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狐狸,走走江湖 作者:黑尘翼

    女孩的朋友

    骑着狐狸,走走江湖 作者:黑尘翼

    女孩的朋友

    “云姑娘,云姑娘,在吗?快来帮大娘看看腿。”山里人的声音中气足,人还离着老远,声音便传了过来。

    “来了来了!是何大娘啊!”一个灰衣小姑娘从屋子里伸出头来,脸上带着她标志的灿烂微笑。

    大娘正要说话,却只觉得眼前一花,刚才还站在门口的少女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前,扶住了自己的肩膀。

    “呀!大娘,怎么伤的这么厉害?”少女下蹲,弯腰,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从怀里出七个小瓶一字排开,然后取出绿色的小瓶,拧开瓶盖,洒在伤口上面。

    “哎呀!人老了,不中用啦。只是去捡个柴也能从山上滑下来。”老太太自嘲般地说笑,由着少女折腾自己的腿。

    这个被称作云姑娘的少女便是八年前的莫小云。

    那日莫忧答应莫小云教她习武,可习武者总是容易磕磕碰碰吧?作为条件,莫忧要莫小云在学武同时还要学会自己所有的医术。

    之后除了学习医术的基础,莫忧出门看诊每次也都会带上莫小云,就这样过了四年,莫忧便对外宣称自己不再出诊,直接让莫小云代替自己了。

    一边学习医道,武艺这边莫小云也没有放下,连莫忧都没想到,做什么都不肯认真的莫小云偏偏对武艺如此执着。

    学武两年,莫忧便让莫小云进了密林,先是陪着她进去了一次,然后便让她独自一人呆在里面,

    最早的时候,莫小云总是带上水和粮食以及各种可能用上的工具,但每次皆呆不过半日,且出来时她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带进去的东西也早已没了踪影。到如今,她空手进去,呆满一月,衣不沾尘,手提一大包草药和各种材料满载而归。

    处理好大娘的伤口,莫小云耐心地嘱咐了她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送她离开。

    回头,进门前右转,对着面前的白色生物突然使出一个完美的回旋踢。白色生物瞬间睁眼避开了她的踢腿,然后双腿一蹬,一个旋转缠住了莫小云立足的左腿,用力一拉。莫小云身体前倾用力一跳,单手着地,向前翻滚了一周,靠着一棵大树席地而坐。

    “呐呐,丸子。”莫小云两手枕在脑后,靠着大树闭上了眼睛。

    “有话就说!扰人清梦。”白色物体,不,白狐丸子打了个哈欠,对着小木板吐了口气,然后木板上便出现了这八个清晰的大字。

    八年了,丸子的相貌与当年一点也没变,依旧差不多是五岁小孩的大小。适应了穿越之后的变化,它开始慢慢地研究出了使用妖力的方法,虽然依旧是弱小的妖狐,但总算有了自保之力。当然,其中之一的法术便是用来和莫小云更快交流的。用妖气化字,比用木棍写字要快多了,只是这样比较浪费妖力,所以尽量不能常用便是了。

    “今天呐,是初三了哦。”莫小云说。

    丸子沉默。

    “到今天为止,师傅已经失踪一年了。”莫小云的声音有些飘忽。

    莫小云依旧可以清晰地记起,一年前的那天,有位青衫男子来找莫忧,并和他单独聊天了近一个时辰。男子离去之后,莫忧神色如常地微笑着照例检查了莫小云的武学和医学进展,然后递给了莫小云一个布包。

    “这是什么?”莫小云问。

    “缝衣针。”莫忧肯定的说。

    莫小云皱眉,自己……好像相当不擅长女红?

    看着莫小云的表情莫忧笑了,故意板起脸说:“怎么?你的衣服都是师傅我做的,要你给师傅做件衣服你都不肯?”

    莫小云的脸快皱成一团了:“师傅……”

    “哈哈!好了好了,不说笑了。”莫忧莫小云的头“这包里有两套针,银色那套用于针灸,金色那套配上我之前教你扔树叶的手法可以当做暗器使用。这银针师傅已经用了很多年了,现在传给你,要好好使用知道吗?”

    “好!”莫小云握在布包上的手紧了紧,两眼放光:“嗯嗯!师傅真好!莫小云最喜欢师傅了!”

    莫忧笑了笑,在莫小云头上的手用了点力,彻底把她的发型弄乱了:“金色那套是我特地为你所打造的,名字你自己取吧,师傅自用这套啊现在还舍不得给你。”

    “哇!”莫小云拆开包裹,瞬间便被那一金一银的针所吸引:“好漂亮。”

    “给金色的取个名字吧!它从此就是你的针了。”

    “名字啊…”莫小云皱眉,自己好像最不会起名了呢,看丸子的名字就知道:“这样吧,既然是师傅给我做的,就唤作云忧吧!我的名字和师傅的名字各取一个字,好不好?”

    “这是小云儿你的针,只要你喜欢就好。”虽觉得这名字有些奇怪,但莫忧终究还是默认了。

    “太好了!云忧!云忧!”莫小云忍不住亲了一口,然后跳起来转了几圈。

    “哎,你呀,还是这么小孩子脾气。”莫忧看着莫小云,神色有些复杂。

    那日,莫小云躲在屋里独自研究她新得到的两套宝贝针,那日,丸子悠闲地睡了一整天,那日,是一人一兽最后一日见到莫忧。

    当清晨的阳光洒进窗内的时候,莫忧屋子已经空了,只有一张白纸,上书三个黑字:

    “我走了。”

    ……

    那几日,莫小云和丸子几乎发疯一样地翻遍了整个山头。

    一人一兽分头把一天之内能够来回的距离的地方找了个遍,甚至跑到了三天五天才能够来回的小镇上。可是,莫忧就如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不见了身影。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消息,他也没留下那三个字以外的任何讯息。

    一人一兽只是疯狂的找着,找着,一直找了三个月才停止了疯狂的行为。

    “……”丸子用尾巴拍了拍莫小云的肩膀,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担忧。

    莫小云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头,背靠大树蜷成一团:“呐!丸子,你说师傅去哪里了?”

    丸子无法回答。拿出小木板,丸子写起了字:“你该休息了。”看着莫小云深深的黑眼圈,丸子皱着的眉头已经很久没有松开了。其实丸子自己的体力也消耗的很厉害,所以为了节约力量,这阵子几乎都是用炭笔。

    “说的也是。是该休息了。”莫小云抬头,露出有些勉强的笑容。

    丸子惊讶: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过了这么久,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再找下去恐怕也没用了。”莫小云把丸子抱进怀里,用脸蹭了蹭它脖子上的毛:“再说,如果师傅有意躲着我们,以我们两个的能力,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他。”

    “那?”狐狸皱眉,继续写字:“就这么放弃?不像你的风格啊。”

    “说的也是的。完全不像我的风格。”莫小云侧过身,往草地上一躺:“其实我不怨师傅的,真的。”

    丸子在木板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他离开肯定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或者是很重要的理由吧。他一向那么温柔,那么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责任,除非真的是很严重的情况,否则不会就这么丢下我们不管的。”莫小云说。

    “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啊!”莫小云闭眼:“他不告而别,走的干干脆脆,却让我们发疯地想他,找他,总觉得很不甘心啊。”莫小云咬着唇,咬出了一丝血痕。

    丸子叹气:“那你要怎样?”

    “把他找回来,然后我们两个不告而别让他也伤心一次。”莫小云狠狠的说。

    丸子无语。

    “呐,丸子!我决定了。”黑眼圈映衬下的莫小云的两只大眼睛无比的亮堂,丸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恍惚:那个招牌状的笑容,似乎很久很久没有看见了……明明才过了三个月,怎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似地?

    “我会在这里等着师傅!不过只等一年。”莫小云说:“一年之后,我就下山去找他。到那时他就算想回家了,也找不到我们了。这就是惩罚。”

    丸子瘪瘪嘴,这也算惩罚?

    “所以呢!”莫小云笑嘻嘻地抱过丸子,用力的揉乱了它的毛:“小丸子你要永远呆在我的身边哦!”

    丸子再次确认了,自己的主人逻辑思维混乱。这是什么因果关系?所以?什么叫所以?

    这样的问题他当然不会问出口,所以莫小云也没有回答!莫小云只是打了个哈欠,然后倒头便已想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形象啊,形象!哪有女子会打呼噜的啊!还有不要在草地上随地睡着啊!会感冒的!丸子抱着头,在心里抱怨着,然后认命地变成本体,托起睡着莫小云进屋,丢上床,盖上被子,然后变回狐狸,钻进了被子里。

    迷糊之中,似乎隐约听到了自己主人的梦话。

    “如果连你也丢下我跑掉的话!我会死掉的哦。”

    少女如是说。

    那日的清晨,莫小云背起了自己手工制作的背包,带足了干粮,行李,丸子的嘴里咬着一个比白狐本体要大很多的大布包。

    莫小云看看自己住了八年的房子,房子上飘了一面大旗,上书:“师傅,我们不要你了。”不是简体,不是繁体,是莫忧一笔一划教给自己的,标准的当地文字。优雅的字体,让人一看便会想到那温文尔雅的人。

    “走吧,去和朋友们告别。”少女对身边的白狐笑了笑。

    白狐点点头,摇身一变化出本体向山下的密林奔去。

    在密林门口停了停,莫小云了立在那里的“闲人免进”的石碑,莫小云笑了笑。这还是当年自己出事以后师傅特地刻的呢。

    “进去。”

    丸子点头,妖狐的速度全开,向林内奔去。

    这条河,这个小山包,这棵树……

    一路来到密林最深处,也是最高处,莫小云坐在丸子背上,举目远眺。沉默一会儿之后,她运起内力,两手放在唇边做喇叭状,然后发出了一声长啸。

    “啊!”

    沉默的密林之中瞬间炸开了锅,各种野兽的叫声此起彼伏。

    林中散步的老虎,突然直起身,向着莫小云坐在的高峰,跑到离自己最近空地处,发出阵阵虎啸。

    盘卧大石上的巨蟒瞬间睁开眼睛,发出了一阵“嘶嘶”的声音,很快附近的大蛇小蛇全部集中在了一起,立着上半身,遥遥注视着高峰的方向。

    山谷中的巨鹰扑腾了两下翅膀,发出了它独有的叫声,然后腾空而起,飞到高峰上方久久盘旋。

    林子里的松鼠,野**,野兔……等等,全都放下了自己手中正在做的事情,向高峰处奔去。

    百兽朝圣,不过如此。

    ……

    山下,包子铺的王大娘正包出热腾腾的包子,突然手一颤,然后抬头,向山上看去。

    “今天是三月初三了啊。”

    买包子的张大叔看着山上,点了点头。

    “是啊。”他眯了眯眼,似乎阳光太过刺眼。

    “今天不卖了,我提前收摊。这包子送你吧。”大娘说着,开始准备收铺。

    “啊啊,谢了。”张大叔说,说完收起包子,向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路过杂货店,铁具店,发现大家都在收拾摊子。

    “真是个好女孩呢。”猪铺的老包如是说。

    ……

    莫小云坐在丸子的背上,站在高峰上,看着曾经是敌人,是伙伴,也是朋友的动物们站在自己的脚下,飞在自己的头上,绕着自己所站的山峰盘了好几圈,她“呵呵”地笑着。

    “呐,大家。”莫小云说。声音不大,却夹杂着内力,足以传遍山谷的每一个角落。

    带着她灿烂的笑容,莫小云大叫了一声:“我走了。”

    然后骑上丸子,丸子尾巴一卷,一人一兽直接隐身了。

    山里瞬间一阵混乱。

    少女骑着狐狸,在动物之中飞快地穿梭着,虽然大家看不到,却给了身边每一个动物一个微笑。

    然后,飞奔下山。

    ……

    路过山脚小镇的时候,莫小云惊奇地发现镇上本来就没几间的店铺都关门了,街道上空空荡荡的,一个路人也没有。

    正待奇怪,却在小镇门口看到了一辆手推车。

    竹子做的框,下面两个轮子,框里装满了东西,上面放着一个字条,上书:“给云丫头。”看字迹,是镇上帮人写信的一位没落的秀才所书。

    莫小云左右看了一下,跳下了丸子的背,然后拿开字条,看了看框里的的东西。

    一包热腾腾的子,小刀,打火石,笔墨纸砚,草帽,草绳,草环……山里人,日子过得简单,能给的,也不过是一些手边的东西。

    莫小云张了张嘴,眼睛有点红。她了丸子的毛:“大家都是害羞的人呢。讨厌送别的场面,讨厌哭哭啼啼,所以不肯出来见我。”

    丸子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之后,变回了狐狸的模样。跳到框子上面,翻翻找找,找出了一个项圈,套在脖子上。

    是小花那丫头呢,她总把我当成是条狗。丸子心里想。

    又翻了翻,有他爱吃的栗子。咬开一颗吃掉,甜甜的,应该是用糖炒过吧。这是镇口第二家的婆婆炒的。婆婆有气喘的毛病,是小木屋的常客。每次她来看诊时,都会带上一大包糖炒栗子给自己。

    “哈哈!还有刺绣用的圈子呢!”莫小云笑着:“肯定是毛三娘给的,她总想让我和她学女红。”

    右手一个包子,左手一个饼,莫小云一手咬一口,感慨这里的人似乎每个都清楚自己爱吃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口味呢。

    吃完一个包子和饼,封好袋子的口,扔进了手推车里。然后莫小云推着车,后面跟着丸子,向镇口走去。

    走到作为小镇大门的黄果树下,莫小云回头,一鞠躬,再大喊了一声:“各位!我走了!谢谢!”

    然后一路向前。

    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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