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深处,两条不知其几千里巨的神龙,在无声地碰撞着。
    宇宙虚空中没有空气,声音无法传播,只能看到一青一黑两条神龙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在碰撞,或张嘴无声咆哮。
    每一次碰撞,气浪如同波纹般朝四面八方席卷开来,所过之处,仿佛星辰都要被其吹熄一般。
    术法的光芒照耀着这片漆黑的宇宙虚空,两条龙影闪烁,偶尔碰到星空陨石时,陨石直接被打成碎片,化成片片流星火雨。
    毁天灭地,不足以形容这种破坏力。
    随着两条神龙的不断碰撞,龙血在飘洒,龙鳞在崩飞,有些直接射向了大荒妖地的方向。
    呼呼呼……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漆黑的星空深处,两条千里之巨的神龙,终于停了下来,随着他们的呼吸,他们身上的龙鳞在轻轻抖动。
    虽然千里之巨的身躯,看起来极其庞大,但在这星空中,与那些恒星天体相比,却显得有些过于渺小。
    他们喘息着,但只能看到他们的动作,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终于,黑龙王的声音在方寸的识海里响起,“小子,你为何一定要阻止我?难道我们联手,统治那片天地,不是更好吗?”
    此时的方寸,还沉浸在成熟体真龙的破坏力带来的震撼。
    大圣级别的妖怪,一般情况下,就不会在大荒妖地战斗了,因为他们的战斗余波,很容易造成一场浩劫。
    是以,他们之间的斗法,基本上都在星空深处。
    但他没有想到,真龙成熟体火力全开的时候,连小型星体都能轻易拍碎,两者碰撞所产生的余波,都能轻易撕碎飘荡的陨石,破坏力之强,让方寸觉得,就算是天上的太阳,他都能将其轰下来似的。
    这种破坏力,是他以往完全没有想过的。
    事实上,经过那三位人祖的‘拔苗助长’之后,方寸进入完全成熟体之后,实力基本已经凌驾于黑龙王了。
    只是对这突然暴增的力量,他还没能很好地驾驭住,是以他们你来我往,打得非常热闹,但其实却是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方寸摇头说道:“你不是黑龙王吧!在我的认识里,黑龙王可没这样的魄力,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晋升真龙,更不可能知道那些事情。”
    黑龙王咬牙道:“这个重要吗?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真龙,既然是同族,为何不联手对敌,反而要内讧,让亲者痛,仇者快?”
    方寸一边默默积蓄着力量,一边失笑道:“首先,是你先抢走我的龙皇之位的。这就好像你抢走了我的东西,现在打不过我,又来埋怨我,为何不和你联手去抢别人的,别人那里有很多……这是强盗逻辑知道吗?既然怕内讧,早干什么去了?”
    方寸冷哼:“如果你没有强抢我的龙皇之位,而是和我商量,或许我会考虑考虑你的提议。但是你却强行将我赶下台了,你这是在当众打我的脸,知道吗?你有想过我的脸往哪搁吗?”
    黑龙王:“……”
    方寸又道:“其次,和你合作,你能给大荒妖族带来什么?无非就是战争和杀戮,血泪与战火而已。大荒妖族的子民,不需要靠杀戮来证明自己,他们只需要和平,就可以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很好,并不比那些人类差……”
    黑龙王听到这话,顿时便冷笑了起来,“天真!你真以为到时候人类会给你们想要的和平?和平从来就不是别人给的,而是我们自己靠拳头杀出来的。如果不阻止此次天地融合,妖族就再也没有翻身之机了,你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之处吗?”
    方寸嘿然道:“明白如何?不明白又如何?说的好像以现在大荒妖族就能干得过人家一样。如今在天下关坐镇的力量,只不过是儒释道三家中的道门一家而已。儒家力量几乎没有在那里出现过,佛门的力量也很少在那里出现,大荒妖族连一个道门都无法应付,如何应付他们三家……不,应该是四家联手?你们一直忽略了那些武夫。”
    武者的力量,一直被忽略,被低估,但事实上,这股力量,也是不可小觑的力量,虽然他们的寿命是不长,但是爆发力强啊!
    方寸的话,让黑龙王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才叹道:“看来,不打败你,你是不会听话了!”
    于是,大战继续!
    ……
    笼罩在大荒妖地上空的滚滚铅云,一直持续了半年之久。
    一开始,大家还有些慌张,大多数妖怪都在担忧方寸不是黑龙王的对手。事实上,大部分妖怪都不希望战争,都希望方寸继续统治他们,在方寸的统治下,大荒妖地发展迅速,大家生活有滋有味。
    而黑龙王一上台,第一个命令,就是让他们开赴天下关,这对许多妖怪来说,就是送命的举动。
    妖怪虽然嗜血好战,但那是以往。
    以往在那些妖圣们的统治下,奉行的是弱肉强食,拳头大就是道理大,那时候,要是不好战,不嗜血,怎么活下去?
    可现在,不需要那样拼命也能很好地活下去,甚至可以活得有滋有味的,谁还愿意去拼命啊?
    是以,这个时候,大家自然不希望方寸输给黑龙王。
    可想想也知道,方寸和黑龙王,怎么比?差太多了啊!
    但是,随着这铅云长时间持续不退散,不少妖怪心中的担忧反而变成了希望。黑龙王那么强大,居然还没将方寸拿下,这说明什么?
    说明方寸已经有与成熟期的真龙大战的实力!
    这让大家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
    此时,虚空深处,一条青色神龙被一条黑色神龙轰入一颗熊熊燃烧的恒星之中,青色神龙嘴角挂着黑色的血夜,双眸无神。
    一道身影从黑龙王嘴里缓缓走出,朝着那颗恒星缓缓走来。
    然而,他每走一步,仿佛就像横跨无尽虚空一般,那恒星表面上的烈焰,在碰到这道身影的时候,仿佛都在绕着他走似的。
    “你是谁?”方寸奇怪地看着眼前这道身影,一副极力想要睁开眼来,但却越来越睁不开的样子。
    黑影没有说话,缓缓朝着方寸走去,然后在他面前站定,仔细看了他一会,这才缓缓伸手撑开方寸的大嘴,然后走了进去。
    然而,就在这道身影走进方寸的大嘴时,眼前的场景突然一变。
    原本熊熊烈陷消失不见,换成一片海底魔幻城的模样。
    那道身影见此,不由一顿,而后抬手朝前挥拳。
    轰……
    一道透明的屏障挡在那只拳头的前面,使得整个海底魔幻城仿佛都在颤动,而挡在他前方的透明屏障,仿佛就像镜子般,缓缓碎裂。
    方寸的身影缓缓在这道身影前浮现,道:“既已如此,阁下又何必继续藏头露尾?我实在是好奇,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够让黑龙王听命于你。要说让曾经的黑龙王听命,倒也不奇怪,可如今黑龙王已经是一条真龙,他又如何甘心再替你卖命?”
    那身影顿了下,缓缓摘下罩在他身上的黑袍。
    还好,是一副生面孔,方寸暗忖。
    黑袍人的容貌其实是一个中年人,只是那满头灰发,让他看起来有些过于沧桑。他咧嘴笑了笑,道:“原来你是假装的,不过你也确实够大胆,居然连大道之毒都敢以身相试,你就不怕你最终抵不住这种毒吗?还有,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方寸微笑道:“前辈就不打算自我介绍一下吗?我确实很好奇你是什么人。想来,你的身份与三位人族始祖,也不会差太多吧!”
    黑袍人微微摇首,轻叹道:“魑魅魍魉之辈,羞于见人,曾经的身份,不提也罢。”
    顿了下,他又道:“既然失败了,那老朽便告辞了!”
    “前辈不必着急,不妨就让我来猜猜看吧!虽然线索很少。”他说着,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直防备的人不是前辈,而是黑龙王。上一任龙皇中毒,结果陨落于九洲天下,以前我虽然会觉得不可思议,但其实更多的是觉得那位龙皇实在过于愚蠢。”
    “直到我自己也成为了成熟体的真龙,才慢慢领会到,上一任龙皇那不是真愚蠢,而是碰到了了不得的东西了。”方寸摇头道:“成熟体的真龙到底有多强大,只有进入到那个状态之龙才能领会。在那种状态下,区区凡俗毒物又算得了什么?”
    黑袍人点了点头,道:“确实,当初屠杀那条真龙时,那条真龙虽然也中了这大道之毒,可依然还是挺了许久,飞到了九洲天下,这才被人围攻致死。许多人以为那是大家合力必杀的,但事实上,那些人心里很清楚,那条真龙之死,并没那么简单。”
    方寸点头道:“所以,在与黑龙王大战之时,我就一直在堤防着他使毒。同时也在想,这种天下至毒,黑龙王是从哪里得来的?同时也在思考,上一任真龙之死,对黑龙王而言,有何好处?”
    “事实证明,上一任真龙之死,对黑龙王的好处,少之又少,他甚至都没能找到真龙一族的真正传承在哪里。”方寸摇起头来,“如果是我要造反的话,那肯定会先摸清楚我最想要的东西在哪,或者干了这件事之后,我能不能得到,只有保证能得到,才有出手的价值。黑龙王不是一条愚蠢之龙,他可以由蟒化龙,显然天赋不差,这样的枭雄式角色,看问题怎么可能那么肤浅?”
    黑袍人看着方寸,说道:“看来我们还真有些小看你了,还以为你除了会躲之外,根本一无是处,没想到你的心思如此缜密。那你倒是猜猜看,我又是何许人?我觉得我没有给出过任何线索吧!”
    方寸摇头道:“心思缜密也谈不上,其实我还是挺认同大荒妖地那种弱肉强食的规则的。但是,身为大荒妖地的领导者,我可以理解这种规则,但却不能被这种规则牵着鼻子走。甚至必须得和这种规则反着来,给弱势群众创建一个相对公平的世界……”
    黑袍人:“……”
    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妖怪,一点都不像妖怪,反而更像是一个人类。很难想象,一只妖怪,居然会拥有如此人性的一面。
    扯了一通之后,方寸才扯回正题,道:“在知道黑龙王幕后可能藏有其他人时,我就在想,如果真有那个人,那会是谁?”
    方寸竖起一根食指,“首先,这个人不可能是妖族,因为在妖族之中,没有谁的实力和威望能与真龙一族相提并论,黑龙王没有背叛真龙一族的理由。其次,这个人除了修为强大之外,还有其他东西在吸引着黑龙王,单靠威逼,肯定是不行的,除非利诱。”
    “之前我甚至有猜过是人族三位人祖,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们是何等人物,又怎么会行这等小人之事?”方寸看着黑袍人,一脸微笑道:“直到刚才你本能的挥拳,我才最终确定,古前辈,是你吧!”
    黑袍人:“……”
    两人相对无言,最终,黑袍人轻叹一声,道:“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古’,而不是古的弟子门人呢?我想你能这么断定,应该是看出我这一拳之中带着《震天撼地唯我独尊拳》的影子吧!”
    “确实,这套拳法,我太熟悉了,因为我家媳妇儿就是练的这套拳法,我也懂得施展。”方寸点头道:“以前我还在疑惑,为何陆夫子看到我家媳妇儿炼拳时,不加以阻止,反而乐见其成。虽说当中有我家媳妇儿的体质适应练拳的原因,未尝没有未雨绸缪的心思。或许当时陆夫子就已经推算出了些东西才是。”
    “可这套拳法,我的弟子门人也同样会啊!”
    “身份,地位,实力……你的弟子门人,没有谁有资格让黑龙王臣服。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阁下是如何延寿至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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