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赵汝愚的事情,赵措又问道:“还有什么消息?”

    “北境那边传来消息,岳英在那边搞的渐渐有了声势,但同时金国也加强了对其的追剿之势。”符卜答。

    赵措思索了下,说道:“朕回来会告诉兵部和工部,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给那边偷偷输送更多的兵器过去。黄龙党这种组织在咱们南边已经不需要再存在了,但在北境,还是可以让他们在岳字大旗和直捣黄龙府的口号中,替朕尽量给金国添点乱子,拖住他们的脚步。现在大宋境内千疮百孔,朕欲要抹平天下,委实太需要时间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问向符卜:“朕听闻金国的皇帝完颜璟是个很有为的雄主,朕比起他来如何?”

    符卜赶紧说道:“官家您是我华夏圣天子,岂可自降身份,与那夷狄之人相比较。”

    赵措冷笑道:“我大宋被这夷狄侵赶的只剩下半壁江山,徵、钦二帝更是落于其手,老死于荒原,如今还真是没有什么好在夷狄面前骄傲的资本。”

    说到这里,赵措叹了一声:“现在你们待朕,直如昔春秋之时宾客之待邹忌,凡事不敢直言。罢了!”赵措突然有了一种真正的孤家寡人的感觉。不过他并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文士,所以他很快就把这种被他认为是很软弱的感情抛在一边,继续问道:“还有什么消息?”

    符卜想了想又言道:“还有,种太尉前天晚上如厕时差点摔倒,据其府中下人说好像是有个旧箭创突然又犯了。但其第二天仍然准时巡营,伤情现在应该已经控制住了,也未对外人言及。”

    赵措想了想吩咐道:“最近让太医去给各位重臣们分别检查下,就说是朕体怀重臣辛苦。借机给种太尉好好查查和休理下。”

    然后,又追加了一句:“种太尉那里,让史云虹去,放心。”

    符卜立即应下了。现在,史云虹已经尽得老国舅李大嘴的真传,并且算是接了李大嘴的班。年纪不过三十,就已经获得正四品下医官的厚遇,算是太医院中的半个头儿了。待老医院王峰远过两年致仕后,接掌太医院是已经注定了的事。

    说来也有趣,史灵松虽然是世代书香门弟,自己也一辈子好文穷经,以两榜进士取功名,但其一双儿女在人生发展上却都另走他途:儿子史云虹习医,供职皇家太医院、终日埋首钻研于药草岐黄之中。女儿史珍则习剑,侠影萍踪、四海浪荡。天意造化,岂是人所能尽料?

    如今史家书香命脉虽断绝,但是多了一位青年神医。

    赵措点名要把这史云虹安排去给种慎诊治,足可见其对种慎的重视。

    他一直有种强烈的预感:宋金大战,一定很快就还会有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第四次......

    国危思将,种慎是一位难得的镇国良将。现在的大宋朝,国内伤创未息,国外金国虎视眈眈,赵措太需要保存种慎这种名将了。

    “喏,老仆这就下去安排。”符卜看赵措说的郑重其事,便不敢耽搁,打算立即赶去办理。

    “慢着。”赵措急忙喊住了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朕这里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符卜立即回身,垂首道:“官家请吩咐。”

    赵措把菊花在手中随意转了转,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鲁如惠那边的事儿不知变得怎么样了,可有盯着?”

    符卜却知道赵措所提出的,必都是心中至关重要的问题,忙回答道:“官家且请宽心,幸好老仆也已经安排人随时在关注着了。据今早儿上飞鸽传回的快信上所述:鲁宣相已经赶回了淮南东路,且在千钧一发之间,及时赶至法场,救下了宋君鸿。”

    赵措怔了一下,似有点意外,叹道:“这宋君鸿还真是命大。”

    符卜亦在旁边陪着笑道:“连老仆也觉得出乎意外呢。时间这么紧,鲁宣相又伤疾未愈。原以为就算是赶了回去,也不过是去替宋君鸿收个尸首罢了。却不曾想鲁老宣相已是古稀之年,却端得是个狠人!”

    “你现在才知道鲁如惠非寻常人啊?”赵措道:“要不他怎么在书院教着书的时侯都能帮朕打退金兵?要不朕怎么会对他如此看重、垂恩有加?”

    “是,是。”符卜阿谀道:“官家慧眼如炬,这鲁老宣相简直就是半个文曲星、半个武曲星下凡啊,结果让官家您一眼就给瞄出了真身。”

    “少拍马屁。”赵措笑骂道:“你个老东西,越老嘴却越是油滑了。只管说重点。”

    “诺。”符卜答道:“那鲁老宣相自在临安辞别官家以来,就立即领着那名叫丁蓉的丫头和三十名随从,快马加鞭的往回赶。过驿馆不作停歇、过州县亦不接受任何地方官员的迎来送往,只是日夜兼程,跑死了三十多匹良马,这才硬是赶在钢刀即将宋君鸿头上的一刹那间,把人给从阎王爷手中抢了回来。”

    “罢了,这也是天留其命吧。”赵措叹息了一声,却又突然在脸上露出了一丝无法言喻的笑容:“却不知高、韩两家,要气恼成什么样子?”

    “怕是人前泰然无事,人后拍着桌子跳脚总是有的。”符卜亦笑道。

    “让他们吃吃闷亏也好。”赵措却似是反倒有些高兴看到自己的这两家亲戚吃憋,冷笑了一声道:“高行和韩侂胄这一年多年背着朕勾勾搭搭,内结欢盟,外伐异已,以为朕当真不知道吗?”

    符卜回道:“以老仆看,韩枢密并不傻,只是在权势的诱惑面前,韩枢密也不能免俗啊。”

    “难道朕给于他们韩、高两家的权势和优待还不够多吗?”赵措怒道。

    “人心总是不愿知足的。”符卜答。

    “朕最恨大臣的事,就是私下结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结党是为了防谁?防那些政见不合的大臣吗?我看他们是针对朕。”赵措愤愤地道。

    “不瞒官家,自从高、韩两家搅在一起后,已是权倾朝野,如今就连赵相公也要避让三舍呢。”符卜道。

    赵措愤怒的把手中的菊花掷到了地上,说道:“天下是朕的,是朕一个人的。谁也不许抢了朕的风头去。之前赵汝愚望重,朕就剪其羽翼,高家和韩家如果今后权重,难道朕就会容他与朕比肩吗?”

    符卜沉默不语。

    赵措却继续问向他:“你说,朕是否是太优容韩高两家了?”

    “陛下圣心远虑,乾纲独断,所做决定必有道理,老仆不过是一个阉人,岂敢过多置喙朝政。”符卜继续选择了回避。

    赵措叹息道:“符卜,你是朕最亲近的人,可惜你终究没有那些文臣们的铁骨。”

    符卜立即跪伏于地回道:“老仆是个废人,只是蒙陛下信任才敢伸展拳脚一二,说到底,却终究不过是一介奴仆。文臣们心中装的是天下,老仆心中只能装的下官家您一人。”

    赵措把符卜扶了起来,安慰道:“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朕虽然信任于你,却可惜终不能将你取代众臣。君王以天下为家,可众臣不过是在帮朕构筑家园,你却是朕的家里人。”

    “有官家此言,老仆纵肝脑涂地,亦无惧也。”符卜再次磕头,这才站了起来。又言道:“不过老仆有一事不明,望陛下开启?”

    “说吧。”赵措说道。

    “既然官家对于高、韩两家结盟之事如此深恶痛绝,却如何对于王矢将军递上来的为宋君鸿鸣冤的奏折不肯收阅,反而令兵、刑部打回不理呢?”符卜问。

    赵措笑了起来。他背负起双手,说道:“朕虽然深恶高、韩联手,但现在必竟不便对其两家直接进行处罚。高家是朕的姻亲,韩家不仅是国戚,更对朕有拥立之功,现在朕践柞不过区区三载,如果现在就对于高家或韩家进行处罚,怕是会造成朝局的极大动荡。现在朕还要与金国对峙,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自乱阵脚。但这不代表朕可以允许高、韩两家长久得意下去。朕既然已经查知那宋君鸿是种慎的爱将,又是鲁如惠的得意弟子,如果他被从捧圣军借调到淮南东路之时,被韩、高两家构陷至死,那你猜,种慎与鲁如惠的心中是否会对高、韩两家有所芥蒂?”

    “原来,官家是想要借此造成鲁老宣相、种太尉与韩、高间的嫌隙。”符卜道。

    “韩家与高家的势力,几乎席卷了我大宋的整个军旅。而在军中,能多少有点实力能在韩、高联盟的压力下不低头的,实只有鲁如惠和种慎两家了。朕当然不容其再联成一片。所以才借机行事。至于后来朕允许鲁如惠回淮南,实已是不得不为之,否则鲁如惠和种慎的怨念可就会转嫁到朕头上了。”赵措说道:“朕可不能把一手好棋,白白下坏了。”

    “算了,不再说这个了。”赵措又问:“那苏雨农已经在朕的书房中侯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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