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毕节。
    农历新年过后,春意渐渐浮现,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福利院的院长却心情不怎么明媚。
    在这家福利院里很多孩子都有天生的缺陷,他们的父母才不得已抛弃了他们,这其中,收养人最不愿意领养的一类,就是有智力障碍的患儿。试想,谁愿意费劲心力地去养一个看不到未来的孩子呢?他们无依无靠,只能依靠社会捐助活着。
    而今天,其中的一个孩子生病了,他天生智力障碍,而且,是个哑巴。虽然说这个孩子浑身是病,但长得可爱,也乖巧,院长喜欢他,经常给他买他最喜欢的糖吃。可是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忽然开始对照顾他的护工异常冷漠,最喜欢的饭菜也被他打翻在地上,张着嘴想要说话,却只能“啊啊”地发出奇怪的声音。
    院长很担心,他连夜带着孩子去看了精神科,却拿到了一个“原因不明”的诊断结果,她拿着诊断单,摘下眼镜,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自从出了问题,这个孩子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如果再找不到解决办法,他可能就要活活饿死了。
    “院长,院长!”工作人员小李匆匆的跑了进来:“来了个新的收养人,您快来看看呀~”
    “好了,我知道了。”院长在心里叹了口气,每天都有许许多多的“好心人”来这里想要收养孩子,但最终成功收养的,能有几个呢?
    最终她还是收拾了自己的表情,摆出和善的笑容,来到了会客厅。
    饶是以院长见多识广,也愣住了,因为会客厅里坐着的这个男人,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墨绿色的长发散着,气质慵懒,骨肉均亭,院长在自己贫乏的语言库里面搜索了半天也找不出恰当的形容词,最后觉得,这个男人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她到底是个年近50的中年人,很快收拾了自己惊讶的表情,走上前去:“先生,我先来给您介绍一下情况吧,请跟我来。”
    噬念跟着女院长,参观了福利院,了解各个孩子的来历、情况。
    院长在这个过程中,也一直在观察他,在她几十年的从业生涯里,见过许许多多种的收养人,他们大多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有很强的同理心,看到这些受苦的孩子,多数都会流泪或是露出同情的神色,但身旁这个男人仿佛对人间疾苦漠不关心,一派波澜不惊,不知是见过太多世事无常,还是单纯地不在意。
    “众生皆苦。”男人好像读懂了院长心里所想:“这世间有太多无奈悲痛,不要因为自身的无能为力而过分伤感。”
    ……这是在开导我吗?院长鼻头一酸,一夜没睡的眼睛下面挂着乌青,心绪却稍稍疏解了些许,说话间,他们走到了一间角落的房间门口。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院长回过头来,往房间里看了看,叹道:先生,请跟我走吧,这个孩子生病了,医生说他现在情绪不稳定,您是生人,最好不要待在这儿。
    病了?噬念问道:什么病?
    或许是因为他刚刚的劝说,院长耐着性子从文件里翻出一张诊断单,答道:对周围人及其不信任,攻击性强,缺乏同理心,还有一定程度的情感障碍。
    噬念透过没关紧的门看进去,小孩儿瘦瘦的,显得眼睛异常大,护工试图接近他给他喂一口饭,被小孩儿呲着牙撵走了。不知是注定还是巧合,孩子的视线和噬念撞上了,一大一小就这么对视了一眼。
    ……听起来是他没错。
    院长扶了扶眼镜,没听清:先生,您说什么?
    噬念回过头来看她:我想收养他,需要什么手续?
    院长这次是真的惊了:什么?!
    十几分钟后,院长办公室。
    她放下一大叠文件,说道:先生,是这样的,我基本了解了一下您的情况,我们这边如果要办理收养手续,需要满足很多条件,首先,您是单身,而且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再说,您这么年轻,以后或许会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还会对收养的孤儿好吗?这些都是我们要考虑的,以您目前的情况,是无法收养他的。
    原来如此。噬念斟酌了一下,提议道:你说这孩子两天没吃饭了,我看着他和眼缘,如果我能让他吃饭,你就考虑允许我收养,后续的手续,我会补齐的。
    院长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你有什么办法?
    噬念站起身来:有厨房吗?
    十几分钟后,小孩儿猛的把饭碗从噬念手里抢了过去,狼吞虎咽地吃了一碗卤肉盖浇饭。
    院长大大地松了口气,只听噬念说道:我做好的饭冻冰箱了,够他吃两天的,明天我办完手续再来看他。
    好的好的,实在是太谢谢您了……真没想到,年纪轻轻有这么好的厨艺啊。哦对了,您先留个联系方式吧!
    噬念对那句年纪轻轻不置可否,神族理论上是能够永生的,所以他们一旦成年就不会再变老了,始终维持着青年时期的样子。
    他摇摇头:我没有电话。
    院长:哦……啊?
    噬念笑了笑,在小孩儿恼怒的眼神下摸了摸他的头:我先走了,明天一定过来。
    一众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还没从这个笑容里回过神,噬念走路带风,已经没影了。
    护工走到院长身旁,担忧道:这次,阿圆真能找到家吗?这……这么出众的男人,他图什么呢?
    院长一叹:都是命啊!但愿吧……
    次日晨,贵州市妖怪协会分部。
    青釉会长从自己的大床上醒来,宿醉的眼镜盯着眼前的姑娘——完全想不起来她是谁了,好像是昨天逛club遇见的。他揉揉眼,心想嗨!无所谓了,先打个晨炮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
    结果他的手刚捏住熟睡姑娘的奶子,一声爆喝传来,差点儿把他吓软:分会长!分会长!不好了!!!有人踢馆!——
    青釉手一抖,大力把姑娘捏醒了,他心头急火蹭蹭蹭地往上冒:这里是协会!不是武馆!踢踢踢踢……踢什么踢?武侠片看多了吧你!
    不是……不是。看门的那只狗精这才撞开门冲进来,在姑娘的惊呼声中,解释道:刚刚有个很屌的绿毛男进来协会,直接说要见你,我说分会长在休息,不见人,想见拿介绍信过来,结果他就直接往里闯,护卫队长要去拦,结果那个家伙还没动手,整个护卫队直接倒了一片,一片啊!!分会长,你再不管管,怕是人就直接来床上揪你了!
    青釉卧槽了一声,哧溜从床上窜起来套上衣服,一边往外跑,一边看着惊呆成木雕的姑娘,吩咐道:操,你忘了这里有个麻瓜了吗?等下叫特行处那帮怪胎过来一趟。
    狗精这才意识到自己慌张之下忘了收起尾巴,但这下也顾不得了,匆匆跟着青釉走了出去。
    一来到大堂,只见遍地横七竖八地倒着护卫队的人,还有协会其他大妖,相想必也是听说了变故过来的,都被整整齐齐地放倒在地上,发出哀嚎,只不过看外表倒是没受什么伤,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段。
    青釉定睛看去,一个闲散地不像话的男人,自己给自己泡了杯茶,边品还边吐槽:真难喝……
    青釉刚要怒吼,突然顿住了,他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噬念:墨绿及腰发,肤白,身高185,举手投足之间有股懒散的气质……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液,想起两天前的夜里,收到妖协总部传来的消息:凶兽饕餮今日极有可能出现于贵州一带,请下属各分部注意安全
    ……当初没放在心上的一条消息提醒,如今成真了?!青釉畏畏缩缩地朝前走了两步,试探道:……额,那个……敢问可是噬念尊上?
    总算有一个能说上话的了?噬念从茶盏里抬起头:早出来见我,不就没这么多麻烦了吗?
    ……
    噬念不能动用神力,但神格、神识都在,虽然他不是精神系,没有办法像溯渊一样直接使用神识攻击或是操控,但是随随便便用威压放倒几个小妖,还是轻松写意的。
    他坐在大堂正中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妖协分部众人跟站军姿一样站成三排,个个表情像是去黑网吧被家长抓的小学生,低着头听训。
    青釉擦擦额头的汗:那个……尊上,请问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哪?
    哦,是这样的,我需要一些东西,你们帮我找来,挺急的,中午之前得办好。
    青釉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您请说!只要不杀我分部兄弟,我这个不称职的会长,赴汤蹈火我也一定办到!
    噬念露出奇怪的表情,不过还是点点头:你有这份心是极好的。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张a4纸展开,青釉余光瞥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清单就开始头皮发麻,以为这尊大神要他们去找什么童男童女做食材了,一时间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
    噬念看简体字有些慢,他念道:我需要身份证,户口。
    青釉:……哈?
    噬念:有问题吗?
    青釉大松了口气,赶紧拍胸脯:没问题没问题,这是我们妖协拿手好戏,加急一小时就能办好!心里又加上一句:老天开眼,总算不是什么奇怪的,无法完成的要求。
    那就好。噬念接着说:还要手机、电话号
    好的,你,你!立刻去办!小妖们领命,各自狂奔去忙了,怕是要打破妖协办事的效率最高记录。
    我还需要一笔钱。
    您……需要多少?
    越多越好,人类用的那种粉粉的钱,先给我找……一百万吧。
    青釉心里滴血,不知道凶兽上门明抢这种事总部会不会给报销,他硬着头皮答道:好的!这个您给我们时间筹一筹,问题不大!
    还需要两张特殊的证明,其他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看着办吧。他把手里的a4纸递给青釉,自顾自地假寐起来。
    带着厚厚一沓崭新的资料,和一大提包一百万现金,噬念离开了妖协。
    青釉分会长送他到门口,鞠躬九十度:您慢走,有问题给我打电话,号码存在您手机里了,没什么事就别亲自过来了!
    噬念:……他摇摇头:看你们一个个的捐钱给我也不容易,妖协给的工资这么低吗?
    青釉简直想掬一把辛酸泪:干得比狗还累,吃的比鸡还少。
    噬念道:罢了,我不白拿你的钱,会想办法还上的。
    凶兽开眼,青釉差点感动落泪,不过多年的职业病还是让他忍不住对着噬念的背影喊道:不能抢劫,不能盗窃,不能诈骗,不能威逼利诱,巧取豪夺,不能伤害人类……
    已经走远了的噬念簇起眉头,自言自语道:那还有什么办法能赚钱呢……
    一边琢磨赚钱的路子,一边飞掠,以人类肉眼看不见的极速,很快到了昨天造访过的福利院。
    噬念把沉沉的手提包放在了院长的办公桌上:我虽然暂时没有工作,但是不缺钱,这些你先拿着,算是心意,那个孩子跟了我之后,我会负责给他治病的一切费用。
    院长疑惑地拉开拉链,一惊之后,很快湿了眼眶:……谢谢……谢谢您。
    不必谢我,就当是我答谢你,在我来之前照顾了他。
    院长哽咽道:可是,您家庭条件这么好,肯定前程似锦,为什么要收养一个有缺陷的孤儿呢?噬念看起来很年轻,能在一夜之间筹到百万现金,院长下意识地认为他是个富二代。
    有两方面原因吧。噬念掏出两张纸,摆在了院长面前:这个是精神科医生开的证明,我天生同性恋,不存在结婚生子,另一张纸,是证明我有死精症,无论如何也不会有自己的后代。
    院长先是微微睁大了眼睛,而后很快平静下来,看噬念的眼神又变了变,甚至有些充满母爱:先生,谢谢你的坦诚,我现在就给您着手办收养手续。
    不大的儿童房,噬念微微低头才能钻进门框,他蹲在小孩儿面前,问道:孟圆,跟我走?
    旁边的护工提醒道:先生,他不会说话。
    噬念抬起一只手制止了她,还是盯着孩子看:走吗?还能赶上吃晚饭。
    四岁多的豆丁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别别扭扭地跳下了床。
    一出福利院众人的视野,噬念就腾空飞起,腋下夹着小孩儿,毫无压力。孟圆睁大了眼睛,惊讶地发现脚下的景物飞快后退,却没有一丝风吹在脸上,无知者无畏,孩子总是对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他张开双臂感受微风,露出了这么多天第一个笑容。
    很快,他们就到了市中心,噬念选了个没人的地方落下,两人七拐八绕,到了一处繁华的商业街。街上到处都是小吃店,食物的香味飘出来,勾得人口水直流。噬念牵着孟圆逛街,一大一小都颜值惊人,路人纷纷惊叹,甚至有人想掏出手机拍照,但还没等他们对好焦,人就以诡异的速度快走几步,拍出的照片要么被行人挡脸,要么糊得屁都看不见。
    走到一家门面之前,发现这里比其他地方排队排的格外长,噬念不明所以,走上前去问道:请问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人?
    服务员忙得不想理人,头抬也不抬:我们这里是网红餐厅!天天这样,等位吗?等我给你排号,不等就换别家吧,今天太忙了。
    噬念盯着这家餐厅,若有所思。
    最终,他买了俩卷饼,一大一小抱着卷饼坐在路边吃,噬念边啃边盯着那家餐厅看。孟圆显然不甘心就这样被打发,气得小脸鼓起来高高的。
    噬念发现摸头这个动作一旦习惯了就根本停不下来,他摸了摸,笑到:我已经明白他们的经营模式了,以后咱们也这么干,你这臭小子,前世今生都是我的债!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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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我知道我欠了很多,都会填坑的,新文也要耗时间屯得肥肥的再发,咱们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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