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彭州特色端上餐桌,彭州沿海,海鲜居多。
    闻着香气,令人食指大动,凌雨薇早就夹了一筷子蟹黄入口,鲜美极了。
    林廷祯将心事放下,看着她大吃特吃,笑道:“小薇,沈愈呢?”
    凌雨薇咽下嘴里的鱼羹,含糊道:“我哪知道?”
    林廷祯目光微闪,“他是东海碧霞宫的人,与我们不是一路!”
    凌雨薇手中竹筷一顿,似笑非笑瞧着他,“你想说什么?”
    林廷祯在她了然的目光下觉得自己的想法无所遁形,他干脆硬起头皮,梗着脖子一挑眉,露出一个炫目的笑容:“我就是说要陪着你去天目山!”
    凌雨薇勾唇一笑:“方才在街上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么?不过,话说回来,你怎知我此行是天目山?”
    林廷祯闻言,脸色便有些不好,他前几日到了彭州,想在此转道去大燕,再向西北斜插过去,奔天目山,未料正遇上在此等候凌雨薇的萨玉姿,一见是她,他便想起自己险些走火入魔时在那恶毒女子手里所受的折辱,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起初二人在言语上你来我往了半晌,后来萨玉姿说不过他便动了手。
    林廷祯年纪虽轻,家学却渊源,萨玉姿的修罗指每每被他袖底风雷挡回来,直到萨玉姿受了他一掌,怕他下杀手,主动说出她要等凌雨薇,他才知晓凌雨薇与他目的相同,索性便留下与萨玉姿一起等。
    凌雨薇听完,用手扶了扶额,萨玉姿做事一向随心所欲,一言不合便要用她的修罗指戳人,林廷祯又心性不定,也不甚靠谱!
    与他二人结伴,想想这一路都挺热闹。
    唉!她叹了口气,一下子失了吃饭的兴致,忽然想到白秋霜带洛文思去青崖治伤的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正自犹豫着要不要与林廷祯说起,只听银铃声响起,萨玉姿自屏风一侧转过来……
    在此不远的一家客栈内,天字号。
    沈愈仍是一身云纹青衣,他在房门外,站了片刻,曲指在门上敲了两下,不多时,门内出现一抹湖绿色,那人在门缝中一见到沈愈,登时将门大开。
    “师兄!”又惊又喜的声音传出,游碧心一步跨了出来。
    沈愈手臂往前一拂,那道无形劲气将她又扫进门内。紧接着沈愈也跟身进来。
    门悄无声息的关上,游碧心眼珠子转得飞快!
    沈愈面沉似水,负手站在她不远处,静默片刻,他开口道:“我记得曾在陵州城外警告过你,莫打凌雨薇的主意!”
    游碧心脸色“刷”地一白:“我没有!是她倒霉遇上东海人魔,我不过适逢其会遇上而已!东海人魔那个人师兄你是知道的,他一见到美色就失了理智,若不是当时我拦阻,那位凌姑娘就被他强行带走了。”她小嘴一撇,杏眸中立时含了泪,含而不落,就那样噙着,仰起巴掌大的小脸,倔强的盯着沈愈,她声音哽咽:“如今,师兄你却来怨我,我只是仰慕师兄罢了,难道我连仰慕你的资格也没有吗?”
    沈愈清冷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一脸厌恶之色:“你的仰慕令我恶心!”
    游碧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着他,就见他缓缓抬手,指尖华光闪动,那是他杀人时一贯的动作,她面上现出惊恐之色,身形登时往门口瞬移,欲夺门而出。
    沈愈目光森冷,手指间华光跳跃,游碧心倚在门上,瞳孔放大,没有人能在沈愈手里取得生机。
    只是,她觉得自己好不甘心啊!为何他对她一点怜惜之情都没有?
    就在她满腹恐惧怨恨、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门外一股大力袭来,门板在瞬间碎成数半,游碧心身体被一道柔劲护住,随即,被甩了出去,乍逢生机,她挣扎着翻身落在二楼大厅之中。
    再抬头,楼上现出一道修长的人影,她惊喜交集,心中一松,有师父在,便不再担心小命了!
    那接下沈愈光明之法的人身形一闪便进了房间。
    沈愈瞳孔中映出那人面容,与他如出一撤的长眉凤目,不怒含威。
    一身淡紫长袍,衣摆处绣了几朵紫罗兰,她似足不沾地般来到沈愈近前,抬手便是一个耳光。
    沈愈凤目一眯,偏头一侧,抬手架住她的手臂。
    “母亲这是何意?”一见面就想扇他耳光?
    “让你清醒清醒!愈儿,你是母亲寄予厚望的孩子,”她收回自己的手,垂在身侧,继续道:“别再跟娘怄气了!回去吧!心儿毕竟是你师妹,即使你不喜欢她,也不能有杀她之心!”
    沈愈瞧着他娘一副慈母的模样,面上却没有半点动容,他微微垂下眼皮,“那你告诉我,我父亲到底是谁?”
    沈丹凝叹了口气:“他已经抛弃我们母子,你还寻他做什么?”
    她还是不肯说!
    沈丹凝见他不语,凤目微眯,她的耐心有限:“听说你喜欢上了一个孤女?”
    沈愈听着她威胁的话,在袖中的手紧了紧,他自小便是母亲身边的侍女青儿养大,青姑姑待他极好,她温柔爱笑,看他小小年纪便苦修光明之法,很是心疼,他以为他的苦修能让娘开心,可他母亲却时常用厌恶的眼神看他,每当他问青姑姑为什么他娘不喜欢他时,青姑姑会紧紧抱着他,告诉他说,他娘希望他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将光明之法练成。自此,他闭关三年,出关后,他悄悄绕道去霞光殿看母亲。
    他看到青姑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不停地磕头,额上鲜血淋漓,她口中不住哀求:“奴婢万不敢有别的心思,求宫主看在少主的面上饶了奴婢!”
    母亲大怒,一脚踹去:“你还敢提愈儿?我不想让他知晓愈儿的存在,难道你不明白?你嘴里说着不敢,心里只怕爱极了他!纵使我不要的,你也不能肖想!”
    青姑姑嘴角流血,呜呜地哭:“他对宫主情深似海,奴婢怎敢妄想?只是,宫主既然不爱他,为何还要骗他?他都已经落到那般田地,您还不放过他吗?奴婢只是告诉他他有了儿子,他便欣喜若狂,若是……”
    若是什么?母亲并没有让青姑姑说完,一指点在她胸口,看着她浑身抽搐,冷冷地吩咐道:“将她带下去喂鱼!”
    藏在游凤柱后的沈愈想要救青姑姑,可是他看到他母亲凌空地一瞥,目光冰冷充满杀气,他浑身冷汗涔涔,悄悄退了出去。
    等他跳入大海拖起青姑姑,她已面目全非,他将光明之力尽数输入她破败的身体,她慈爱地看着他,她在透过他去寻找那个人的影子,直到如今他才明白那目光的含义,她可能真的深切的爱着他的父亲。他听到她说:“……去找你父亲……救他……”
    他急切地问:“他是谁?”
    她终是没能答出父亲是谁,因为他身后站着他母亲,青姑姑在他怀中断了气。
    自那日,本便跳海受伤的他生了一场大病,他浑浑噩噩很久,性情亦愈发冷漠,再也没有能让他上心的人或事,他亦不想亦不愿去关注其他。
    往事不堪回首,他不愿去想从前,然而他的母亲就站在他面前,让他回去那个冰冷的地方。
    人也许都是这样,愈冷漠的人,一旦靠近了温暖,便愈发想要抓紧了些,沈愈曾觉得自己丢失了感情,然而遇到凌雨薇,让他情不自禁想去靠近,温暖她,亦温暖他!
    他也没有父亲,她亦是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相濡以沫,温暖彼此呢?我们不需要别人!
    他一想到游碧心联合东海人魔去害凌雨薇时,内心的怒火反复压了又压!凌雨薇遇上游碧心尚能逃出生天,然若是遇上他娘,那是半分生机也无。
    沈丹凝看他还在静默,又道:“我最后问你一次,愈儿,你回是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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