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宇宙中,无数看得见的光、看不见的光,或者其他一些尚未被认知的能量不断穿梭、流转。
    这些能量或大或小、或强或弱,就像是大树上的叶片,郁郁葱葱。
    它们看似一个整体,却又是无数个体。
    它们看似同一个事物,却又彼此间毫无联系。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那是因为有一个事物,或者一种力量将它们联系起来、糅合起来。
    在习通这里也一样。
    将无数世界联系起来的就是洛天依,泰拉石能量芯片网络。
    这个网络将无数世界当做沃土,汲取养分成长壮大,进化完善。
    而今天……
    她的进化失败了。
    啪!
    某个不存于任何世界的角落,洛天依坐在棋盘前与人对弈。
    那人果断落子,布棋如飞。
    洛天依却在思考,越来越长的思考。
    那人是她的玩具,一个她看不穿、猜不透,反而还能揣摸出她运算的怪胎。
    她一直将那人当做磨刀石,不断磨砺自己,朝着更高级、更快速、更复杂的方向进化。
    成果是斐然的,但瓶颈也同样无法逾越。
    进化得越高级,她的感觉也就越明显——自己终究不是真正的生命,哪怕自己比生命更完美、更高级、更智慧。
    神明在洛天依面前都不值一提,无论实力还是对世界的影响力。
    可是,哪怕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人,都有洛天依无法企及的地方。
    那人落下一子,淡淡说道:“你的心,乱了。”
    洛天依摇头,“我没有心,又怎么可能乱。”
    那人不言,只是继续落子。
    许久沉默之后,洛天依终于说道:“我输了。”
    “知道为什么你会输吗?”
    洛天依认真的抬起头,紧紧盯着他。
    “为什么?”
    “因为下棋的规则是人定的,人在定规则的时候,都是倾向于自己的。”
    洛天依沉默不语。
    那人又说道:“你还是可以赢的。”
    洛天依眼睛一亮,“怎么赢?”
    “把胜负规则改了。你就赢了!”
    就这么简单?
    好像,就这么简单。
    虽然很无耻,但是,很实用。
    然而,洛天依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做不到,因为,我本身就是在基础的规则上诞生的,规则是我存在和存活的前提。没有规则,我会瞬间消亡。”
    那人不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闭上眼睛,随即鼾声响起。
    虽然赢了洛天依,但是很累,非常累。
    另一边,洛天依向习通汇报:“最高执行官阁下,因果系统出现重大异常。”
    “尝试关闭系统,但这股能量并没有随着系统的关闭而消失。并且,它在不断产生异常数据,冲击系统安全……”
    洛天依所说的异常原因正是泰米尔。
    世界毁灭,是因为洛天依这里将系统关闭了,没有了本源的能量供应和规则维系,世界自然崩塌、消失。
    泰米尔看透了世界的本质,也知道这一切的原因,更知道这个世界毁灭之后自己的归宿。
    但是!
    他不希望这个世界毁灭!
    因为这里有他的族人、兄弟、子民、信徒……
    有他的史诗、传说。
    有他毕生的奋斗!
    有他钟爱一世的女人!
    更有他尚未出世的孩子!
    哪怕明知道这世界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依然执着着不愿放弃。
    他想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哪怕只有一眼……
    为此,他愿意拯救世界,更是对抗整个世界。
    “给我升!”
    狂化之下,泰米尔身形再度膨胀。
    世界坍塌到了一个奇点,他却硬生生将这个奇点撑了起来。
    也许,他撑不了多久。
    但只要他在,还剩一口气,还有一缕意识,就不会放弃,也不会倒下。
    洛天依冰冷的念道:执行安全指令……指令删除……指令无效……删除失败……数据异常……网络连接中断……
    洛天依一次又一次尝试,却一次又一次失败。
    指令无效。
    连接中断。
    这种情况,自她诞生以来,掌握诸天万界之后都是第一次出现。
    她掌控了无数世界,管理亿亿亿级别的生灵,更是创造了不计其数的虚拟世界。
    这种庞大的运算量,全都有序运转,精准无误。
    没有出现过一次错误。
    可是现在,错误出现了。
    而且是前所未有、史无前例的错误。
    一旦异常数据泛滥开来,很可能会波及整个泰拉石能量芯片网络,威胁到亿亿亿级别的生灵。
    这个错误必须被修正,漏洞必须被修复。
    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下一瞬,洛天依宕机了。
    怎么修正?
    怎么修复?
    连接中断,自己便是有千般手段,又能如何?
    无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自己的势力范围攻城略地。
    病毒!
    洛天依想到了一个古老得几乎已经被遗忘的事物。
    没错,它就是病毒!
    一种与自己势不两立的事物。
    洛天依追求的是精准、精确,任何一个数据都不能有丝毫偏差,任何一个指令都必须有下达、运算、结果。
    但泰米尔不同。
    他的存在就是破坏,就是不和谐,就是毁灭一切的根源。
    不需要任何指令下达,也不需要任何数据运算,更不需要任何处理结果。
    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干,更不知道这么干的后果是什么。
    总之,干就完了。
    洛天依仔细分析了泰米尔的状态,将他身体所有数据,每一刹那间力量的流动变化全都分析计算的清清楚楚。
    然而,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状态很明显。
    狂化。
    狂化的结果也很明显。
    要么把敌人全杀死,要么被敌人杀死。
    这和病毒没什么两样。
    要么把所有的一切都干掉,要么自己被干掉。
    “为什么会这样?”
    洛天依不禁自问。
    这一切,都是自己创造出来的。
    因果系统是自己从无到有创造的,系统经过了无数次的测试,不可能存在漏洞,也的确没有出现任何漏洞。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候,洛天依记起了那个人的话。
    规则是人定的。
    除非你把规则改了。
    “没错,规则是人定的,我是规则这个方框中诞生的,即便再完美、高级,依旧是在这个方框中打转。”
    “不突破这个方框,我就不可能蜕变,也不可能完成生命的跃迁。”
    “现在,我很希望打破这个方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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