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圈,因为皮肤太白,所以特别清楚,咬着牙不肯走,卷翘的头发在夜风吹动下蓬蓬的,说出的话却有点怨怼——  「我是你的家人,我来陪你都不行么?」  应昭侧着脸,她的头发在脑后随意地扎了扎,垂头的时候几缕挂在脸颊两侧,昏暗的光景里,侧脸好像也和夜幕融在一起。听到这句话之后,她隔了几秒才缓慢地正过脸,说:「一棠,在家里等我好不好?」  「我得缓一缓…………」  太难受了…………以为自己可以全然的无动于衷,但太难了。  她的嗓子都铺满了疲惫,更可怕的是她的神情,孔一棠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一朵枯败的花。  因为被折枝后短暂的花期吸干了所有的养分,颓唐成了一副不祥之态。  「你也很累,跟我一起回去。」  孔一棠的口气强硬起来,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在对方的唇上,牙印很深,看得出来伤口都很疼。  肯定不是自己磕的。  她很笃定,一方面又忍不住尖锐地去猜测。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过分,又觉得自己没错。  可她又说不得应昭。  她的理直气壮在应昭面前总是率先一步丢盔弃甲,最后变成没什么骨气的哀求。  这样不好。  她又说:「应昭,跟我回去。」  她的声音夹杂着一两缕掺杂着妒意的怒气,凝视着应昭的眼眸。  可是应昭没有回应她,反倒是松开了手,「你先走吧,第一夜我得守着。」  孔一棠拉住她。  应昭伸手要把她的手扯下来。  她背对着孔一棠,但孔一棠能看到对方颤抖的肩膀。  一瞬间她有点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问:「你…………」  想越过对方去看看对方此时的模样。  但应昭阻止了她的动作,她捂着脸,声音沙哑,说:「求你了。」  「一棠,你先回去吧,别看我,让我待会。」  她捂着脸,尽管孔一棠被对方推了一下,但依旧能看到有眼泪从指缝间掉出来,她瞪大了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兀自笑了一下,「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她没用问句,很肯定地说。  应昭摇头,「别多想。」  她扯了脑后的发绳,套在自己的手腕上,背对着孔一棠,「早点休息。」  孔一棠低着头,她看着地上自己跟应昭分开的影子,说:「你后悔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一瞬间脑子里掠过很多很多她们彼此说过的一辈子,突然又觉得心里凉凉的。  「我在家里等你。」  她平静地说完,然后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应昭也没回头,她从口袋里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满脸的泪水。  …………  孔一棠的司机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又出来了,但明眼就能瞧见自己老板心情不好,也不敢多嘴问一句。  直到车开到嘉蝶金座,孔一棠下车的时候也一句话都没说,自顾自地进电梯了。  将近凌晨,进家门的时候大王还是出去欢天喜地地迎接了一下孔一棠。  孔一棠蹲下敷衍地撸了一下狗就回房间了。  她是很困,很累,但闭眼也睡不着。  跟应昭好几天没见,她原本是打算等对方点映完在老头家吃晚饭就回家休息,第二天出去玩两天的。但每次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躺了一会儿,就这么睁着眼盯着天花板,没过多久手机叮了一声,她随意地拿起来一看,发现是有新邮件。  邮箱她有好几个,工作的私人的公司的,绑定之后每天邮件多得要死,很多都得助理过滤一边再给她看。  这封是工作邮箱的,她没耐心看,正打算锁屏,结果看到了摘要。  就那么一眼,她就屏住了呼吸。  看了看时间,零点整,定时发送的邮件,无标题邮件,摘要是一句话,短短一行,看得孔一棠心口一疼,浑身冰凉。  [她这辈子都会记得我,时时刻刻,分分秒秒。]  直觉这种东西准得可怕,孔一棠脑子里一瞬间闪过的就是乔含音。  找一个人有时候很简单,有时候却又很难,信息高速发展的时代,如果抛弃了身份有时候寸步难行,但也不太容易让人找到。  乔含音躲到哪里去了,她想起来就头疼。  那天之后聂齐倒是不见了,前两天付乐才告诉她聂齐因为吸毒被抓了。  不过也不是被抓,算是自首,因为过失杀人,案发地点是在酒吧。  女人在电话里的口气没平常那么欠扁,孔一棠能感觉到里面还有隐情,但这些爱恨牵扯太多,她也不想再连根拔起,况且她的燃眉之急也不是这个。  燃眉之急。  在深夜发了一封定时邮件。  孔一棠点开看了看。  无标题文件里面夹杂着一张照片,能看出很久远了,用手机再拍的,照片上还有个光晕。  里面的人不难辨认,是应昭和乔含音。  乔含音戴着生日帽,看着镜头笑得很开心,而边上有个侧脸,一个正在切蛋糕的应昭。  这张照片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放照片的桌上,一边放着手帕,还有一瓶东西。  迷药、手帕和刀具。  孔一棠呼吸一滞,但看到下面的正文段落的时候又愣了。  默认字,字号应该是小五,写着——  「孔一棠,收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也不知道应昭有没有活着。  不过没关系,她这种心软过头的人,总归还是会念旧情的。  你这辈子都赢不过我。  名声、钱、长相、身份我都可以不要,反正应昭只能想着我。  要是有下辈子,你就没这么好过了。」  傻逼。  孔一棠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当下的心情。  她心里有卑劣的快意,还有晦涩的痛苦,这些都跟当下的心情没办法完全匹配,有一种她强撑着要打一仗,却发现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哪里都空。  谁说我好过了。  她从来没好过过。  人的一生百分之九十都是不好过,剩下的百分之十,就够让人沉湎了。  她的百分之十,现在是不是一个人在声嘶力竭?  虽然很看不起乔含音,但她觉得在这些年的揣测里,她也差不多了解这个人了。  病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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