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路到底是通到什么地方去的?”胖子晃了晃手电,“两个小时的路,都够下趟山的啦!”

    他这个说法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分析说:“这段神道路况平整,没有特别的陡坡或者转折点。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墓室的入口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二号墓通往其他地方,神道不过是一条地下公路。”

    shirley杨补充说:“一号墓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过了,是一处单纯的祭祀用公墓。而根据王浦元的消息,三号墓里并没有特别的发现。这两处墓占地面积都达到一千平方米以上,几乎囊括了小半个山头。假设我是墓主人,我绝不希望自己的墓室和这两个地方贴在一起。所以二号墓通往其他地方的可能性很大。”

    我努力回忆残卷中的内容,其中关于虚冢假穴的描述并不在少数。这种疑墓的安排有些是为了迷惑盗墓贼,有些则是出于风水的考虑,必须在整个风水盘上造势点睛。shirley杨的分析给了我很大信心,我对大家说:“真要是神鬼作怪,咱们担心也是枉然。**说得好,与人斗其乐无穷,咱要是输给这点儿心理压力,那以后也都甭混这行了。还是那句老话,回家种田卖红薯。从目前的种种线索来看,这个神道只是单纯的长,跟那些乱七八糟的情况无关。我们如果能够克服对未知的恐惧继续前进,不说很快吧,起码再来两个钟头,也该见着光了吧?路是人修的,古时候科技又不发达,老百姓生活水平有限,秦朝时候活过四十岁那都叫长寿。他就是修一辈子,能修多长?咱们还怕走不到头吗?”

    胖子顿时对我肃然起敬,竖起拇指夸我有领导人的气魄。”胡司令此话有理,我就不信他有种挖出茶峒,挖到美国去。不就一条破神道吗?咱身上的粮食和水起码能坚持一周的时间,这要是还走不出去,我回头就把王字倒着写。”

    王清正笑了笑,将背包打开,翻出一个酒精炉,然后又取了吊锅和罐头。我说这小子来的时候怎么背那么大一只包,敢情大少爷全当郊游在使。

    “既然大家都说没问题,我当然更没问题了。大家忙了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先补充体力,剩下的路一口气走完它。爷爷还在前头等着,我可不愿意落后。”

    胖子切开一盒罐头,发现是酱牛肉,二话没说先拈出来一块塞进嘴里,边吃边感叹帝国主义腐朽,军粮里还有肉。王大少随即又掏出来一包被压得扁扁的真空袋,我摆手说:“压缩饼干就算了,吃不下干粮。”他打开包装,把食物丢进饭盒,然后倒上水,又把整个饭盒放置在酒精喷灯上。不一会儿,香气就出来了。

    “土鳖了吧?最近的口粮流行冷冻脱水处理,炖上热水立马就能吃。这一袋是主食,土豆和牛肉混的。我这儿还有蛋糕和水果,谁要?”

    就这样,原先恐怖凝重的气氛被活生生地打造成了地下茶话会。期间,胖子还就中国副食品问题做了重要讲话。李教授认真聆听,并做了详细的笔记。老头儿一本正经地说小胖子考虑得非常全面,回去之后他要整理一下,争取发到国家级的刊物上去。

    一阵风卷残云过后,我们将小灶清了个干净。胖子拍拍肚子说:“肚里有粮,心里不慌,我现在觉得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各位同志是不是深有同感?”

    我说:“别的不知道,吃完的垃圾都打包,注意保护墓室环境,别回头考古队挖进来的时候看见一地塑料包装袋,那叫怎么回事?”

    shirley杨帮着我打扫了一圈,然后大家就各自背上行李出发了。我给大家打了预防针,告诉他们接下来的道路会很艰难,所有人都要做好心理准备。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接下来,枯燥乏味的步行又进行了将近三个钟头,我们依旧没有走出这条脱离一般常识的神道。我内心好几次都产生了动摇,可看着其他人,我始终无法放弃希望。就这样,大家憋着一口气,又走出了半个钟头。这时,不停高举望远镜的欧文高声呼喊:“有人了,前面有人!”听到这声呼喊堪比见到沙漠中的绿洲,使得我们全体人员精神大振。

    我夺过望远镜,果真在夜视屏中看到两团人影一样的东西在晃动。我将望远镜递给shirley杨,她看了一眼说:“有明显的光学反应。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我们的人。”

    李教授也抢着看了看,喜道:“墓室空间非常广阔,有墙柱,还有明显的甬道走廊。不管对方是谁,至少我们已经顺利地从神道脱出了。”

    胖子吐着酸水抱怨说:“整整五个小时的路,我还以为这条路真就没个完了。也不知道咱们头顶上现在是什么地方,我估计肯定超出娘娘山的范围了。”

    王清正急切地盼望着跟家人会合,他将背包甩给欧文,自己举着手电,一溜烟地跑向了前方。李教授不知道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体力透支,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们一看他老毛病又犯了,也不顾上王大少,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将李教授扶坐下来,给他顺气抚胸。老头喘了一阵儿,搞得我心惊胆战,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就过去了。他翻了两下白眼,用手拍拍胸口说:“好了,好了,我太激动了。你们让开,我没事。”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刚要转身去看王大少那头的情况,就听见不远处炸起了一连串的巨响。shirley杨喝道:“出事了,机枪!”

    我怎么也没料到前方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交起火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欧文已经率先冲向了大殿。激烈的枪声继续了一阵儿之后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寂静。等我赶到现场的时候,遍地都是弹头,王大少的手电滚落在一旁。shirley杨和我对视了一眼,都意识到问题严重。这座大殿与李教授预计中的一样,是按照死者生前的格局所制,整个大殿空旷高耸、气势巍峨,大殿四周布有墙柱,不停地回荡着我们的脚步声。胖子很快就带着李教授追了上来。

    “人呢?”他张望了一下,捡起手电说,“这不是那小崽子的东西吗?”

    整座皇殿的面积大得惊人,照明设备所及的范围有限,我们还不清楚刚才是什么人在交手,单从枪声密集而短促的节奏来看,更像单方面的射击。李教授说:“敌人会不会埋伏在黑暗里准备偷袭咱们?”我说:“这一片就咱们这儿亮,要打早打了。快找人要紧,说不定还有救。”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我心里还是没底,依照王清正那个性格,要是没事早就喊了,哪轮到我们去找。

    我正想着要从什么地方下手,shirley杨偷偷拍了我一下,神秘兮兮地说:“都别动,那边有光。”我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瞥了一眼,果真见到一团模模糊糊的白光,光圈后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匍匐在黑暗之中。

    李教授瞪大了眼睛,要不是胖子一把按住他,这老头儿几乎要跳起来。我让胖子继续在原地打着灯做掩护,然后潜下身去慢慢地朝发光的地方移动。稍微靠近之后我才发现,那是手电筒发出的光。那是一支包裹着橙色塑料外壳的民用手电,尾巴上还拴着一条编织绳。可能因为电池快要耗尽了,手电中的光线变得晕晕沉沉,垂挂在一座雕花横椅的边角上。我不知道手电的主人是谁,更不明白它为何出现在这个地方,我回头看了一眼,胖子还在原地张望,shirley杨却不见了踪影,想来她一定也在向我这边靠近。我看着那道忽明忽暗的光线,不再犹豫,伸手去抓尾巴上的那条编织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在快要碰到绳子的瞬间,我好像看见什么东西从横椅底下蹿了出去。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指尖忽然一凉,一个黑影扑了上来将我狠狠地按倒在地。我护住咽喉,侧身一翻,二话不说就是一脚。黑影咳嗽了一声,我顺着声音冲上前去,将对方提溜了起来,仔细一看,居然是王清正。他两个眼睛布满了血丝,不停地挣扎着要从我手里挣脱。我反手给了他一耳光,他这才消停下来,傻傻地看着我,愣了一下,随即大喊道:“好多人头!到处都是人头!”

    王清正这小子虽然平时油腔滑调不太靠谱,可关键时刻起码能顶上用场,如果不是见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他绝对不至于吓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将四周快速地扫视了一遍,并没有看见他所说的什么人头,倒是看见欧文躺在一边喘着大气。他身上都是血,似乎中了枪。

    shirley杨此时已经从黑暗中探出身来,一见这场面,什么都没问,先帮着欧文处理起了伤口。王大少待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结巴道:“我,我打伤的?”

    我有点儿不忍心,但这种时候说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见我默认,表情顿时变得更加失落。胖子和李教授先后在大殿的墙柱上找到了灯盅,里头装的万年油尚未干涸,只是灯芯早就烂没了。我们撕了一些绷带,沾上灯油之后做了自制的灯芯,一连点了五六盏,半个大殿顿时亮堂起来。

    “小王八蔫了?”胖子看了一眼受伤不起的欧文,问我怎么回事。我对当时的情况也不太了解。王清正回忆说:“之前明明有两个人站在这里,我走过之后人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撞了我一下,力道很大,手电立马掉了,就在它落地的瞬间,我看见一个人站在边上,也不能算人,反正就是一个像人的东西,跟我贴得特别近,浑身都是脑袋,我就开枪了。”

    “不是,什么叫浑身都是脑袋?”

    “我也说不清,就那一瞥的工夫,我光看见那人从头到脚都是脑袋,也不知道是自己长的还是后来挂上去的。当时手电落到一边,我也不敢犹豫,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指着欧文和我说,“你们俩就突然冒出来了。”

    胖子听完大笑了一声说:“说到底你自己也没闹明白有没有看见,依我看就是你丫胆子小,看错了还找理由狡辩。”

    “放屁!那么大一个人我还能看错了?那就是一个长满脑袋的怪物。”

    “行行行,你可劲儿造,可劲儿编,一听就是打小没听过西游记,再妖也得有手有脚吧?浑身脑袋,你变一个出来我瞧瞧,我看它拿什么撒尿拉屎。”

    我虽然不相信天下间有什么长满脑袋的妖怪,但也同样注意到一件事:之前我们的确见到大殿中有人,可现在他们不见了。李教授对两人的争吵不闻不问,又一心扑到了他的研究中去。shirley杨为欧文处理了伤口,擦了擦手说:“没伤着筋骨,只是擦伤,不过也够他受的。我们没有麻药,伤口都是硬缝上的。他说过来的时候看见有人扑向王清正,但是当时太黑看不清脸,那个人个头很大,比他还高半个头,动作比较僵硬。”

    欧文是典型的西方大块头,对方要是比他高,那起码有两米。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想要避开我们的视线躲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显然不容易。

    “八成是跑了,这里藏不住人。”我沿着横椅周围检查了一圈,发现我们并不是第一批抵达这里的人,“弹头口径不对,这种小口径子弹应该是手枪。”我将捡到的弹壳交给shirley杨,她看了一眼,很肯定地说:“口径不一样,也不是美制。看见弹壳上面的划痕没有?这是黑市货。”

    王浦元和那个叫早稻田的日本人都抢我们一步,但从下地的时间推算,即使他们交上手也不该是这里,那么这些子弹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殿里?是不是有人跟王清正一样,遭遇了不明物体的袭击呢?想到这里,我准备将附近再翻查一遍。大殿内部除了一些象征意义上的铜人铁戟之外,最引人注意的就是沿墙排列的一组编钟。这座编钟分三层,总高两米上下,我粗略地目测了一下,整座青铜钟架上起码有五十多只大小不一的钟磬,均保持着自然垂挂状态。胖子站在编钟面前久久不能自已,我走过去对他说:“别做梦了,老李盯着呢。你敢打这玩意儿的主意,他第一个跟你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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