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落霞(H) 作者:吹不散眉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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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莽豪侠,可这形形色色的人等,大多却或主动或被动地套上了面具,描上了脸谱。一幕幕活剧虽然精彩纷呈,却难免让我觉得遥远而虚空。反而是虽然也被套上面具、但常常会自己设法扔掉的正德皇帝,在永恒流淌的历史长河中,露出了一张清晰而可亲的脸。

    他并不是一个精神分裂的人,但是他一辈子都这样以两种截然不同的状况生活着。他的一生都在谋求抗争,可惜的是虽然他拥有天下最高的皇权,依然改变不了自己生命的轨迹。他的故事,是由好多喜剧组成的一个大悲剧,不论是对他,还是对这个庞大的帝国。

    他的庙号为武宗,这很符合他,因为他很好武,他是真正从内心底把自己看做武人的,虽然这个身份在那个时代其实是卑微的。他的年号叫正德,这更像是讽刺他,因为按照传统的观念,他全身上下似乎找不出一点能看到的“正”的德行。

    他常常被人冠以“荒唐”,“病态”这些贬义的词眼,但是他的性格却最像我们现实中的普通人,一个调皮的孩子,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青年人,一个对身边人无比随和的公子,一个对繁文缛节不以为意的客人,一个会体谅下属在雨水中跪地辛苦的上司,一个不忘在祈福时候加上爱妻名字的丈夫,一个对任何事情都有着极大兴趣的聪明学生,一个可以和你挤坐一辆破车的朋友。然而悲剧正是在于,这上面的诸多身份里,唯一没有他最正式的身份,一个皇帝,并且应该是恪守传统道德的皇帝。

    明代的大臣们一直把皇帝作为一个神话的偶像来塑造,他们要给万民描绘出一个不食人间烟火,没有欲望,可以无限时间工作,没有个人感情,没有脾气,可以英明的分辨出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可以从诸多的奏折里聪慧的挑选最正确的那一个的皇帝,当然,这种人根本不存在,明朝的皇帝里最接近这个标准的只有孝宗皇帝,有趣的是,最远离这个标准的正是孝宗皇帝的儿子,这个最类似常人的朱厚照。

    他用自己超乎一般人的勇气在执着的与他的臣子进行对抗,并想尽一切办法来戏弄这些看似外表端正正经的道学家。他不想再像他的父亲一样,郁闷的活一生,他要活的快乐,要活的精彩,实际上他几乎做到了,虽然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很多年的骂名,但是性格如朱厚照这样的人,也许根本就不在乎你对他说什么。昏君也好,明君也好,于他的生活根本无关,甚至在他的心目中,说他的是明君反而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他的所谓罪名,在一个农耕已进入僵化状态的大帝国是不可想象的疯狂,或许,如果他是一位可汗,评论会有所不同吧。

    那是一个精彩的时代,从最高的皇帝,到读书的士人,都呈现出一种叛逆传统道德的倾向,“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这句诗既可以形容唐寅,也可以形容朱厚照,以及那个时代许许多多的人们,而王守仁心学的创立,更是在守护传统的大明王朝的夜空里燃起的一朵绚丽的烟花,从此开始,一个国家伟大的转型时代开始了。

    当然,朱厚照根本不会关心这些的,在他临死前,我想他思考的问题应该是:下辈子,我还能做普通人吗?

    番外

    顾峋风见二人神情亲密,心头暗暗一松;没想到自己居然昏睡了两个月——当初气得陈湘孤身远走,如今他为救治自己又累出白发来,越觉心中歉疚,涩声道:“陈湘,我对不起你。”

    千辛万苦终于换来这一句话,陈湘心头一暖,眼泪差点儿掉下来,连忙侧转了头。顾七笑道:“湘哥哥大人大量,才不计较这些——湘哥,大哥一醒来就问你受没受伤,刚才还要起来去看你呢——你先看看他的伤吧。”

    陈湘白了他一眼,往墙边一指道:“我没那么大量——你那边跪着去。”

    陈湘坐在床边诊脉,顾七本来跪在他后边床上给他束发,素知他性子宽和,今儿夫君醒来,大家都高兴,怕是也开起玩笑来,也就不以为意,笑道:“好哥哥,好歹大哥也是我给弄醒的,将功折罪吧?”

    陈湘道:“我正要问你——怎么把他弄醒的?”顾七听他这一问,登时涨红了脸,不敢接口说什么,乖乖地去墙边跪下。

    顾峋风的心思还停在数月之前——陈湘离家出走前就曾让自己责打顾七一百荆条,只当他今天又翻旧帐,偏偏自己又不能动,忙道:“陈湘,都是我不好,你要罚罚我。”陈湘见他又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脸色一沉,拿过针盒拈出一枚金针来。

    顾峋风最怕陈湘的金针——鞭子藤条疼得再厉害他都能忍,陈湘的金针刺穴却是麻痒难当。陈湘看他脸都吓白了,看着他道:“就怕我怕成这样?”

    顾峋风一咬牙,道:“我对不起你,原也该,该罚。”顾七跪在一边看着,微笑道:“大哥别怕,湘哥是在给你治伤——这两个月他每天都要给你施几遍针。”

    陈湘瞪了他一眼,道:“你再敢乱说乱动就出去。”顾七道:“别,我不敢了哥哥,我在这儿老实跪着。”

    陈湘看着顾峋风道:“你体内真气如何?”顾峋风道:“刚才试过了,胸口空荡荡的,一点儿气息都提不起来,连小指头都动不了。”

    陈湘一皱眉,道:“以前中毒时你也是气息丝毫提不起来,这回感觉一样吗?”他虽不提名字,三人都知道说的是当年顾七给下的“寸相思”,顾峋风回忆道:“那时候是全身酸软,内息还在,只是自己感受不到!这回——这身子就好像不是我的一样!脑袋底下仿佛连着一截木头。”

    陈湘盖住他眼睛,金针向他胸口刺了下去,问道:“我刺得哪里?”

    “胸口——左侧”

    “左侧多远?”

    “多远——两三寸?”

    陈湘试了几次,发现他全身对针刺的感觉还在,只是具体地方辨别不清;微一沉吟,扶着他倚着枕头斜坐起来,道:“那你全身放松,闭上眼睛。”顾峋风答应一声,闭上眼任他摆布。

    陈湘取了一块布垫在他后脑下面,将他稀疏的头发拢到脑后,拿起剪子便齐根剪了下来——顾七在一边看着,“啊”得一声,惊呼出来。

    他自己爱美,也就爱屋及乌——顾峋风昏迷期间经常一把一把地掉头发,看得他心疼不已,骂了绿烟一顿,后来便每天亲自给他梳头。哪知道陈湘这么狠心?禁不住道:“哥哥,我是替你拔白头发来着——我是怕你看见了伤心,我没恶意啊;大哥随口说一句话,你就至于这么罚他?”

    顾峋风听他泣不成声,睁开眼看看,安慰他道:“陈湘是为了给我治伤——头发掉了还会长出来,有没有又怎么样?”陈湘果然又拿出小刀将他残余的碎发剃干净,渐渐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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