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邵可谓是来去匆匆,在宋君鸿的行营中也只是待了一天时间而已,第二日天一亮,方邵随宋君鸿去拜侯了一下王矢,随便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开行营,回扬州赴任去了。

    毕竟他不在军中中任职,自然不便在行营中久待,宋君鸿和王矢军务在身,就算想多留方邵几日也是多有不合适宜之处,若叫言官御史们闻知了,一封奏本就够让王矢、宋君鸿和方邵同时受到朝廷的斥责的了。所以方邵就很乖巧的过来露个脸打声招呼就回去了。

    方邵走后,宋君鸿就又恢复了他那忙碌的作业、军务两件事就渡过一日的简单生活了。

    种依尚、李通他们的军事行动开展的很顺利,也很迅速。当天晚上快马加鞭的赶回各自军营后,第二天只用了半天时间进行准备,吃过午饭后就拔营进军了。第三天三支军队汇齐,立即发动了总共,第四天击破匪寨,然后第五天时报捷的快马就已经回到了行营中。

    宋君鸿其时恰好刚从指挥大帐中出来没几步,迎头就撞见了进来宋捷报的传信兵。所以他打开军报才扫了两眼,就高兴的手舞足蹈。

    山匪的营寨被官军整个踏平了,黄城军又一次率先破城,连匪首都被黄城军给当场消灭了。捷报往回传递之时,山匪头目‘张人屠’的首级已经被李三狗挂在马头上耀武扬威了。

    这是一场全胜,尤其是对于黄城军而言,这是一场漂亮的收尾之战。

    宋君鸿立即挥舞着这封捷报就转身又冲回了王矢的指挥打仗之中,高兴的嚷道:“捷报!恩师,前线传回捷报来了。”

    王矢挑了挑眉:“不错,倒是很快!哪里传回来的?”

    “强勇军、锋锐军、黄成军联合发回来的。‘张人屠’的匪势已除,‘张人屠’本人也几经授首。”

    王矢微微点了下头,说了声:“知道了。”

    见王矢这一句“知道了”显的有点轻描淡写,宋君鸿怔了下,奇怪的问道:“我军打了胜仗,难道恩师不高兴吗?”

    王矢笑了起来:“为师当然也希望我军获胜,但剿灭‘张人屠’这一役,我们动用了全淮南最好的两支禁军和你的黄成军,以合计三万多的部队,袭击对方只有两千余众的匪徒,获胜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如果失败那才是见鬼了呢。”

    让王矢这么一说,宋君鸿也有点兴趣索然,但他顿了顿,还是摇晃着手中的捷报说道:“不论如何,捷报就是捷报,将士们打了胜仗总要奖赏的,恩师莫要忘了答应过弟子的事情。”

    王矢拿眼横了宋君鸿一下,笑骂道:“我知道你这个心急的小混蛋在盘算着什么,你不就是惦记着黄成军今后的地位和待遇问题吗?放心,等达完了仗,为师一定想鲁宣相进言。”

    宋君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搓搓手解释道:“弟子也不是心急,这不是大战已经即将全部结束了吗?黄成军的事弟子在心中惦记了四个多月,直到此时尘埃快落定时,才斗胆再跟恩师提起此事的。”

    王矢的目光仍然瞥了一眼沙盘上的军事布置,轻声说道:“还是再稍定个一两日吧,想来攻打‘摸着天’的锋锐军右湘所部的战报也差不多快回来了。只有当他们那边的捷报也传了回来,咱们师徒倆快四个多月的忙活才算是能真正的尘埃落定呢。”

    宋君鸿笑了起来,安慰王矢道:“恩师莫需过于忧虑,‘摸着天’出虽然因顾虑金国而兵力编排的比‘张人屠’处要少,但综合各方面情形来看,也是必胜之局。”

    宋君鸿这么说是有根据的,锋锐军好歹也算是这淮南东路两支最精锐的部队之一。就算是只有一个厢的三四千人,与‘摸着天’手下的三千山匪对战也是有足够胜算的,何况还有数千其他禁军相助呢。

    王矢抱着茶汤轻轻吸溜了一口:“希望如此吧。”

    当天,师徒二人一直在等待锋锐军右军的军报,可是一直没有等来。第二天从天明一直等到晚霞满天,指挥行营的官兵们即将要下差,可是军报还是没有到来。

    “唉,看来今天又是白等了。”宋君鸿叹了口气,准备整束下装束,向王矢告辞好下差回去休息。

    可他刚站起身来,指挥打仗中就突然奔进来一名传令兵,报道:“禀告二位总管大人,有新的军报送到。”说罢掏出一封军报呈递了出来。

    宋君鸿上前接过,但在王矢面前他当然不敢失礼的先行拆阅,而是恭敬的先递交给了王矢。

    王矢也不客气,接过来立即便拆开进行阅览。

    看了一会儿,王矢嘴唇紧抿,一句话不说,眉头似乎也微微锁在了一起。

    宋君鸿禁不住疑惑的询问道:“恩师,捷报上到底怎么说的?”

    “捷报个屁!”王矢突然暴喝一声,把手中的军报狠狠的拍在了桌案上。

    宋君鸿被唬了一跳,惊讶的问道:“居然不是捷报?”

    王矢咬了咬牙,眼中似有一团火苗窜起,说道:“他们——居然打输了。”

    “啊————?”宋君鸿闻言也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他上前从王矢手中要过军报阅读了起来,不读还好,一读之下,也又是惊奇,又是愤怒。

    依军报所叙,‘摸着天’所部的山匪异常强悍,不仅招募了打量的匪徒,高筑了寨墙,且匪徒们装备精良,比起禁军们也毫不逊色。守寨之时,更是出现了大量正规禁军才可能装备的床弩和火炮。再凭借着山林地利和寨墙坚固,竟然让前去攻打的官军们也一时攻之不下。

    此战负责指挥的锋锐军指挥使李安是个稳重的人,知道在这种情形之下那些地方上的衙役县兵和其他禁军部队并不足以驱之强攻,而锋锐军是淮南东路的宝贝王牌军,自然不愿以不计伤亡的强攻来换取一座山匪的匪寨,所以就先改变了作战策略,命令各军停止攻打寨墙,转而采取包围策略,准备请求指挥行营增派其他两营来,再集中力量对贼寨一鼓而下。

    却没想到围城策略才刚开始不足半日,在官军的背后却突然出现了一只多达两千人的贼人援军,对官兵发起了突然袭击。

    面对这只突然出现的贼人援军,官兵们准备不足,那些县衙兵丁率先被击溃,吓的四散奔逃,不仅包围线立即崩溃,且还冲撞的本部其他部队也阵型不稳。

    城寨内的山贼们见势也开了城门,发动了反攻,官军本就处于临时的混乱之中,再被这山贼的内外一夹击,终于崩溃。

    宋君鸿看完军报,张大了嘴巴,这个结果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良久,宋君鸿摇了摇头,苦笑说道:“床弩、火炮、制式铠甲、高墙坚城,这哪里还是什么山贼直流,分明已是一只叛军了啊。”

    王矢的脸色冰冷,说道:“看来我们还真是小看了这股山匪了。”

    宋君鸿亦道:“不错,床弩、火炮、制式铠甲,或许也能从战后抢在官兵清扫战场而获得。但‘摸着天’却能一直将它们藏而不漏,另我们派出去刺探消息的人也不知道,只是在这最后的生死关头才拿出来,不能不说‘摸着天’此人心思实在是深沉的有点可怕了。”

    王矢叹了口气:“此人还真是一个赌徒。”

    “那也一定是一个很精明的赌徒。”宋君鸿点了点头。但他想了想,对王矢又说:“恩师,又件事弟子十分不解。”

    王矢捋了捋自己的短髯道:“你是指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两千贼军吧?”

    宋君鸿答:“正是。”

    “为师也感到疑惑。”王矢踱着步子说道:“其实内外夹击的战术倒也算不得什么奇妙,对方奇怪就奇怪在这两千人是从哪儿出现的。”他招手让宋君鸿和自己一起来到沙盘前,沉吟着道:“我们再仔细推敲推敲,看看是不是有那个地方疏忽了?”

    于是乎这师徒二人就一起守在这沙盘前,攒着眉毛苦苦的思索着。

    “根据军报上所言,这两千贼军出现以前,我方官军已经将山寨层层包围,寨中的贼众尽皆在我监视之中,不可能突然插翅飞到我方官军的背后去展开突袭,所以寨中贼众偷偷出城并迂回到我军背后的可能已经基本上就被排除了。”宋君鸿率先说道。

    王矢点了点头,表示对宋君鸿刚才分析的认可。他接着也说道:“如果不是城寨内派出的奇兵,那就只能是外部的援兵了。”

    “外来的援兵?这似乎也不可能呀。”宋君鸿用手一指沙盘上的各处说道:“我淮南东路原本却是有不少匪患,但经过我们前期的逐一清剿,早已基本都烟消云散了。在我们的大清剿之下,莫说再凑出两千人的贼众来支援‘摸着天’,恐怕就算是凑起两百人都困难。”

    王矢想了想又问道:“最近各处军中可有什么消息?”

    宋君鸿一愣,但随即又明白了王矢的言外所指,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也无可能。若说有地方官兵投降金国或许还有几分可信,但并未有听说有地方官兵勾结山贼的消息。且就算有个别官员节操低下为山贼所攀结,顶多也就是能通个风、报个信之类的了。岂敢公然袭击其他官军?他手下的兵士也绝不可能会在这个关头上听从他的指挥去支援匪徒、攻击官兵的。近期甚至连个军营哗变的消息都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怪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这两千人难道是凭空变出来的吗?

    且,勾结匪徒攻击官军可是的抄家灭门的死罪啊!就像宋君鸿所说的,又有谁会想不通,在这个紧要关口上做这种不可思议的傻事呢?

    王矢的目光在沙盘上扫来扫去,突然心头一动,对宋君鸿说道:“子烨,我好像知道这两千人是从哪里出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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