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是枝西首县,也就是枝江西道的郡治所在。
    中午的时候,城东的官道上,一队骑士正在风尘仆仆地赶路,骑士中有三人打扮颇为怪异,身罩黑色斗篷,头上顶着一朵大斗笠,把面容遮地严严实实,叫人看不清面容。
    远远地看见到这伙怪人,守城的军士便有心将之拦下,好好盘问一番。光天化日之下,把自己脸遮起来,不正说明这几个人心虚么。若是官府通缉的罪犯,那就更妙了,而且军士觉得,这很有可能。
    军士转头向身边的士兵说了两句,那士兵立即传令下去,将城门落下,要将疾驰而来的骑士挡在城外。
    同时,军士还命令城头上的士兵都张弓搭箭,做好准备,若是情形不对,就立刻万箭齐发,将城下的那队骑士射成筛子。
    他可不敢真个叫人到城门口去拦人,这样一队高速冲刺的骑士,若真不想停,谁拦得住?还是城门更保险一些。
    城楼中的轮轴转动,城门开始缓缓的关闭,守城的军士毕竟经验丰富,他下令的早,虽然手下动作有些缓慢,却没有出岔子,除非这队骑士跑到飞起来,否则他们是不可能在城门关闭之下,冲进城中的。
    听着城门关闭时,连动机构发出的“嘎吱嘎吱”声音,守城的军士相当满意。守城这活,在别的地方是肥缺,在白檀县中却是清水衙门,今日可算让他找到一个关闭城门的机会。城门关了,再想要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军士心里想着,却总觉得不太踏实,事情会不会传扬出去,万一传扬出去了,上官会是什么反应?要知道,就是因为白檀在郡守眼皮子底下,看守城门这活儿,才变得寡淡无味起来。
    一转念的功夫,等军士回过神来,却发现耳边的机构摩擦声音消失不见了。“咦?”他轻叹了一声,暗怪道:“今日手下这群小伙儿动作怎么突然利索起来了。”
    要知道,平日里,这帮家伙可都跟一帮吃饱的猪一样,一动不动地,不多敲他几鞭子,都懒得翻下身。
    “轰轰轰……”那队骑士越来越近了,站在城楼上的军士都已经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这帮人还真有几把刷子,拢共六七个人,愣是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感觉,这伙人该不会是哪位贵人私兵吧。
    念头在军士脑海中打转,他有心叫个人来帮自己参谋一下,旋即又想起来这可不是军中,手下那帮人如果说身体只是像猪的话,那脖子上顶着的,毫无疑问就是个猪脑袋了。
    连欺男霸女都做不来的废物,不是猪又是什么?
    然而下一刻,军士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城门都已经关了,这群人怎么还在往里面冲?他们的眼睛难道都瞎了么?可是把脸遮起来的,也只有其中阿三哥啊。
    就在这个时候,城楼中一个士兵火急火燎地朝着军士跑过来,吐着气道:“苏校尉,城门卡住了。”
    “什么?”“城门卡住了?”苏校校尉气地手往刀把上放,他真想一刀把这群家伙都给砍了:“你们真是连猪都不如!”
    苏校尉怒吼一声,拔出刀,就朝城楼下面跑,当前要做的,还是赶紧去向上司汇报吧。
    把这么可疑的人物放进来了,要是没出事儿还好,假如真出了事儿,他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是逃不脱的。
    结果跑了没两步,苏校尉却发现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他转过身,朝着站在城楼上的两个手下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跟上来啊!”
    两个手下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小跑着跟上。
    且不管苏校尉这边如何反应,至少于无谓他们已经顺利进了城。一座小小的城门当然挡不住他们,九迎风轻轻弹指,就能隔空将之卡住。
    白檀是个大县,又是郡治所在,进了外城以后,还有一道内城,若是战争时候,想要通过这道内城可不容易,但是吴越国国力强盛,乃是东南诸多小国当之无愧的盟主,本土已有多年未遭战乱,因此这道内城守备实际上比外城更加松懈。
    于无谓他们根本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进入了城中,虽然通明等人扮相很可疑,于无谓他们马速又快,惊扰了不少行人。
    可他们毕竟没有冲撞到任何人,城中百姓都没有维护城市治安的心情,也没人好打抱不平,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任由于无谓他们穿街过市。
    韩志作为枝西郡中的县守,对白檀可以不熟悉,却不能对去郡守府的路不熟悉,因此在他的带领之下,于无谓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郡守府。
    当然,就算没有他带路,于无谓他们也不可能找不到郡守府,因为郡守府乃是郡守办公居住之所,郡守又是儒门高士,其人所在之处,自有一股浩然之气,冲霄而上,震慑群小,令百邪辟易。
    这股浩然之气,只要是会望气术的修行者,都可以轻松看见。
    与之相比,当初韩志所在的滦阳县,浩然之气的气势弱得近乎没有了,当初于无谓只以为是县守学问不精,后来才知道,县守未必就学问不精,只是一定毫无仁德精神,那股浩然之气,多半也是韩志手中的县守大印发出的,而与韩志本人毫无关系。
    到了郡守府门口,于无谓他们又被拦下了。
    于情于理来说,于无谓他们这次都不可能再强闯了,因此便作了个揖,向门口的两位公差道:“劳烦两位大哥帮忙向县守通禀一下,就说回风观于无谓求见。”
    两个公差对视一眼,都轻轻摇了摇头,显然他们都没有听说过回风观,也没有听说过什么于无谓。
    尽管眼前这几人穿着打扮皆是不俗,可一郡之守,岂是说见就能见到的?
    何况他们后面还跟了三个罩着黑袍,看不清面容的可疑人物。
    于是其中一位公差道:“道士请回吧,郡守今日不见客。”拒绝当然是要拒绝,可是对于无谓这种看上去颇有身份地位的人,拒绝的话还是要说地好听一点,委婉一点。
    要是来了个黔首布衣,那态度又自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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