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有朋友去看望他,他就向朋友介绍说,要吃橘子到荣宝斋去买,他们那里的橘子好吃,那里的妹子多,都特别热情。”
    说完指了指门口的牌匾,自得道:“荣宝斋门楣上的匾也是白石老人书写,大厅中央的巨匾发扬民族文化是他亲笔题词。我们荣宝斋如今是圈里齐白石作品真实性最高的地方,收藏有齐白石精品数百件,傲视群雄,无人能敌!”
    凌君生品口茶,轻笑道:“我听说不少白石老人的趣事,那年他75岁,故友胡佩衡到老人家,拿出一本册页请齐白石画蚊子。只见齐白石面有难色,略略沉思后说:蚊子是害虫,画蛙来吃它。”
    “于是信笔画只欲跳的青蛙,但未画蛙眼。接着又在青蛙的左上端,画了只飞蚊,其翅膀瘦长轻挺,触须和腿细而长,真有一触即动的感觉。”
    “齐白石看一看说:可惜无声,一定要让青蛙真看到蚊子才行。他在稍远处细细观看一下,又执笔用焦墨点出蛙眼盯着飞来的蚊子,才在画面右侧题记。”
    “最后把画递给胡佩衡等人传看道:蚊子我还是第一次画,不知如何?胡佩衡等连连称赞说:要万物富于胸中,做画家真不容易呀,这是腕底如有神!”
    吴掌柜哈哈大笑道:“我见过名家不少,可唯独白石老人堪称真性情!出身困窘,靠着努力和天分成就一代大家。平时爱钱如命,他家的门上有猫眼,客人上门必须亲自查看。家里的钱也是有进无出,全都锁在他的箱子里,放在他的床下,谁都不许动。”
    “曾有人求一幅以虾为题材的画,齐白石画完,照只计算。此人看完画,以菜市场买菜的常例,要求多送一只虾子。”
    “老人不悦,但还是拿起笔,在画上给他添了只虾。那人看画,发现这只虾画得走了样,毫无生气,有点奇怪。齐白石说:“你要添的这只虾,是不在价钱以内,所以替你画只死虾,算是免费附送。”
    众人哄堂大笑,苏渊暗自摇头,第一次听说白石老人如此趣事,大师也有凡人一面。
    吴掌柜喝口茶,回忆道:“还记得我第一次拜访白石老人,他见到生客,照例亲自开柜门的锁,取出两碟待客的点心。一碟月饼,一碟带壳的花生。”
    “来时路上可染先生早关照过我,老人将有两碟这样的东西端出来。月饼剩下四分之三,花生是浅浅的一碟。都是坏了的,吃不得!”
    “寒喧就坐之后,我远远注视这久已闻名的点心,发现剖开的月饼内,有细微的小虫子在活动剥开的花生也隐约见到闪动着的蛛网,真是吓人。”
    “后来才知道这是老人的规矩,礼数上的过程,倒并不希望冒失的客人真正动起手来。天晓得那四分之一的月饼,是哪年哪月让馋嘴的冒失客人干掉的?”
    苏渊听完忍不住笑道:“大才子、大艺人、大文豪,其处世待人的方式,多有与常人不同的地方,估计跟他们看待世界的独特眼光有关。”
    “才情心智平凡之人,对于社会人情世俗百态,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而这些大名人,他们看待社会人情、世俗百态,却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小友见识不凡,有道理!”
    吴掌柜举起茶杯,相邀众人共饮,足足聊了一上午才尽兴而归。回到酒店凌君生有些疲惫道:“没办法,既然你想到别人地盘抢饭吃,那就要做好被打脸的准备!”
    老爷子放下茶杯,告诫道:“现在只是开始,以后咱们的一举一动肯定备受瞩目,不光是咱们,就连我那些老朋友也会被牵连其中,所以必须三思而后行。”
    凌天成点头同意,老爷子不容易,一辈子专心学术研究,从未涉足商业,现在不只是天成,就连父亲的声望和脸面也被他孤注一掷,成为豪赌的筹码。
    这场仗,只能胜,不可败!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量身边淡定的苏渊,全部希望都压在这里家伙身上,想想对方的神奇,信心大振,正色道:“老爷子放心,这次咱们稳扎稳打,不会急于求成的四面树敌!”
    “我邀请同行吃饭,放出合作的善意,不少人基本接受,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只要不挡别人财路,面上都能过的去。”
    “咱们最大敌人应该就是匡氏的董国强!”凌天成面沉似水道:“我听说费胖子偷偷跑来京城,为了就是跟董国强通风报信,那个叛徒,暗中盯着咱们,哼,早知如此上次的事我就不该心慈手软!”
    凌君生摆摆手,反驳道:“这种话多说无益,费胖子深耕中原这么多年,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打倒的人物。这样也好,敌人早点蹦出来,跳到台面上,总比躲在暗处强。”
    苏渊点头同意,老爷子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能明刀明枪的反而都是君子,商场如战场,有本事堂堂正正较量。就怕腹黑小人,暗地作祟,令人不耻。
    现在自己是天成大股东,无论利益还是人情都密不可分,这场仗必须赢的漂亮,现在只是一个匡氏,保力佳德两大龙头乐的坐山观虎斗,更不用说虎视眈眈的佳实德和苏福比!
    天成仿佛成为漩涡的中心,瞬间打破京城看似平静的格局,这点也正常,凌天成和董国强都是年富力强之辈,无论名望还是人脉都是同辈翘楚,早就暗自被人比较多年,现在终于有机会正面对抗,看看谁才是真正强者!
    凌君生暗自叹气,内心不想让凌家卷入纷争,可现在骑虎难下,趁着自己还有点作用,最后一搏,也算是送凌雨馨最后一步。
    “明天咱们去拜访戴月轩,老戴为人低调,可人脉深厚,就算他不出手相助,你们也能留条后路,全身而退。”
    戴月轩?苏渊早有耳闻,始建于1916年九月。其创始人姓戴,名斌,字月轩,自幼精通湖笔制作,技艺超群,戴月轩是琉璃厂唯一用人名为店名的老字号。
    制作一支湖笔要经过多道工序,每道工序都要认真制作,严格把关,所以所制之笔都能达到内优外美、笔头尖、齐、圆、健四大特点,支支有笔锋,深受书法家和画家的信赖。
    凌君生看着苏渊,笑道:“现在的戴月轩可不只是靠毛笔,业务扩大到文房四宝,笔墨纸砚都有涉猎。跟西林印社关系莫逆,背景深厚,不可小觑。”
    “你虽然不专攻古玩鉴定,可天赋异禀,所谓艺不压身,多学点没错。加上香道师身份,跟我们这些老家伙多多走动,吃不了亏!”
    苏渊笑着点头,老爷子对自己钟爱有佳,这些人脉都是顶级关系,随便一条都令人羡慕,琉璃厂那是什么地方?古玩的窝子,能在那里屹立百年,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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