血腥的味道。

    怪物的一条前足无力地躺在血泊中。女人停下了,吃惊地捂住嘴,“你……”

    在怪物的身下,蜿蜒着一滩腥红,其中冒出两堆小小的毛团,颤颤着蠕动。

    “这最后的一对犀渠原本隐在深山老林之中,公的因为外出为怀孕的母的猎食,中伏而死,母的在极度饥饿下只好蹿到城市中冒险猎食……”

    母犀渠一双通红的眼睛瞪得老大,不住地龇开一张锐牙,身往前倾,尽力掩盖护住自己的幼儿。

    可是这哪里会是魔龙的对手呢?只要关素芬杀意再盛,它们立刻化为飞灰。

    豆大的雨点从天上灌下,奋不顾身,如同女人的复仇意志,原来,最侥幸的想法是和它拼个同死,怎么知道会有今天一面倒的状况?

    雨打不到她身上。从乾坤尺上散发着一股强大的热力,好象张开一道防护罩,把所有坠落的雨滴逼开,但是雨却把地上的血腥冲开了,冲淡了。

    炅盈的身上也没有湿,她站在墙上,好象一尊雕像,冷冷地俯瞰着。

    关素芬忽觉腹中一阵疼痛,是钻心的痛,从肉体到灵魂,刻骨铭心的痛。而这种痛,只要再多一点点的杀意,就可以解脱了。

    她慢慢的,再次举起了黑尺。

    “当你的孩子出世之时,你就可以告诉他,他的母亲在怀着他的时候,亲手把另一个母亲杀死。你可以告诉他,他是在强烈的仇恨下在你的腹中长大。”炅盈淡然道。

    尺尖一凝,拿尺的手微微颤动。

    从母犀渠的断足上渗出的血水,汨汨地流满一地。

    炅盈的掌心满是汗,只是语气依然平静,“其实连方师兄自己,也是狼族后裔……”

    关素芬猛然转过身来,仰首高声向炅盈质问道:“你说那么多的话,是不是想我放过它?你以为单凭你三言两语,我就会放过这只害死卓然,也害我受了那么多苦的怪物?你要我可怜它?可是我呢?在我生不如死的时候,谁又可怜过我?”

    炅盈微微一笑,道:“如果我一心要你报不了仇的话,今天就不会带你到这里来。更不会把乾坤尺借给你。杀与不杀,原本只凭你的心意,你就当我在自言自语好了。”

    “但你怎可这么胡说卓然?”

    “这是事实,方家曾祖方小白是一匹狼王,只不过和人类联姻之后,狼族的本能渐渐退化,连方师兄自己,也是知道不久。当然,告诉他这个事实的,就是我。”炅盈道。

    关素芬一怔,左手下意识地紧紧捂住隆起的腹部,“这孩子……难道也是……”

    母犀渠忽然发出一声长长的悲鸣,穿透了雨幕,穿透了夜色,穿透了被复仇火焰所淹没的心。

    杀不杀?杀不杀?杀不杀?

    关素芬浑身发抖,手腕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猛然间,丈夫凄惨的死状、流氓蛮横的咒骂、老狐狸贪婪的目光、大和尚淫猥的双手,一切的苦难、屈辱、伤痛纠缠在一起,闪电般掠过她的眼前,仇恨迅速占据她的意志,乾坤尺高高扬起,魔龙幻化而出,昂首啸吟,连周围的大气都能感受得到那股压倒一切的霸道气势,方圆数十米的雨滴都被这股气势逼开,激荡出一道巨大的气旋,气旋的中心就是关素芬的右腕——

    炅盈叹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突然,一堆小毛球扑通扑通地从母犀渠腹下滚了出来,一下子就被气旋刮到关素芬的脚下,“咕——哇——哇——”这小东西发出抗议般的婴儿啼哭,竟张开小小的嘴巴,咿咿呀呀地咬她的球鞋!

    这刚睁开眼睛的小怪物,竟敢在魔龙面前挺身保护自己的母亲!

    它以为它能够么?单凭这小小的嘴巴,还没长硬的牙,连关素芬的鞋带都啃不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母犀渠惊骇地尖叫起来,拼命挪动着身躯想用一只后足把那小毛球拢回来,可是怎么都够不到,魔龙正在半空俯视着,它稍微一动,只有粉身碎骨。它伸长脖子急切地不住呼唤:

    “哇儿——哇儿——”

    关素芬低头瞧着那小毛球,黑色的皮毛犹粘着血污,就象一头刚出生的小狗,这么小的家伙,只怕她狠狠的伸脚一跺,就会变成一滩血肉。

    明知道死路一条,还要巴巴地想同归于尽,这不就是她自己吗?

    她想哭,又想笑,浑身麻木僵硬,头脑一片空白,无法思想,一旦思想,又疼痛难忍。实在是命运跟她开了一个太大的玩笑。她逃不脱这命运,于是只好选择。

    她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去,双手很轻很轻地捧起了那只挣扎的小毛球,缓缓走到那母犀渠的面前,把它放到了它身边。

    两个母亲久久地互相凝望。

    “这也是……卓然的愿望……”关素芬含着眼泪道。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她懂了。一个生命之所以能来到世上的,是因为有爱,而不是恨。有爱与宽恕,才有生命的不息。仇恨可以带来毁灭,而爱与宽恕,则是重生。

    炅盈睁开眼睛,不禁为眼前的情形一震。转念一想:“假如我所爱的人被杀了,我又能不能对仇人放下屠刀呢?哼,说不得,天上地下,人间炼狱,管他是天兵神将还是十殿阎君,我先杀个痛快再说!啊,原来我还不如一个普通女子呢。”这么一想,便对关素芬肃然起敬起来。她右手一扬,魔龙飞回她的腕上,化为黑镯。

    cd小店里音乐悠扬,窗明几净,原木柜台上摆放着一束粉红粉黄的康乃馨。

    “老板娘,有没有英文怀旧专辑?”有人喊道。

    “有啊,在这边,请过来看……”一个挽着髻的美丽少妇招呼道,怀里原来抱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婴儿。

    “啊,这宝宝不会被吵醒?”那人有点吃惊。

    “不会的不会的,他一听音乐就会睡得香香的,一点都不难带!”少妇微笑道。

    “真乖!”那人拿了专辑,把钱放在柜台上,又赞了孩子几句,便走出店门。

    不一会儿,一辆奥迪驶来,停到店门前。一对青年男女款款而入。男的俊朗,女的俏丽,惹得大街上路过的人都不住地扭头回望。

    女的一进店门就嘻嘻地笑道:“宝宝又睡啦?快给我抱抱!”

    关素芬诧异地看着两人,“原来你们……”

    炅盈侧脸问凌道虚道:“你是她的医生呢,难道你没有告诉过她我们是认识的吗?”

    “医院里不谈私事嘛。”凌道虚笑道,“宝宝看来很健康!”

    “快让我抱抱……”炅盈急不可待地从关素芬怀里接过小婴儿,目不转睛地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看得关素芬都有点心焦了。

    “你啊,那么喜欢小孩子,以后和凌医生……”关素芬话未说完,已觉察出两人瞬间神色变化,立刻不往下说下去。

    “对了,孩子改了名字没有?”凌道虚岔道。

    “嗯,叫方恕。”关素芬笑道。

    “方恕?宽恕?”炅盈问道。

    “嗯。”关素芬点头道。

    小婴儿在甜梦中蹬了两腿儿,又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重新在悠扬的音乐声中美美睡去。

    炅盈皱眉奇道:“这孩子……怎么有点像……”

    “像谁啊?”

    “哦,像小师兄啦~”炅盈匆忙道,心里疑惑,难道……

    “孩子当然像他父亲啦!”关素芬觉得又好气有好笑,接过小婴儿轻轻哼歌。

    一室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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