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也开始渐渐有传送阵,但布置的速度很慢很慢。
    根本不像梦境中布置的速度那么快。
    具体是什么原因,安多娜拉也不清楚。
    霍莱汶只有王城才有一个通往其它国家的传送阵,所以安多娜拉现在正骑马赶往那里。
    花了三天的时间,骑骑停停,才到达了王城的门口。
    守着城门的人,还是安蒂丝,他站在城门口看管着城守军。
    而安多娜拉惊人的容貌,以及传奇级别的气质,即使是在长长的队伍中,也是鹤立鸡群。
    当安多娜拉进到城门后,安蒂丝叫住了她:“安娜,你回来王城,是想进王宫吗?”
    安多娜拉嘲讽地笑道:“你觉得可能吗?”
    “不需要把我当成敌人看待。”安蒂丝无奈地说道:“我们怎么说也是朋友,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安多娜拉说道:“只要你别劝我回王宫,我们就还是朋友。”
    “不会再劝。”安蒂丝微笑道:“一起喝杯?”
    安多娜拉点点头。
    银月湖酒馆。
    三楼的独立阳台上,安蒂丝给安多娜拉倒了杯果酒,笑道:“你以前褐发褐眼,现在金发碧眼……关于梦境,我的印像不太多,所以就不太了解你从梦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比起原来,你这样子更像是一位贵族,更像是一位王后。”
    在这个世界,金发碧眼是贵族的标配。
    虽然很多贵族也是其它的发色或者瞳色,但所有人在心中,只有金发碧眼才是血脉最正统的贵族。
    安多娜拉摸了摸自己的发鬓,笑道:“你以为我这是为了身份和地位才变成这个模样的吗?这是因为罗兰喜欢。”
    听到‘罗兰’这个名字,安蒂丝表情失落了一下子,最后他有些伤感地说道:“关于黄金之子,关于梦境的记忆,正在渐渐消失。这不是个别现象,是大规模的现象。实力越弱的,忘记得越快。大部分的民众,现在对黄金之子这个词,只有少量的印象了。”
    安多娜拉抿了口果酒:“无所谓,只要我记得罗兰就行。”
    “但你不觉得,这可能只是某个邪神开的玩笑?”安蒂丝纤纤细指在酒杯上摩挲:“黄金之子不死不灭,而且还那么善良有底线……你觉得这世界会有这样的群体吗?”
    “那关我什么事情,我只要我的男人而已。”安多娜拉无所谓地说道:“其它人记不记得黄金之子,他们是不是像梦境中那么善良,都是次要的事情。”
    “我说了,这可能是邪神的阴谋,这可能是假的。”
    安多娜拉摇头:“不可能是假的。直到现在,我依然能感受到罗兰那边,传过来的,淡淡的精神感应。虽然很弱很弱,但我就是能感觉得到。”
    “你那只是精神错觉。”安蒂丝用指节轻轻敲着桌子:“你太想要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了。”
    安多娜拉皱眉:“你说过不劝我回王宫的,否则我们朋友都没得做。”
    “我没想劝你回王宫。”安蒂丝叹气道:“我只是不想你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目标,浪费自己的一生。你现在是传奇,你有大把的时间去享受,接受世人的崇敬和爱戴,不要为了一个虚幻的人,浪费自己的一生,甚至走错路。”
    “你只是大师,甚至是刚过大师级。”安多娜拉认真地说道:“你不明白,到达传奇级别后,特别是我这种有双重能力的人,对精神感应敏锐到什么地步。罗兰确实存在,他就在世界之外的某处。既然他过不来,那我就过去找他。”
    安蒂丝皱眉说道:“好,那我退一步。假设罗兰真的存在,你去了别的世界,还能回来吗?这样子,你将自己的亲人朋友置于何地?”
    “大伯会理解我的。”
    “除了大伯的其它人呢,比如说你的学生,将你视为母亲的两位公主。又比如说……你以前的佣兵朋友们。”安蒂丝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人,而放弃了这些亲朋好友,值得吗?”
    安多娜拉笑了:“我是一个很懦弱的女人。没有了亲人和朋友,我还能活下去。但如果没有了心中的支柱,我会死的。”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轻,但也很认真。
    安蒂丝听懂了……如果世界上真没有罗兰这个人,安多娜拉一定会自杀。
    没有第二条路选择。
    “有必要吗?”安蒂丝痛苦地捂着脸:“你明明这么强大,为什么不能以自己为支柱,然后成为别人的支柱。”
    “那太辛苦了。”安多娜拉说道:“需要精神意志强大的人才能做到。而我只是个小女人。”
    安蒂丝明白了安多娜拉的意思,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两人沉默的时候,街道上却突然传来吵杂的声音。
    他们循声望去,却是看到一个贵族模样的青年,带着几个狗脚子,正在用一种戏谑的态度围着一个乞丐,时不时踹上几脚。
    乞丐不敢逃跑,跪下不停地磕头求饶。
    青年贵族大笑着,又踹了几腿后,扬长而去。
    安多娜拉的手,都已经放以勇者之剑上了。
    不过看在这个青年并没有下重手,这才没有动作。
    等贵族青年走了后,乞丐心惊胆颤地爬了起来,懂不择路地逃离了这个地方。
    乞丐并没有受伤,只是受到较大的惊吓而已。
    “真是无趣的世界。”安多娜拉淡淡地说道:“如果黄金之子在,谁敢当街做这种事情。”
    安蒂丝沉默了一会,说道:“我说过那是假的,只是梦。”
    “三年前,人人都能记得梦境的时候,贵族们真的收敛很多啊。”安多娜拉微笑道:“特别是那些在梦中,被黄金之子以‘助人为乐’,‘惩奸除恶’干掉的贵族们,在现实中可是吓得够呛的,就怕真有黄金之子从天而降,把他们脖子切开。现在他们开始忘记梦境的内容,那种骨子里的恶又开始出来了。”
    “确实是……如此。”很久后,安蒂丝才缓缓说道。
    三四年前的贵族们,可真是乖巧啊,连偷税漏税都不敢。
    更不敢干‘领地零收入合法逃税’这种骚操作。
    梦境中的黄金之子们查到这事,可是会来个‘天降正义’的。
    安多娜拉把视线从街道上收回来,说道:“酒喝得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你还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尽快说吧。”
    “没有了,只是想和你谈谈梦境的事情而已。”安蒂丝诚恳地说道:“我们是朋友,无论哪天,你突然在外边累了,倦了,我的家里,永远会有你一个房间,让你好好休息的。”
    安多娜拉站了起来:“谢谢,但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安多娜拉只有两个结局,要么找到罗兰,幸福地生活,要么就是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这个人。”
    然后她笑笑,转身跃下阳台,轻盈地落到街道上,向着王城中心的传送阵而已。
    大约半小时后,随着一道蓝圈,安多娜拉和其它的旅行者一起消失。
    而安蒂丝则到了王宫中。
    越发显着老态的国王问道:“她还是不肯回来?”
    “劝不回来,她太固执了。”
    老国王长叹一口气:“可惜了,那么好的女人。当年的我怎么就做了那么糊涂的决定。”
    安蒂丝没有接话,因为他确实也觉得老国王很糊涂。
    而另一边,安多娜拉传送到法兰斯王城后,在离开检查关卡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她面前站着两个法师,还有一队穿着蓝色制式重甲的精锐王宫禁卫。
    “这么强大的女士……请问你来法兰斯王城的目的是什么?”
    一般来说,为了防止外国旅行者中混有不怀好意的人,法兰斯王城会给传送入境的旅行者进行登记,以便监管排查。
    特别是职业者,会受到更加严密的盘查。
    而安多娜拉,长得漂亮之极,但一身传奇级别的气势,让人不敢对她造次。
    “我是大剑士安多娜拉,想见你们的女王,你把我的来意禀告上去,相信她会见我的。”
    然后安多娜拉被客客气气请到贵宾室中供着,有人急急上报去了。
    没到一个小时,就有指令传过来。
    ‘速带安多娜拉女士去见女王。’
    接着过了半小时左右,安多娜拉在寝宫中见到了丝特芬妮。
    穿着常服的丝特芬妮一见安多娜拉,就亲昵地抱了过来,笑道:“好久不见,我的床友。”
    安多娜拉笑着也反手抱住了丝特芬妮。
    两人在梦境中,可是同甘共苦,一起挨过枪的好朋友。
    互相抱了会,随后两人开心地松开彼此。
    安多娜拉随意地坐了下来,笑道:“真庆幸你还记得罗兰。”
    “不记得了。”丝特芬妮微笑道。
    安多娜拉的笑容定住了。
    “现在整个人类世界,都在逐渐淡忘梦境的事情,实力越弱就越忘得多。”丝特芬妮也坐了下来,笑道:“你觉得我这个勉强到精英级别的人,会记得多少?”
    “我还想着带你一起去见罗兰呢。”安多娜拉心痛地说道:“薇薇安嫁人了,你又不记得他了,有天他只看到了我一个人,会有多伤心啊。等等……既然你的记忆受了很大的影响,那你又怎么会记得我们和罗兰胡来的事情?”
    “我喜欢写日记啊。”丝特芬妮笑道:“我写了近十年的日记,全是关于梦境的。”
    写日记这事,在这个世界说真情简单,但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这个世界,纸张很贵的,即使是羊皮纸,价格也不便宜。
    写十天半个月……或者半年左右的日记,很多贵族负担得起,但十年的日记量……即使每天记录的事情,只用一张羊皮纸,十年下来,就是3650张。
    一张羊皮纸的价格现在是四枚银币左右,所以十年写日记光纸钱,就将近一百五十枚金币了。
    所以在这个世界,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那你可真是厉害。”安多娜拉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
    “虽然我不记得罗兰了。”丝特芬妮笑道:“但我温习日记的时候,能感觉到我对他的欣赏,对他的爱意。以及和你的战友情谊,所以我对他,对你,依然是不会陌生的。”
    听到这里,安多娜拉这才好受了许多:“你想去见罗兰吗?”
    “你让我在王位和男人间选一个?”丝特芬妮微笑反问道。
    安多娜拉苦笑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丝特芬妮的选择了。
    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抗拒得了权力顶峰的诱惑。
    丝特芬妮站了起来,再次拥抱着安多娜拉:“你的表情可真是让人心碎,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安多娜拉呆了一下。
    丝特芬妮笑道:“如果只是罗兰一个人的话,我当然选择王位。但如果又有罗兰,又有你,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当然是选择你们了。”
    安多娜拉眼眸里充满了惊喜。
    “男人、朋友兼得。”丝特芬妮轻笑了起来:“王位虽然也很有诱惑力,但我还是觉得和你们在一起好。”
    安多娜拉惊喜起来,但随后她又有些担心:“可你的记忆……你不会觉得罗兰这个人很陌生吗?”
    “当然不会。”丝特芬妮拉着安多娜拉的手:“你跟我来。”
    丝特芬妮按了下床头的机关,然后带着安多娜拉到了密室里。
    里面是数个大书架子,上面全是一本本漂亮的白纸厚壳封面的书册。
    “这里全是我写的日记,你看看就明白了。”
    安多娜拉随便拿下一本,封面上用绢秀小字写着这本日记的具体记述年月。
    翻开后,不到十秒钟,安多娜拉的脸就红了。
    XX年XX月XX日:罗兰的OOOXXX,安娜叠在我的OOXXXX,我的天OOXXX,要死OOOXXX,真不敢OXX相信,他能一个OOOOXXX两人。
    XX年XX月XX日:罗兰没有来,失望。
    同上。
    同上。
    同上。
    XX年XX月XX日:我被背OOXX,然后XXOO……颤抖了近三个小时,他跟头巨龙的XXOOO没有什么区别,OOXXX!
    啪!安多娜拉用力合上了书册,她脸都红了:“你怎么尽记录这些东西。”
    整本日记,全是虎狼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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