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家伙。
    虽然听上去很难以置信,但在人类毁灭之前,罗曼在奥尔加玛丽和大多数迦勒底员工心中的定位就是如此。
    明明是医疗部的部长,是名副其实的干部,明明专业水准不差,也没真的耽误过大事,但给人的印象就是很废柴,很没用。
    可能这是死宅治不好的通病?谁让他喜欢网络偶像,喜欢各种动漫游戏,没事总多懒,假期也都是宅在房间里上网玩游戏。
    不过这一切都伴随着雷夫引发的那次爆炸而烟消云散。一直以来都是迦勒底最器重的教授跳反,反倒是这个废柴临危不乱,带领所有人继续前行。
    “没用啊,现在想想真的很讽刺。我还有很多人都是有眼无珠,看不清楚谁才是真正值得信赖的人。”
    奥尔加玛丽低下头,声音里满是苦涩。
    在他的父亲,老所长在位的时期,雷夫和罗曼的待遇其实并没有太多差别。直到自己上位后,才因为一己之好恶区别对待。
    “我……是个不称职的所长,罗玛尼,虽然已经晚了,但我还是要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别这样,所长。”受到前所未有待遇的罗曼反倒是慌了,“你这样我不习惯,你还是把我当成那个没用的废柴,我呢,依旧把你大小姐,这样最好了。”
    “可——”
    “没有可是,我们一直都是这么相处过来的。认识那么多年,你觉得我还会在意这些东西吗?”
    “也是啊。如果你在意,早就离开了。”奥尔加玛丽的脸上终于多了些许笑容,“其实让我用对待那个人的方式对你,我也不太习惯。”
    “是吧,是吧。所以,这样就好了,你还是所长,我还是废柴医生,在我面前不管怎么失态都没关系。想发泄我随时当沙包,别打死就行。想哭,我随时可以借给你肩膀……嗯,胸口也行。”
    罗曼摸着头傻笑,表情一如既往,奥尔加玛丽也不由自主地摆出曾经趾高气昂的姿态。
    “什么啊,那是,你的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你的肩膀和胸口我才不稀罕——不过,这一次实在没人可用,我就勉为其难地借一下吧。”
    说到最后,奥尔加玛丽的骄傲越少,傲娇倒是多了起来。
    “好好,随时可以哦。”罗曼也不戳破,自然而然地活动下肩膀。
    “嗯,你坐到那边去。”
    “没问题。”
    “还有,不许偷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奥尔加玛丽也不再耍小脾气,两人找个阶梯挨着坐下。
    罗曼后背微微弯曲,调整到适合奥尔加玛丽的高度,后者把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
    起初还有些脸红,后来倒也习惯了,心中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化作眼泪流了出来——这里姑且不吐槽星灵为何会流泪这种事了,反正英灵也会流泪。
    一边哭,一边小声咒骂。
    “雷夫,你这个混蛋、白痴、恶棍……”
    “你骗了我,你毁了我……”
    “把我的感情还回来……”
    就像罗曼说的那样,奥尔加玛丽一直在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
    她对雷夫寄予了太多太多的情感,从少女时代开始就一直喜欢她,有女性对男性的帘幕,也有晚辈对长辈的依赖。
    就算雷夫犯下了无可饶恕的罪孽,之前的那些时光并非虚假,奥尔加玛丽的付出也无法抹杀。
    亲自下令杀死雷夫,亲眼看着珀尔修斯将他大卸许多块,最煎熬的人一定是奥尔加玛丽。
    只是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心情,她才一直忍着,忍着。
    忍到行动结束,忍到所有人休息,希望可以用这种方式撑过去,撑到遗忘。
    但这份曾经刻骨铭心的情感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过去?苦苦压抑的只会让她的心弦一直紧绷,直到现在,被罗曼想方设法地释放出来。
    紧绷的心终于放下,奥尔加玛丽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从身体到心灵,彻底的放松。
    放松到声音越来越低,放松到眼泪越来越少,放松到意识迷糊,渐渐睡去。
    人就是这样,一旦放松,积累的疲劳便会一股脑涌上来——我们的所长大人已经有48小时没合眼了,是该好好休息了。
    听到耳边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罗曼一直偏着的头转了回来,另一边的手小心翼翼地绕过半边身体,轻轻撩开奥尔加玛丽的长发,露出美丽的睡颜。
    “啊啊,和以前一样,哭累了,就睡着了,而且喜欢靠着别人睡。”
    “一开始是特莉夏小姐,后来应该是雷夫,现在只剩下我了……”
    特莉夏,奥尔加玛丽少女时代的家庭教师,亦姐亦母的存在,因为2004年的“魔眼搜集列车”事件,死于非命。
    “记得特莉夏小姐好像留下了安慰的咒语……小笨蛋玛丽,挺胸抬头?”
    可能是这句话真的带有什么魔力,奥尔加玛丽的睡颜变得更加安稳。
    “真的有效,那就好好睡一觉吧,一直努力到现在,真是辛苦你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事情。”
    “原本这一切就不是你的职责,而是我的……只是我太没用了,才连累了你们……马里斯比利、你、达芬奇、还有迦勒底的其他人……”
    “但是,我是不会停下来的,也不可以停下来,从看到那一幕的那一刻起……”
    “真是的,不知不觉,已经十一年过去了啊……”
    罗曼低语着,用右手摘下左手的手套。
    左手无名指上,一枚金色的戒指熠熠生辉。
    罗曼就么静静地看着,凝望着。
    在他身后的指挥室里,达芬奇的身影悄然浮现,先看了看睡着的奥尔加玛丽,又看了看望着戒指怔怔出神的罗玛尼,发出一声叹息。
    “真是的,你是笨蛋,你也是笨蛋!一个个都是笨蛋,一群笨蛋。不过这一次,就放过你们吧,谁让一向天才的我也犯蠢了呢……晚安啦,笨蛋们,做个好梦。希望一切结束的时候,我们都在,不,一定都会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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