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老 BL 作者:佚名
终老 第12节
终老 BL 作者:佚名
终老 第12节
“别耍赖。” 季楷扬说，“快点去洗漱了回你卧室，十点半，你睡不睡了？妈等会儿要来催了。”
“我不想过去。”易辰的声音从书底下传出来，“我要在这儿睡，我比较喜欢这间卧室。”
季楷扬好笑道，”你先选的房间，而且除了位置不同，装修都是一模一样的。你喜欢这间的理由在那里啊？“
“你被子颜色好看啊。”易辰信口胡诌。
“那你抱过去呗，我换一床就成。”
易辰被堵得说不出话，把书往床上一甩，书被弹了下，掉在了地上，“太不友好了你。”
”你是一个人睡害怕吗？搬过来一周你在这边住了四天。“ 季楷扬无奈地瞟他一眼，把架，“在这儿睡就在这儿睡吧，那你洗漱了把被子抱过来。”
“这还差不多。”易辰满意地从床上蹦下来，趿上拖鞋把住季楷扬的肩，“走吧。”
正式上课以前还有一周的军训，一中占地面积大，学生不用像其它学校一样到专门的基地去，直接在校园里训练就可以了。n市今年的夏天并不炎热，雨水又多。七天的军训时间里，有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因为雨势过大而改为在教室里上军事理论课。
军训期间，没有正式编过座位，上理论课时，易辰就一直和季楷扬坐在同一桌。可等军训结束，老师排位置时，他们却被调开了。
“我对你们也不熟悉，先这样安排着。我们学校的制度大家也知道，每次大考之后人员都会有变动的，所以位置也只是暂时的，当然我这个人呢，一向比较民主，非常尊重学生的意见。所以你们如果对位置有什么特别不满意的地方，自己协商以后可以直接换。” 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姓周，看着大概三十多岁，头发却秃得差不多了。他转头看了眼黑板上挂着的钟，““我现在要去开会。去几个男同学去图领过来发了，今天上午剩下的时间大家上自习，下午第一节是英语，可以提前预习一下。“
刚开学，大家都十分热心，也不用谁招呼，老师走后，班上的男生就陆陆续续起身去搬书。
“你同桌怎么样啊？”易辰漫不经心地说。前几天他还在想，等编了位置，要是不坐一块儿也没什么关系。可当真被调开了，心里却有些不高兴。
“这才刚坐一块儿，还没说话呢。”季楷扬想了想，“好像是叫杨心玥，看起来应该挺好相处的。”
“你不是说没说话吗？你又知道她名字了？”易辰道。
他语气有些冲，季楷扬一怔，解释道，“她军训的时候不是表演过节目吗？当时她自己介绍的。”
“哦。”易辰手滑着墙壁往下走，“我不记得了。”
其实季楷扬这样一讲，易辰也不是全无印象。的确是有女生在军训夜晚拉歌时表演过节目，好像是民族舞，当时坐在他后面的男生还在小声议论说长得挺好看的。
“你别贴墙，全是灰。” 季楷扬扯扯他的手，“我们走快点儿，其他同学都走到前面了。”
“你觉得你同桌好看吗？”易辰神使鬼差地开口。
“啊？”季楷扬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什么？”
“没事。”易辰也没料到自己会问出这样一句话，他含糊不清地摇摇头，“没什么。”
季楷扬见他尴尬，虽然觉得疑惑但也没有再追究下去。又下了几级楼梯，易辰说，”我人有点不舒服，我想回教室了。“
“不舒服？怎么了？”季楷扬皱皱眉。
“胃有点痛。我回教室休息一会儿。” 易辰含糊地应着，唯恐季楷扬陪他一块儿回去，急急忙忙地补充道，“也没多严重，你快点儿去吧。”
“易辰......”
季楷扬根本叫不住他，易辰已经急急忙忙地冲上了楼，身姿矫捷，哪里有一点不舒服的样子。
易辰跑上一层楼，把着栏杆往下看。季楷扬在原地停了几秒往楼下走了。他松了口气，抹了下额头的汗，继续向回走。
班里只剩下女孩子，三五个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见他进来，奇异地安静了一秒，又开始交谈，还传出一点笑声。
易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随便找出一本新生手册摊在面前假装研究，眼睛余光却瞟向左边。
杨心玥的位置和他隔了三排加一个过道，此刻正和后排的一个女生在说话。易辰偷偷打量着她，女孩留着斜刘海，头发和班里大多数女生一样扎着马尾辫，皮肤不算太白，笑起来的时候有个隐约的酒窝。
好看吗？易辰皱着眉头想，我怎么看不出来呢？他看了半晌也没得出结论，估计搬书的同学就快回来了，心里愈发烦躁。他觉得最近的自己很奇怪，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我到底在干嘛？我到底想干嘛？易辰心烦意乱。他打算起身出去透透气，杨心玥后排的女孩子在此时指了指季楷扬的座位，冲她低声说了句什么，捂着嘴笑起来。杨心玥伸手拍她一下，神情却并不是生气的。
易辰头皮轰地一下炸开，等他回过神，自己已经走到了杨心玥座位面前。班上其它女生还在说话，但声音低了不少，目光也有意无意地看向这边。
“嗯，你有什么事吗？“杨心玥有些紧张地发问，面前这个男生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一脸的怒气。
易辰看了她几秒，又转头看看她后排的女生。在她们变得更不自在以前，他垂下眼睛，盯着旁边桌上摊开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季楷扬的名字，应该是离开前刚刚写好的，墨迹还很新。易辰的手指按在那三个字上，咳嗽了一下对杨欣玥说，“我们换个位置。”
季楷扬提着袋子回到教室时，里面正在分发课本，吵吵闹闹的。他绕开门口堆着的一大摞书，沿着右边的过道走了几步，发现易辰的座位上换了个人。
他发现自己也不怎么吃惊，易辰往回跑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七八分。季楷扬拐到自己的位置上，敲敲桌子，“怎么过来了？”
“我和她换的。”易辰把书一本一本向后传，“你说监督我学习的，这样比较方便，而且......”
虽然看着很不情愿，但也许是因为看上去太凶，易辰说服杨欣玥和他换位置并没有花太长时间。
反倒是他自己换好位置以后有些坐立难安，一心想着要是季楷扬问起怎么解释，在脑海里编了一大堆根本立不住脚的理由，瞎掰着说到后面，自己都接不下去。
“而且什么？”
“我也不知道。”易辰说着气恼起来，他像是绕进了一个死胡同，老也找不到出路，“我就想换！”
“你这么大声干嘛？”季楷扬正清点着书的本数，他本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想要易辰回答。“换就换了。”
“哦。”易辰抿着嘴唇，从前排那里接过新的书。捆得太紧了，他拿到手的这本脊上有些许褶皱。易辰有一搭没一搭地抠着，“你刚去哪了？”
其他搬书的同学十分钟以前就回来了，他拉了个人问，说季楷扬搬到楼下又走了。
季楷扬把手边的袋子推给他，”喏，这里。“
里面是一盒铝碳酸镁咀嚼片，易辰拿着看了下功效，“我......我胃又不痛了。”
“说得像你刚刚痛过一样。” 季楷扬撇撇嘴，把药扔进桌肚里。
“你知道啊？” 易辰顿时有些无措，还嘴硬道，“你知道干嘛还去买？”
季楷扬手支着下巴，还当真思索了会儿原因。易辰说胃痛，哪怕明知道很可能是假的，他仍然专程跑了趟医务室，细想这的确毫无道理，但与他而言却如同习惯，自然无比·。
“这样我比较安心。”他最后说道。
第二十三章
开学的新鲜劲儿很快就过去了，学习生活又变得单调枯燥。一中压力大名不虚传。从开学第二周就有小测验，每月末还会月考。第一次月考，季楷扬年级排名第七，而易辰则排在第五十六位。这样的名次并不低，在平行班里也是名列前茅。但一中只有一个实验班，四十五个人。这意味着如果易辰想在半期考试以后和季楷扬一起进入实验班，那么这样的成绩还是不够的。
“你这次可别再故意考差了。”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已经快到十点。易辰靠着电梯门打了个哈欠，小区里没有专门的自行车棚。他们一向是把车推进车库，放在易博川的轿车车位旁边。
车库里灯光昏暗，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汽油味。季楷扬随手扇了下风。
“我能考进去。”易辰信誓旦旦地保证，“你要是故意考差就是怀疑我的能力。”
季楷扬哭笑不得，这已经是易辰第三次提起这件事了。一中每逢大考就会进行班级调整，他成绩倒是稳定，但易辰波动大，要想次次都刚好当时故划分在同一个区间难度也很大。再者，现在过了快两个月，易辰已经适应了高中生活，每天在家他们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真又有什么不好的苗头，季楷扬也可以及时发现。那么就算期中以后不同班，他也觉得问题不大。
“知道了。”季楷扬把他拉进电梯，“需要给你写保证书吗？”
“你严肃点。”易辰瞪他。
季楷杨伸手勾了下他的手指，”我保证，行了吧。“
夜宵是ji汤面。张韵煮了一大锅端上桌，给他俩每人盛了一碗，“吃了不够自己再挑。”
“妈，你吃点吗？”易辰又往里面加了半勺汤。
”哪里还像你们小孩子胃口好。“张韵把头发往耳后拨了下，“对了，你们俩周六的生日，想怎么过？还是给钱你们俩自己出去玩？那晚上想吃什么，提前说了，好把位置定了。“
“就在家吃吧。” 易辰面吃得差不多了，开始对付剩下的青菜，“下周三期中考，我还没复习好。”
明明很正当的理由，易辰却莫名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从碗沿半抬起眼，偷看一眼对面的季楷扬，声音低下去。
"嗯。“有点汤汁jian在了桌上，季楷扬拿纸擦净，“我也是这么想的，考完再说吧。”
两个孩子都这样说了，张韵自然也同意，便说等期中考试以后，再替他们庆祝。
张韵回卧室以后，餐桌上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季楷扬把剩下的汤喝完，拿过易辰的碗一并放进厨房的洗碗机里。
“进去写作业了，还坐着干嘛？”季楷扬拎起椅子上的书包，
易辰低着头起身向里走。他径直回了卧室，正要关上门的瞬间季楷扬握住了门把手。他将手里另一个书包递过去，“你课本不要了？”
易辰有些呆愣地接过来，也不关门了，手指下意识地绕着书包带子。
季楷扬沉吟了一下，“你不要压力太大了。要不，我再......”
“不。”易辰如梦初醒，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用。”
季楷扬也知道一直这样是行不通的，”那你不要压力这么大。“
“我知道。”易辰说。
知道？
易辰把书包往床上一扔，自己也扑上去。他捏着自己左手的小拇指，今天季楷扬勾过的地方，觉得那里开始发烫，一直烧到脸上。他的大脑一片混沌，我到底知道什么?
他顺手扯过抱枕捂着脸，在床上翻了几圈，一不留神就跌到了床下。易辰正揉着肩膀，胳膊肘撑着床沿试图站起来。门外传来季楷扬的声音，“易辰？你怎么了？”
“没事。”他被吓得又坐在了地上，万分庆幸自己反锁上了门，“我换衣服呢。“
季楷扬应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了。
易辰重重地叹口气，坐到桌前拿出卷子开始写。不知道也不要紧，他想，至少现在有一点是明确的，他并不愿意和季楷扬分开。
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易辰刻苦地像是换了一个人。他上高中以来其实一直都还算努力，但一中藏龙卧虎，几乎全市的佼佼者除了七中的，就都聚集在这里。越往前，名次越难进步，看着只差十来名，真想赶上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别写了。”季楷扬把他从位置上拖出去，站在走廊上吹风，“你再写下去大脑都要死机了。”
邹子恒在对面走廊看见他们，招了招手，朝这边走来。
他中考虽然直接就考进了实验班，但因为两个教室隔得近，和季楷扬也时常碰见，所以大家关系还是维持得不错。
“你感冒了？”他站到季楷扬旁边和他闲话，不经意间瞟过易辰。
“大早上的，你这么和人打招呼啊？不能盼我点儿好。” 已是深秋了，易辰看着楼外不断飘落的黄叶。
“啧啧，你弟吃炮仗了。” 邹子恒继续和季楷扬交谈，“下周咱们就能做同学了。前十名可以自己选位置，你到时候选了一定要把旁边的位置留给我啊。”
“你比我还有信心，我要是考不到前十呢？” 季楷扬回答着他，眼睛却看向易辰。他在短短的几天之内，r_ou_眼可见地瘦了下去，下巴都尖了不少，脸色也是蜡黄。
“我只能信你啊，我肯定考不进去。”邹子恒有些愤恨地说，“你不知道，年级前十的大概是怪物吧。脑子和我长得不一样，看着都是一样的学，分就是比我高......“
邹子恒在初中时一直都是前几名，现在每次只能排到二十位左右，难免有些失落。他话说了一半，反应过来辩解道，”我说我们班的，没说你啊。“
“知道，到时候再说。” 快上课了，走廊上的同学也都回教室了，季楷扬摆摆手，终止了对话。
易辰这几天尽量没有考虑分班的事，一心专注复习。但邹子恒刚这么一提，他又发起愁来。
明天就是考试，他却越来越没有信心，学过的知识好像全都忘了。
为什么自己非要季楷扬一个班？
这似乎可以解释，他想时时刻刻都看见他。但这个答案本身，也是另一个问题。是习惯吗？是不舍吗？都不成立。他以前也依赖季楷扬，但和现在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易辰心思已经不在课堂之上，讲台上老师嘴一张一合，他一个字都听不清。他不停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以为自己是在记笔记。一低头才发现是满纸的季楷扬。
他飞快地撕掉那纸，像撕掉自己心里不光彩的一页，嘶地一声惊动了旁边的人。
“你怎么了？”季楷扬偏过头小声问他。
易辰摇摇头，手用力地捏着那团纸，却还是忍不住去看季楷扬的侧脸。
他回忆起生日那天，虽然说了不庆祝，张韵还是去买了个蛋糕。黑暗中，易辰隔着跳动的烛火，也是这样看着季楷扬。他根本不用考虑要许什么愿望，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我想永远永远留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说
加了几个分卷名，每一卷大概就是一个情感阶段，这样分的话大家可能阅读体验能好一点儿。第一卷已经更完了，这也是最长的一卷，后面的每一卷章节都会比这个少，就这样，么么哒。
第二十四章
易辰站在公告牌前，把光荣榜盯了得有五分钟，目光严肃得像要把它看出一个洞。
“你乐傻了？” 邹子恒从背后摇了摇他的肩膀，“我从三楼下来的时候你就在这儿站着了。”
易辰没搭理他，单手cha着腰，头也不回。
“这下季楷扬肯定不和我一桌了。”邹子恒左右看了看，“哎，他人呢？”
“办公室去了。”易辰把他的手从肩上甩下去，挤出后面看成绩的人，满心疲倦地往回走。榜单上那个鲜红的四十三晃得他脑仁都疼了。
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更多的是慌乱，这个成绩像是一把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而他在混沌了这么多天以后也开始后知后觉地明了季楷扬就是捧着这个盒子的人。
“辰辰最近怎么了？“ 张韵看着易辰的背影，有些担忧地对季楷扬说，”怎么看着不太对？“
易博川也放下报纸，“我也看着他不对，这么大的人了，别别扭扭的。楷扬，他有和你过说什么吗？“
季楷扬摇头，易辰岂止是没和他说过自己的心事，最近这段时间，易辰简直连话都不怎么和他说了，却又不时偷偷看他，季楷扬一偏头，他就装作若无其事。弄得季楷扬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他，问，易辰却又连连否认。
“是不是实验班压力太大了？”张韵猜测。
“他不至于吧，要不什么时候带他去医院看看？”
两个大人在客厅里讨论着，连话题的主角什么时候又回来了都不知道。
“我明晚不回来吃饭。”易辰咳嗽了一声，把他们的目光引过来，“可能要晚点回来。”
“怎么了？”张韵走过去把他拉到身边坐下，想趁这个机会和他聊聊，“明天有什么事吗？“
“有个同学过生日。”易辰直愣愣地背着准备好的台词。
季楷扬闻言看他一眼，易辰背挺得僵直，把沙发坐出了老虎凳的味道。他没开口，不动声色地把叉子上刚掉下去的那一牙苹果又叉起来吃掉。
“同学过生日？”易博川没有这么好糊弄，“哪个同学？楷扬不去吗？”
“他不认识！”易辰这个问题忘准备了，答了又急忙改口，“不是，人家没叫他。“
他这谎话编的太拙劣，只差在胸前挂个牌子写我在撒谎，。
“不去了。”在被揭穿之前，易辰突然恼怒地站起来，说。
“你发什么脾气？”易博川骂道。
“哎呀，好了。孩子周末去玩玩怎么不行？”张韵打着圆场，“十点以前能回来吗？”
“嗯。”易辰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节。
“那去吧。”张韵推推他，“明天白天多写点作业。”
易辰蹲在马路牙子上，帽檐压得很低，鬼鬼祟祟地看着对面紧闭的门。易辰倒不是担心会碰到熟人，他两点钟走的，他们都在午睡。他又专门让出租车司机饶了两圈才开过来，绝对不存在被跟踪的可能，纯粹就是自己心里有鬼，所以看谁都不对。
昨天走到客厅的时候，正听见易博川说带他去医院看看，易辰都想冲过去说要不你带我去吧，大概真是疯魔了。
易辰把随身带着的那本《同性恋亚文化》偷偷摸摸地拿出来翻，这些日子他把学校图书馆里为数不多的有关同性恋的书籍全都看了一遍。每次去借书的时候心都砰砰地跳，感觉管理员下一秒就会指着鼻子骂他，你个变态。幸好这样的情况从没发生过，那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往往看都不看封面，直接一扫就给他了。
易辰长到这么大，第一次看了如此多的课外书籍，终于发现课本其实还是很好懂的，至少看过就有明确的答案，不像现在。他觉得书里说的能好像和自己对上号，又好像全然不同。平面的东西来得太遥远，挣扎了快一个月以后，易辰觉得自己得另找出路。他必须见见同性恋是什么样，然后才可以知道自己是不是。
易辰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连开门时间都没注意。傻等了好几个小时，对面酒吧的门总算是打开了，这是他上网查了两天的成果。
一开始没多少人进，易辰也不敢去。等到过了九点，进去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易辰想着自己十点钟的门禁，一咬牙穿过了马路。
酒吧里面人很多，大部分都是男的，也有女人。闹哄哄地，灯光又昏暗，进去的走廊两侧站着不少的人，喝酒，玩手机，聊天......，还有抱在一块儿亲吻的......
易辰强制镇静地往里走，不时有人朝他投来目光，暧昧地笑着。等走到尽头，背上已经全是汗，紧张得他都快顺拐了。
走廊的尽头是舞池，易辰实在没有进去的勇气，他现在简直想走，但一想到今晚来的任务还没完成。硬着头皮打算再留一会儿。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见最右边有一排沙发，决定先过去坐着。
易辰拿定了主意，走下台阶，从人堆里往右挤。走了没两步，感觉有只手摸到了自己的背，并不是偶然，他还掐了一下。易辰一下子回过头，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他见易辰一脸警惕，倒是一点没生气，笑着冲他举了举杯子，走开了。
易辰深吸了口气，竭力平静着继续向沙发走。但很快，又一只手摸住了他的腰。今天天气并不算太冷，易辰外套里面只穿了件薄毛衣。这只手比刚才那只更大胆，顺着他的腰挑开了他的毛衣，探进了里面，还有向下的趋势。
易辰头皮发麻，一把抓住那只手，”你干嘛？！“
眼前的人化着浓妆，一头金黄的长卷发，脸上发红，明显有些醉了，手被抓住了还不安分仍想往他身上攀。
怎么回事，易辰头都大了，这不是间同性恋酒吧吗？那女人也应该去找女人，为什么要缠上他？
“你到底想干嘛？你认错人了！”易辰不愿和醉鬼纠缠。
“没有呀。”那女人力气出乎意料地大，易辰一时竟然挣脱不开，金色的长发扫过他的脸，“我什么都不干，但是你可以干......”，说着，还极富暗示意味地轻撞着他。
易辰脑子里像炸开了烟花，僵硬地扭过脖子看着那只已经搭在肩上的手，骨节分明，这个人穿着长裙，脖子上系着条丝巾，但透过薄纱还是能看见下面隐约的喉结。
这分明是个男人！
她，不，现在是他了。仰头喝了口酒，把杯子往地上一丢，贴过来想要亲易辰的唇。
易辰猛地一把推开他，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手里拿着的书也早已不知丢在了何处。
易辰在街上毫无目的地晃了半天，今晚看见的一切都和他的设想完全不同。同性恋就是这个样子吗？在那样混乱的地方和陌生人眉来眼去，甚至亲吻抚摸？他不知道接下去要怎么办，来了这一趟，反而让他更加疑惑。他犹豫了半晌一咬牙，又回到了酒吧的那条街。
终老 第12节
终老 第12节
终老 第12节
终老 BL 作者:佚名
终老 第12节
“别耍赖。” 季楷扬说，“快点去洗漱了回你卧室，十点半，你睡不睡了？妈等会儿要来催了。”
“我不想过去。”易辰的声音从书底下传出来，“我要在这儿睡，我比较喜欢这间卧室。”
季楷扬好笑道，”你先选的房间，而且除了位置不同，装修都是一模一样的。你喜欢这间的理由在那里啊？“
“你被子颜色好看啊。”易辰信口胡诌。
“那你抱过去呗，我换一床就成。”
易辰被堵得说不出话，把书往床上一甩，书被弹了下，掉在了地上，“太不友好了你。”
”你是一个人睡害怕吗？搬过来一周你在这边住了四天。“ 季楷扬无奈地瞟他一眼，把架，“在这儿睡就在这儿睡吧，那你洗漱了把被子抱过来。”
“这还差不多。”易辰满意地从床上蹦下来，趿上拖鞋把住季楷扬的肩，“走吧。”
正式上课以前还有一周的军训，一中占地面积大，学生不用像其它学校一样到专门的基地去，直接在校园里训练就可以了。n市今年的夏天并不炎热，雨水又多。七天的军训时间里，有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因为雨势过大而改为在教室里上军事理论课。
军训期间，没有正式编过座位，上理论课时，易辰就一直和季楷扬坐在同一桌。可等军训结束，老师排位置时，他们却被调开了。
“我对你们也不熟悉，先这样安排着。我们学校的制度大家也知道，每次大考之后人员都会有变动的，所以位置也只是暂时的，当然我这个人呢，一向比较民主，非常尊重学生的意见。所以你们如果对位置有什么特别不满意的地方，自己协商以后可以直接换。” 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姓周，看着大概三十多岁，头发却秃得差不多了。他转头看了眼黑板上挂着的钟，““我现在要去开会。去几个男同学去图领过来发了，今天上午剩下的时间大家上自习，下午第一节是英语，可以提前预习一下。“
刚开学，大家都十分热心，也不用谁招呼，老师走后，班上的男生就陆陆续续起身去搬书。
“你同桌怎么样啊？”易辰漫不经心地说。前几天他还在想，等编了位置，要是不坐一块儿也没什么关系。可当真被调开了，心里却有些不高兴。
“这才刚坐一块儿，还没说话呢。”季楷扬想了想，“好像是叫杨心玥，看起来应该挺好相处的。”
“你不是说没说话吗？你又知道她名字了？”易辰道。
他语气有些冲，季楷扬一怔，解释道，“她军训的时候不是表演过节目吗？当时她自己介绍的。”
“哦。”易辰手滑着墙壁往下走，“我不记得了。”
其实季楷扬这样一讲，易辰也不是全无印象。的确是有女生在军训夜晚拉歌时表演过节目，好像是民族舞，当时坐在他后面的男生还在小声议论说长得挺好看的。
“你别贴墙，全是灰。” 季楷扬扯扯他的手，“我们走快点儿，其他同学都走到前面了。”
“你觉得你同桌好看吗？”易辰神使鬼差地开口。
“啊？”季楷扬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什么？”
“没事。”易辰也没料到自己会问出这样一句话，他含糊不清地摇摇头，“没什么。”
季楷扬见他尴尬，虽然觉得疑惑但也没有再追究下去。又下了几级楼梯，易辰说，”我人有点不舒服，我想回教室了。“
“不舒服？怎么了？”季楷扬皱皱眉。
“胃有点痛。我回教室休息一会儿。” 易辰含糊地应着，唯恐季楷扬陪他一块儿回去，急急忙忙地补充道，“也没多严重，你快点儿去吧。”
“易辰......”
季楷扬根本叫不住他，易辰已经急急忙忙地冲上了楼，身姿矫捷，哪里有一点不舒服的样子。
易辰跑上一层楼，把着栏杆往下看。季楷扬在原地停了几秒往楼下走了。他松了口气，抹了下额头的汗，继续向回走。
班里只剩下女孩子，三五个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见他进来，奇异地安静了一秒，又开始交谈，还传出一点笑声。
易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随便找出一本新生手册摊在面前假装研究，眼睛余光却瞟向左边。
杨心玥的位置和他隔了三排加一个过道，此刻正和后排的一个女生在说话。易辰偷偷打量着她，女孩留着斜刘海，头发和班里大多数女生一样扎着马尾辫，皮肤不算太白，笑起来的时候有个隐约的酒窝。
好看吗？易辰皱着眉头想，我怎么看不出来呢？他看了半晌也没得出结论，估计搬书的同学就快回来了，心里愈发烦躁。他觉得最近的自己很奇怪，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我到底在干嘛？我到底想干嘛？易辰心烦意乱。他打算起身出去透透气，杨心玥后排的女孩子在此时指了指季楷扬的座位，冲她低声说了句什么，捂着嘴笑起来。杨心玥伸手拍她一下，神情却并不是生气的。
易辰头皮轰地一下炸开，等他回过神，自己已经走到了杨心玥座位面前。班上其它女生还在说话，但声音低了不少，目光也有意无意地看向这边。
“嗯，你有什么事吗？“杨心玥有些紧张地发问，面前这个男生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一脸的怒气。
易辰看了她几秒，又转头看看她后排的女生。在她们变得更不自在以前，他垂下眼睛，盯着旁边桌上摊开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季楷扬的名字，应该是离开前刚刚写好的，墨迹还很新。易辰的手指按在那三个字上，咳嗽了一下对杨欣玥说，“我们换个位置。”
季楷扬提着袋子回到教室时，里面正在分发课本，吵吵闹闹的。他绕开门口堆着的一大摞书，沿着右边的过道走了几步，发现易辰的座位上换了个人。
他发现自己也不怎么吃惊，易辰往回跑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七八分。季楷扬拐到自己的位置上，敲敲桌子，“怎么过来了？”
“我和她换的。”易辰把书一本一本向后传，“你说监督我学习的，这样比较方便，而且......”
虽然看着很不情愿，但也许是因为看上去太凶，易辰说服杨欣玥和他换位置并没有花太长时间。
反倒是他自己换好位置以后有些坐立难安，一心想着要是季楷扬问起怎么解释，在脑海里编了一大堆根本立不住脚的理由，瞎掰着说到后面，自己都接不下去。
“而且什么？”
“我也不知道。”易辰说着气恼起来，他像是绕进了一个死胡同，老也找不到出路，“我就想换！”
“你这么大声干嘛？”季楷扬正清点着书的本数，他本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想要易辰回答。“换就换了。”
“哦。”易辰抿着嘴唇，从前排那里接过新的书。捆得太紧了，他拿到手的这本脊上有些许褶皱。易辰有一搭没一搭地抠着，“你刚去哪了？”
其他搬书的同学十分钟以前就回来了，他拉了个人问，说季楷扬搬到楼下又走了。
季楷扬把手边的袋子推给他，”喏，这里。“
里面是一盒铝碳酸镁咀嚼片，易辰拿着看了下功效，“我......我胃又不痛了。”
“说得像你刚刚痛过一样。” 季楷扬撇撇嘴，把药扔进桌肚里。
“你知道啊？” 易辰顿时有些无措，还嘴硬道，“你知道干嘛还去买？”
季楷扬手支着下巴，还当真思索了会儿原因。易辰说胃痛，哪怕明知道很可能是假的，他仍然专程跑了趟医务室，细想这的确毫无道理，但与他而言却如同习惯，自然无比·。
“这样我比较安心。”他最后说道。
第二十三章
开学的新鲜劲儿很快就过去了，学习生活又变得单调枯燥。一中压力大名不虚传。从开学第二周就有小测验，每月末还会月考。第一次月考，季楷扬年级排名第七，而易辰则排在第五十六位。这样的名次并不低，在平行班里也是名列前茅。但一中只有一个实验班，四十五个人。这意味着如果易辰想在半期考试以后和季楷扬一起进入实验班，那么这样的成绩还是不够的。
“你这次可别再故意考差了。”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已经快到十点。易辰靠着电梯门打了个哈欠，小区里没有专门的自行车棚。他们一向是把车推进车库，放在易博川的轿车车位旁边。
车库里灯光昏暗，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汽油味。季楷扬随手扇了下风。
“我能考进去。”易辰信誓旦旦地保证，“你要是故意考差就是怀疑我的能力。”
季楷扬哭笑不得，这已经是易辰第三次提起这件事了。一中每逢大考就会进行班级调整，他成绩倒是稳定，但易辰波动大，要想次次都刚好当时故划分在同一个区间难度也很大。再者，现在过了快两个月，易辰已经适应了高中生活，每天在家他们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真又有什么不好的苗头，季楷扬也可以及时发现。那么就算期中以后不同班，他也觉得问题不大。
“知道了。”季楷扬把他拉进电梯，“需要给你写保证书吗？”
“你严肃点。”易辰瞪他。
季楷杨伸手勾了下他的手指，”我保证，行了吧。“
夜宵是ji汤面。张韵煮了一大锅端上桌，给他俩每人盛了一碗，“吃了不够自己再挑。”
“妈，你吃点吗？”易辰又往里面加了半勺汤。
”哪里还像你们小孩子胃口好。“张韵把头发往耳后拨了下，“对了，你们俩周六的生日，想怎么过？还是给钱你们俩自己出去玩？那晚上想吃什么，提前说了，好把位置定了。“
“就在家吃吧。” 易辰面吃得差不多了，开始对付剩下的青菜，“下周三期中考，我还没复习好。”
明明很正当的理由，易辰却莫名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从碗沿半抬起眼，偷看一眼对面的季楷扬，声音低下去。
"嗯。“有点汤汁jian在了桌上，季楷扬拿纸擦净，“我也是这么想的，考完再说吧。”
两个孩子都这样说了，张韵自然也同意，便说等期中考试以后，再替他们庆祝。
张韵回卧室以后，餐桌上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季楷扬把剩下的汤喝完，拿过易辰的碗一并放进厨房的洗碗机里。
“进去写作业了，还坐着干嘛？”季楷扬拎起椅子上的书包，
易辰低着头起身向里走。他径直回了卧室，正要关上门的瞬间季楷扬握住了门把手。他将手里另一个书包递过去，“你课本不要了？”
易辰有些呆愣地接过来，也不关门了，手指下意识地绕着书包带子。
季楷扬沉吟了一下，“你不要压力太大了。要不，我再......”
“不。”易辰如梦初醒，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用。”
季楷扬也知道一直这样是行不通的，”那你不要压力这么大。“
“我知道。”易辰说。
知道？
易辰把书包往床上一扔，自己也扑上去。他捏着自己左手的小拇指，今天季楷扬勾过的地方，觉得那里开始发烫，一直烧到脸上。他的大脑一片混沌，我到底知道什么?
他顺手扯过抱枕捂着脸，在床上翻了几圈，一不留神就跌到了床下。易辰正揉着肩膀，胳膊肘撑着床沿试图站起来。门外传来季楷扬的声音，“易辰？你怎么了？”
“没事。”他被吓得又坐在了地上，万分庆幸自己反锁上了门，“我换衣服呢。“
季楷扬应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了。
易辰重重地叹口气，坐到桌前拿出卷子开始写。不知道也不要紧，他想，至少现在有一点是明确的，他并不愿意和季楷扬分开。
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易辰刻苦地像是换了一个人。他上高中以来其实一直都还算努力，但一中藏龙卧虎，几乎全市的佼佼者除了七中的，就都聚集在这里。越往前，名次越难进步，看着只差十来名，真想赶上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别写了。”季楷扬把他从位置上拖出去，站在走廊上吹风，“你再写下去大脑都要死机了。”
邹子恒在对面走廊看见他们，招了招手，朝这边走来。
他中考虽然直接就考进了实验班，但因为两个教室隔得近，和季楷扬也时常碰见，所以大家关系还是维持得不错。
“你感冒了？”他站到季楷扬旁边和他闲话，不经意间瞟过易辰。
“大早上的，你这么和人打招呼啊？不能盼我点儿好。” 已是深秋了，易辰看着楼外不断飘落的黄叶。
“啧啧，你弟吃炮仗了。” 邹子恒继续和季楷扬交谈，“下周咱们就能做同学了。前十名可以自己选位置，你到时候选了一定要把旁边的位置留给我啊。”
“你比我还有信心，我要是考不到前十呢？” 季楷扬回答着他，眼睛却看向易辰。他在短短的几天之内，r_ou_眼可见地瘦了下去，下巴都尖了不少，脸色也是蜡黄。
“我只能信你啊，我肯定考不进去。”邹子恒有些愤恨地说，“你不知道，年级前十的大概是怪物吧。脑子和我长得不一样，看着都是一样的学，分就是比我高......“
邹子恒在初中时一直都是前几名，现在每次只能排到二十位左右，难免有些失落。他话说了一半，反应过来辩解道，”我说我们班的，没说你啊。“
“知道，到时候再说。” 快上课了，走廊上的同学也都回教室了，季楷扬摆摆手，终止了对话。
易辰这几天尽量没有考虑分班的事，一心专注复习。但邹子恒刚这么一提，他又发起愁来。
明天就是考试，他却越来越没有信心，学过的知识好像全都忘了。
为什么自己非要季楷扬一个班？
这似乎可以解释，他想时时刻刻都看见他。但这个答案本身，也是另一个问题。是习惯吗？是不舍吗？都不成立。他以前也依赖季楷扬，但和现在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易辰心思已经不在课堂之上，讲台上老师嘴一张一合，他一个字都听不清。他不停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以为自己是在记笔记。一低头才发现是满纸的季楷扬。
他飞快地撕掉那纸，像撕掉自己心里不光彩的一页，嘶地一声惊动了旁边的人。
“你怎么了？”季楷扬偏过头小声问他。
易辰摇摇头，手用力地捏着那团纸，却还是忍不住去看季楷扬的侧脸。
他回忆起生日那天，虽然说了不庆祝，张韵还是去买了个蛋糕。黑暗中，易辰隔着跳动的烛火，也是这样看着季楷扬。他根本不用考虑要许什么愿望，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我想永远永远留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说
加了几个分卷名，每一卷大概就是一个情感阶段，这样分的话大家可能阅读体验能好一点儿。第一卷已经更完了，这也是最长的一卷，后面的每一卷章节都会比这个少，就这样，么么哒。
第二十四章
易辰站在公告牌前，把光荣榜盯了得有五分钟，目光严肃得像要把它看出一个洞。
“你乐傻了？” 邹子恒从背后摇了摇他的肩膀，“我从三楼下来的时候你就在这儿站着了。”
易辰没搭理他，单手cha着腰，头也不回。
“这下季楷扬肯定不和我一桌了。”邹子恒左右看了看，“哎，他人呢？”
“办公室去了。”易辰把他的手从肩上甩下去，挤出后面看成绩的人，满心疲倦地往回走。榜单上那个鲜红的四十三晃得他脑仁都疼了。
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更多的是慌乱，这个成绩像是一把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而他在混沌了这么多天以后也开始后知后觉地明了季楷扬就是捧着这个盒子的人。
“辰辰最近怎么了？“ 张韵看着易辰的背影，有些担忧地对季楷扬说，”怎么看着不太对？“
易博川也放下报纸，“我也看着他不对，这么大的人了，别别扭扭的。楷扬，他有和你过说什么吗？“
季楷扬摇头，易辰岂止是没和他说过自己的心事，最近这段时间，易辰简直连话都不怎么和他说了，却又不时偷偷看他，季楷扬一偏头，他就装作若无其事。弄得季楷扬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他，问，易辰却又连连否认。
“是不是实验班压力太大了？”张韵猜测。
“他不至于吧，要不什么时候带他去医院看看？”
两个大人在客厅里讨论着，连话题的主角什么时候又回来了都不知道。
“我明晚不回来吃饭。”易辰咳嗽了一声，把他们的目光引过来，“可能要晚点回来。”
“怎么了？”张韵走过去把他拉到身边坐下，想趁这个机会和他聊聊，“明天有什么事吗？“
“有个同学过生日。”易辰直愣愣地背着准备好的台词。
季楷扬闻言看他一眼，易辰背挺得僵直，把沙发坐出了老虎凳的味道。他没开口，不动声色地把叉子上刚掉下去的那一牙苹果又叉起来吃掉。
“同学过生日？”易博川没有这么好糊弄，“哪个同学？楷扬不去吗？”
“他不认识！”易辰这个问题忘准备了，答了又急忙改口，“不是，人家没叫他。“
他这谎话编的太拙劣，只差在胸前挂个牌子写我在撒谎，。
“不去了。”在被揭穿之前，易辰突然恼怒地站起来，说。
“你发什么脾气？”易博川骂道。
“哎呀，好了。孩子周末去玩玩怎么不行？”张韵打着圆场，“十点以前能回来吗？”
“嗯。”易辰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节。
“那去吧。”张韵推推他，“明天白天多写点作业。”
易辰蹲在马路牙子上，帽檐压得很低，鬼鬼祟祟地看着对面紧闭的门。易辰倒不是担心会碰到熟人，他两点钟走的，他们都在午睡。他又专门让出租车司机饶了两圈才开过来，绝对不存在被跟踪的可能，纯粹就是自己心里有鬼，所以看谁都不对。
昨天走到客厅的时候，正听见易博川说带他去医院看看，易辰都想冲过去说要不你带我去吧，大概真是疯魔了。
易辰把随身带着的那本《同性恋亚文化》偷偷摸摸地拿出来翻，这些日子他把学校图书馆里为数不多的有关同性恋的书籍全都看了一遍。每次去借书的时候心都砰砰地跳，感觉管理员下一秒就会指着鼻子骂他，你个变态。幸好这样的情况从没发生过，那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往往看都不看封面，直接一扫就给他了。
易辰长到这么大，第一次看了如此多的课外书籍，终于发现课本其实还是很好懂的，至少看过就有明确的答案，不像现在。他觉得书里说的能好像和自己对上号，又好像全然不同。平面的东西来得太遥远，挣扎了快一个月以后，易辰觉得自己得另找出路。他必须见见同性恋是什么样，然后才可以知道自己是不是。
易辰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连开门时间都没注意。傻等了好几个小时，对面酒吧的门总算是打开了，这是他上网查了两天的成果。
一开始没多少人进，易辰也不敢去。等到过了九点，进去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易辰想着自己十点钟的门禁，一咬牙穿过了马路。
酒吧里面人很多，大部分都是男的，也有女人。闹哄哄地，灯光又昏暗，进去的走廊两侧站着不少的人，喝酒，玩手机，聊天......，还有抱在一块儿亲吻的......
易辰强制镇静地往里走，不时有人朝他投来目光，暧昧地笑着。等走到尽头，背上已经全是汗，紧张得他都快顺拐了。
走廊的尽头是舞池，易辰实在没有进去的勇气，他现在简直想走，但一想到今晚来的任务还没完成。硬着头皮打算再留一会儿。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见最右边有一排沙发，决定先过去坐着。
易辰拿定了主意，走下台阶，从人堆里往右挤。走了没两步，感觉有只手摸到了自己的背，并不是偶然，他还掐了一下。易辰一下子回过头，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他见易辰一脸警惕，倒是一点没生气，笑着冲他举了举杯子，走开了。
易辰深吸了口气，竭力平静着继续向沙发走。但很快，又一只手摸住了他的腰。今天天气并不算太冷，易辰外套里面只穿了件薄毛衣。这只手比刚才那只更大胆，顺着他的腰挑开了他的毛衣，探进了里面，还有向下的趋势。
易辰头皮发麻，一把抓住那只手，”你干嘛？！“
眼前的人化着浓妆，一头金黄的长卷发，脸上发红，明显有些醉了，手被抓住了还不安分仍想往他身上攀。
怎么回事，易辰头都大了，这不是间同性恋酒吧吗？那女人也应该去找女人，为什么要缠上他？
“你到底想干嘛？你认错人了！”易辰不愿和醉鬼纠缠。
“没有呀。”那女人力气出乎意料地大，易辰一时竟然挣脱不开，金色的长发扫过他的脸，“我什么都不干，但是你可以干......”，说着，还极富暗示意味地轻撞着他。
易辰脑子里像炸开了烟花，僵硬地扭过脖子看着那只已经搭在肩上的手，骨节分明，这个人穿着长裙，脖子上系着条丝巾，但透过薄纱还是能看见下面隐约的喉结。
这分明是个男人！
她，不，现在是他了。仰头喝了口酒，把杯子往地上一丢，贴过来想要亲易辰的唇。
易辰猛地一把推开他，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手里拿着的书也早已不知丢在了何处。
易辰在街上毫无目的地晃了半天，今晚看见的一切都和他的设想完全不同。同性恋就是这个样子吗？在那样混乱的地方和陌生人眉来眼去，甚至亲吻抚摸？他不知道接下去要怎么办，来了这一趟，反而让他更加疑惑。他犹豫了半晌一咬牙，又回到了酒吧的那条街。
终老 第12节
终老 第12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