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劲激荡。

    面对宋明镜咄咄逼人的攻势,衍悔大师以一双肉掌演化空明,绵柔之气流转,抵御着那如同江河奔涌,连绵不断的劲击。

    如果说宋明镜真气如烈火,炙热而凶猛,那么衍悔大师的气机便如罗网,丝丝缕缕,织就出无缝天衣,展开了滴水不漏的防御。

    转眼间双方交手已过五十招,空明掌就仿佛堵在眼前的铜墙铁壁,宋明镜依旧奈何不得。

    哪怕衍悔偶有一瞬露出破绽,还不等宋明镜寻隙而击,他双掌翻动,好似一个最为老练的缝补匠人,立即就又将这破绽弥补了。

    宋明镜不得不承认空明掌确有其独到高明之处,一经施展便是行云流水,绵绵不休。

    但这也正合了他心意。

    衍悔若是个徒有虚名之辈,反而起不到磨刀石的作用,对于宋明镜而言,衍悔就像是一座融金炼铁的熔炉,在与其接连不断的交手碰撞中,汲取着对方招法中的精华,淬炼着自身武学之中的杂质。

    取胜对他来说非是难事,只消提升功力,自可一力降十会,任凭衍悔掌法如何精妙也是枉然。

    但以力破解空明掌,即使赢了,胜的也仅是修为,于招法一道上却算得一败涂地。

    呼啦!

    两人交手速度越来越快,一青一黄两条身影倏忽来去,忽东忽西,纵横肆意,劲风随着二人交手间的真力宣泄,化作一条急速旋转的长龙,裹挟得场中飞沙走石,烟尘弥漫。

    周遭观战的众人渐渐发现,别说看清宋明镜和衍悔两人的出手,便是连他们的面目都瞧不清了,场中好似有着几十道幻影闪烁,教人无法把握住两人真身所在。

    “这就是中原武林第一人的武功?我竟然还想从他手中抢夺大日如来咒,实在是不自量力,可笑之极。”

    幻海,银光等西夏僧人瞧得脸色发白,额头冷汗如雨下。

    “但衍悔虽强,那姓宋的却更是深不可测,我等想要报银松师弟的断臂之仇,怕是难如登天。”

    场中局势看似旗鼓相当,幻海等人却还记得先前宋明镜那惊艳绝伦的一剑,直到如今后者可还未再度施展那剑气绝技。

    砰!

    宋明镜挥掌而出,裹挟着澎湃的气劲,宛似长河奔腾,一道巨浪夭矫如龙,破开河面冲天而起,蕴含着巨大的冲击力。

    下一刻双掌相击,力道随着宋明镜,衍悔双足朝地面宣泄,但听咔嚓,咔嚓清脆的爆鸣声不绝,周遭丈寻方圆的青石地面如同被几十台轧路机碾过,在波浪状起伏的曲线中次第爆碎。

    嗖嗖嗖!

    碎石激溅,如同密集的疾雨,四下弹射。

    衍悔一声低喝,双袖展动,云朵般飞舞,将朝着他袭卷而去的碎石轻飘飘荡开。

    宋明镜神色微动,却是察觉到了衍悔招法间的一丝凝滞,身形借势腾起,倒卷而退,倏忽间便横空飞掠近四丈,鸿毛般落到演武场右侧立着一方大鼓上。

    随即他足下力道迸发,大鼓发出一声轰响,在地面轻轻一弹被挑了起来。

    宋明镜身子跟着腾起,横空扫腿,正中大鼓中心。

    “咚”的一声洪亮的鼓音回荡全场,宛似一道闷雷炸响,这双手环抱也抱不下,重逾百斤的大鼓好似皮球般射出,轰隆隆的砸向了衍悔。

    来势迅疾绝伦,数丈之距一晃而过,恶风扑面压下。

    衍悔闪避已是不及,神容肃穆,双掌旋动,空明掌力毫无保留的催发出来,蓦地当空一击。

    轰隆!

    大鼓犹似被炮弹轰击,直接四分五裂的碎开,残片散射八方。

    “蹬蹬蹬!”衍悔脚下踉跄,身形抑制不住的连退数步,枯瘦蜡黄的面皮上生出不正常的血色,袍袖绽裂,枯朽双手酥软无骨,软绵绵的垂下。

    宋明镜安稳落地,容色平静,整个人好似郊外踏青归来般从容,却也只是立定身形,没有再度出手的意思。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是呆愣愣的望向场中,针落可闻。

    过得片刻,衍悔恢复了些气力,语气里似有叹息,却也坦然道:“居士武功盖世,环顾当代武林,只怕也是无人能及,老僧甘拜下风。”

    此言一出,展昭从愣神中惊醒,“啊”的一声惊呼传出,似是不敢相信,其余僧众也是一片哗然,神情各异。

    按理说出家人四大皆空,名利不萦于怀,但身属红尘之中,谁能真的看破名利二字。

    佛陀和圣贤都不行。

    相国寺身为大宋国寺,又有衍悔这位武林中人公认的“第一高手”坐镇,相国寺僧众向来以此为傲,如今听得衍悔认输,念及武林第一人宝座自此易主,一应僧人都不禁有些举止失措。

    幻海,银光等人西夏僧人亦是神色复杂,衍悔落败,这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唯可惜不是败在他们西夏人手上。

    宋明镜摇了摇头。

    衍悔不是败在他手,而是败给了衰老。

    衍悔终究已是七旬老人,哪怕这些年没有放下内功修行,功力愈发醇厚,但气血精力却都远不如壮年。

    是以前面一、两百招衍悔尚能与宋明镜争锋相对,守御无懈可击,甚至一度压制宋明镜,可等到两百招之后,衍悔气力不济,哪怕宋明镜将功力压到与其一个档次,依旧显现出了颓势,终至无力抵抗。

    “只是居士武功太过霸烈凶险,实在有伤天和,还望居士善用这身绝世武功,往后行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少造恶业才好。”

    衍悔又是劝道。

    宋明镜一身武学,其中至凶至险的当属赤天绝手,虽则与衍悔交手时未曾施展,但他毕竟还未达到从心所欲的境界,即使施展其它武功,也难免带上了一丝属于赤天绝手的戾气,令衍悔有所察觉。

    “这就不劳烦大师操心了,人在江湖,岂能束手束脚,自缚心意?”宋明镜淡淡说着,目光移转,瞧向了演武场入口处。

    “何况,即使我不去找别人麻烦,别人也未见得会放过宋某人。”

    轰隆隆!

    伴随着金铁器械碰撞的声响,演武场入口“哗啦”涌进来数十精锐甲兵,各个神情肃杀,气息精悍。

    嗖!嗖嗖!

    演武场另外几面围墙上也有一条条矫健的身影跃出,封锁四面,但听“呛啷呛啷”刀剑出鞘声不绝于耳,也都是精兵强甲装扮,粗略扫去,加上入口涌进的数十兵甲,拢共怕不是有近三百人,天罗地网般将整个演武场包围了起来。

    “不错,姓宋的你行凶杀官,蔑视朝廷法度,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竟然还狗胆包天的潜入京城,今日我皇城司出马,任你插翅难逃!”

    一员黑甲悍将立于墙头,执刀在手,冷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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