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曲怀觞]曲尽怀觞 作者:一任平生

    三九 怒火难自抑

    [霹雳|曲怀觞]曲尽怀觞 作者:一任平生

    三九 怒火难自抑

    随着时间的流逝午后阳光渐渐隐入地平线,最后的一丝橘黄色也消失不见,暮霭沉沉,怀觞化光急奔,凭着微弱星光和强大神识辨别方向,放弃了官道,选择了最短的直线行进方式,一路上虽尽力前行,无奈功体多少受毒患影响,真气窒碍难行,偏又长时间大量耗损,此时已是中气血翻腾,他不愿耽误一分一毫,仍是咬牙飞驰数个时辰之后,便很明显地感觉气力虚空,同时先前那一股无名之火再次袭来,只感觉呼出的气也是灼烫惊人,鬓边发丝被沁出的汗水黏在肌肤上,又被快速移动带起的气流风干,接着又被濡湿,如此反复,直到汗透重衣,气空力尽,怀觞不得不慢下身形,他虽心忧丹青,却也知道如果处理不好只怕救人不成反而将自己也陷入困境,拖着欲-火如焚的身体,踏着林木枝端前进,神恍惚下,勉力辨别己身所处之地,但见青山环绕,入目皆是茂盛山林,在新月之下仍是黢黢难辨,他努力保持一丝清醒,此时早已无力压制一身毒,恍惚中似是听见玲珑水声,不由向那方向寻去,见有一不小潭水,四周皆是山石,水潭周围生着好些藤蔓水草,却又有些小花开在旁边,将这水潭格成了独立之地,泠泠水声配着星月微光,这一番景象,但觉迎面一股清新自然之气,他再无力,颠颠倒倒,来到水潭边,直接栽了进去,溅起好大的水花。

    潭水沁凉入骨,让他昏沉的意识终于清醒了些,无奈却是虚软无力加焚火之欲双重折腾,有心运功驱毒却是受限不成,他嘴角勾了勾,眼睛轻轻闭了起来,潭水寒,虽可有助压制,但寒加成,只怕那销魂之毒日后爆发将更为难缠吧,但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将丹青救出就有希望,他悬在潭水中,闭着呼吸,有如沉眠一般,有一瞬间,怀觞只觉得自己身处一处黑暗空间,动弹不得,呼叫无应,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体上悉悉索索,起初像是试探,再者便是极重的手法,甚至有钝重痛意传来,有心挣扎,耗去所有能够积聚的力气的那一丝微小动作,却是被人轻易制服,甚至本无力反抗,只能任其摆布,耳中传来伴着猥-亵-污言的沙哑暗沉的嗤笑,那些人肆无忌惮地侵-犯,不顾由动作暴引起的且愈趋严重的伤口流出鲜血,逞尽兽-欲,他修为极高,痴恋灵犀,平日虽悠闲恣意,不拘礼法,却也谨言慎行,律己甚严,交游皆是鸿儒耆老,德高侠义之人,最是君子坦荡,几时受过这般对待,况男儿秉尊严不容亵-渎侮辱,如今这般遭遇,却是还手无力,他愈想愈怒,不禁气血横冲,中剧痛,却是倏然一惊睁开眼睛,冰凉潭水激得眼睛刺痛,沁入骨髓的凉意,和着此时尚未退却的火热,登时犹如身处冰火两重天,他抚着自己的心脏,只觉它跳的格外快些,缓缓地起了身,抬手抚上此时泛着灼热的蔷薇印,紧抿着唇,眼中寒光迸,一片冰冷。

    这感觉,明明是……为什么会这样?

    是这样么?丹青,我不在你身边,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本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不想你太过引人注意,将你留在青州,如今看来却是完全错了。

    为何有人对你这般大的孩子行那等之事?

    为何他们要伤害你?

    丹青?!

    这幻象分明由牵机转引而来,是丹青身受之苦,切切实实,虽有自己所施之法护他,在受到伤害后极快痊愈,可是,如此暴行,分明是要置懵懂孩童于死地!

    蔷薇印恍如烙铁,窜行的毒素带起一波-波蠢蠢欲动的欲-潮,口炙痛难当,口中腥膻,他抿了抿唇,忽然侧身扶着山石,弯腰便是一大口血吐出,烦闷稍解,那血呈寒紫之色,殊无火热之象,却是寒意逼人,怀觞看了一眼,随即浑不在意地当即离开,他身受毒患折磨,这一路实是异常辛苦,仍是在第二日傍晚方才到达青州地界,而他的身体也是濒临失控的边缘,他闪身进入百草堂后-庭,正有一个弟子撞见,几乎惊呼出声,怀觞抬手一挥,那弟子便张口难言,怀觞镇静心神,出一块玉佩,低声道:“别出声,拿着这个去找你们掌柜来。”

    那弟子瞪大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说话,但是看那白衣人一身风尘,看似病弱,却又煞气满身的样子,到口的话硬是咽了回去,转身去找掌柜的。

    待到那掌柜前来,怀觞仍是站在院中,由着掌柜引着他去到偏厅,也不说话,那掌柜先开口道:“见过伏龙先生。”虽见面机会不多,但是自己的大老板是非常看重此人的,他便当先行礼。

    怀觞道:“先生勿要多礼,我来这里只是想知道,丹青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哥哥丹影此时又在哪里?”

    那掌柜躬身道:“自先生走后,丹影两兄弟便在百草堂中生活,丹影学医很有天分,丹青虽小,但日日随着他哥哥,前前后后分外伶俐,堂中众人都很喜欢他们俩,前日青州庙会,堂中只留了几人照看,全都去参加了,丹青和他哥哥丹影一起走的,直到晚上也不见他们回来,我们以为他们只是逛得久了些,但是直到掌灯也不见他们回来,我便着人四处寻找,直到现在也是不见人影,已经报官了,一有消息便会通知我们的,另外我也将消息通过飞鸽传书报向了月先生。”

    怀觞度了几步,皱眉道:“近日可有什么面生的人常在医馆附近出没走动?或者发生什么反常的事情?”

    掌柜道:“百草堂是青州最好的医馆,每天都会有很多生人面孔,看上去皆是平常之人,要说有什么反常?便是最近到医馆就医的江湖人比较多些,但都在解剑厅解了剑的,其他的道是不曾注意到。”

    怀觞眯眼道,“看样子,是有心人为之了,你发往京城去的消息只怕也已经被拦截或者销毁,接下来这一段时间,请大家务必小心。”

    掌柜担忧道:“他们俩可是有什么麻烦?”

    怀觞没有说话,摇了摇头,掌柜见他脸色很不好,泛着潮红,鬓发边全是汗水,因着人准备洗浴用具,怀觞却道不必,他在此停留只为探听丹青的消息,如今已得,便要出去找寻丹青和丹影的踪迹,不想刚走到门边,却是身影一晃,眼前散光发花的情况愈趋严重,中积郁的毒素迫着经脉脏腑,又是狠狠地一口血,直把那掌柜吓得够呛,怀觞抬手擦去唇边血迹,不在意地笑笑,道:“掌柜不必为我担心,我赶路赶得急了,这口逆血吐出来会好很多。”

    说罢径自离开偏厅,闪身出去了,那掌柜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愣了半天,只知道这伏龙先生是医隐月先生极为看重的人,日日伴在身边当子侄辈看待的,以前见他怎么就没看出来武功这么好呢?摇摇头便往前厅忙去了。

    却说怀觞循着牵机指引,一路寻至青州城外一处庄园中,他虽可保持清醒,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意识就会陷入模糊不清,现在只有尽快救出丹青二人才行,心中已作决定,竟是连行踪也没有掩饰,便从庄园大门直接进去了。

    那门房大吃一惊,一边抵挡,一边使眼色让同伙去回报,转身就被怀觞轻轻一个挥袖的动作定立当下,动弹不得。

    怀觞一边压抑自身毒素窜行,一边势如破竹地闯将进去,敢囚禁无辜孩童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人就是了,他的武功这天下哪有人可抗?沿途庄卫小厮的刀枪本入不了身前,因为毒素影响,真气窒碍,他夺过庄卫手中长刀,反手几下,便是一片东倒西歪,虽无人亡命,却是伤在必救,登时无人再能阻止,架着刀逼问此间守卫,不语者皆一刀了结,数人后便有人怕死说出了入口,怀觞不发一语,握着刀闪入后院。

    青州多山,此庄便是依山而建,占地颇广,从外面看来,这所庄园就是平常人家别业,如何会想到这庄园中别有洞天,竟是在地下建了个极为庞大复杂的地下建筑,入口处是便是那看似平常的几座假山的死角处,怀觞一路疾行,闪身入了暗道,全新的功体虽较以往能够好些,但此毒缠绵繁复,极难拔除,还是被限制了武功的施展,但出其不意的攻击尚没有引起暗道中人的戒备,牵机的联系时断时续,怀觞心下焦急,却仍是小心留意,他转过数道暗门,越往前行,空气越有潮湿浑浊之意,想必是通风不良暗无光造成的,空气中还飘着一股微微泛着腥意的甜香味,入鼻腻香,他眉头微皱,继续往前,一路上并没有遇见守卫,他估着由入口进入已有好一会儿,多少觉得有些反常,他转过一道不起眼的偏门,眼前便映入了一个空间较之以前都宽大的洞堂,其中摆放着几把椅子,两边是燃烧的照明用的火把,主位上的椅子后面是一架木质屏风,听见声音传出,有人细声禀报什么,凝神听去,似是刚刚有人出去,见庄中众人皆被人制服,暗道也被人闯入,却没有发现闯入之人,听那另一人道:“增派人手,守住各个出口,全庄搜索,这里,加强戒备,尤其是那些孩童,决不可出一丝错误,否则,该是什么下场,你明白。”

    前面说话的人,恭敬一声道:“是,属下定当尽心。”

    怀觞小心掩饰气息,待那回话之人转身出来,只见他一身黑衣,略略停步,便往一旁侧门走去,怀觞敛息,闪身随后,却没有理会那屏风之后的人,他跟着那黑衣人,到了一个更为幽深的地方,便可听见有孩童的呜咽声传来,另有人在一旁喝止,可是哪里能止住孩子哭声,不过是让他们更加哽咽,怀觞心道,便应是此处了。

    只听得那先前喝止之人道:“若是做无谓反抗,难免皮之苦,你们要是听话,也可好受些。”

    刚刚进去的黑衣人道:“与他们说这些做什么?进了来,还想出去吗?”

    那先前之人躬身答道:“陈堂主。”

    那陈堂主道:“王四,这里可有异常?”说话的时候身形不停,挨个地巡视几个关着孩子的隔间,走至一处,皱眉道:“这里的那个孩子呢?”

    王四顿了一下,略带犹豫道:“被徐堂主带走不久。”

    “我说过,那孩子不能动,你没有告知徐堂主吗?”

    “这,属下禀告过,但徐堂主置之不理,仍是带走了。”岂止是置之不理,简直是不屑一顾,险些掉了脑袋,这陈,徐二堂主同等地位,权力不相上下,皆是主人左右,仅在主人与总管两人之下,与其他冯,卫二堂主并列,此番冯卫二人被派往他处,这里便只剩了这二人直接负责,谁想到那徐堂主是那样一个人,自己看那孩子,不到十岁的年纪,被徐堂主那般糟蹋,只怕这一辈子都毁了吧,那浑身青紫沾血的痕迹,都让自己不忍看见,只得偷偷帮那孩子处理一番,还得趁着他昏迷,否则定是挣扎不休,流着眼泪,嘴里只念着哥哥哥哥的,竟是痴傻了一般叫人心疼,这样的事情,还要看多少才算完呢?

    “这徐明,怎么如此不知收敛?”又吩咐了王四好好看管,便往拐角转弯处走去,怒气冲冲,怀觞移形换影,瞬间缀上,压抑着愈发蹿升的热意和愈来愈浓的不安感,往前行了一阵,便见那陈堂主停了下来,听着里面的传出的声音,踢开门便闯了进去,怀觞紧随其后,也是隐了身形跟着进去了。

    房间中并无多少摆设,入目便是一床一塌,几张桌椅,一架屏风,床幔并无放下,满床狼藉一览无余,稚弱孩童宛如濒死小兽般微弱地挣扎着,而那桎梏住他的人却是只顾逞欲!

    赫然便是丹青!那往日总是闪动着灵动光华的眼睛此刻痛苦地紧闭着,一身青青紫紫斑驳印痕,额间的朱砂印记掩在凌乱汗湿的发间,脸上毫无血色,让人觉得也许下一刻便会失去气息。

    怒!

    怀觞身形闪动,转眼便已将那徐堂主甩落一旁,解下自身外裳,将昏迷中犹自挣扎的丹青小心翼翼地抱起,动作间分外轻柔,但仍然不可避免地碰到伤口,引得痛苦模糊的哼声,怀觞心下痛极,蓝眸冷沉,一片杀机,怒火冲天,长发无风自舞,衣袂翻飞,温雅的面上此时一片冷凝。

    陈瑀震惊当下,却快速站好方位,心下暗想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自己竟是一无所觉?

    看他白衣白发,对这个孩子又是这般紧张,难道竟是那北窗伏龙?

    本是恼怒徐明不管规定私自亵-玩孩童,此时注意力也被怀觞吸引,他不管被怀觞摔出去如今昏死的徐明,而是沉声道:“你是北窗伏龙?”

    怀觞不动,只是安抚着丹青,淡淡道:“我不知此处是何组织,所为又是为何,但你们行此手段,危害无辜少年,却是天理难容,”怀觞只觉得此时怀中的身子隐隐颤抖,鼻息微弱,对自己的呼唤竟是毫无反应,心疼的恨不得杀了这些人,他不理陈瑀问话,蓝眸寒凝,冷道:“我不想与你动手,你自裁吧。”

    陈瑀眼神一冷,向前略略几步比好姿势,嗤笑道:“真是好手段,无声无息到了这里,而我竟是毫不知情,想来今日闯进庄中的人就是你吧?自裁,真是笑话,本教只有战死,没有自杀的懦夫。”

    那徐明此时已经醒了,睁眼便是这样的情形,看着房中对峙的二人,他本来正是□快活时刻,不想忽然间便被甩飞了出去,欲求不满的怒火堆积在口,让他目眦欲裂,平日里有谁敢这般对他?不过是玩个少年,又没有弄死,这陈瑀偏来坏事,可恶!

    还有这来历不明的家伙,他爬起来,□的身体此时沾满尘土,头发散乱,毫无形象地吼道:“敢坏本大爷好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怀觞心忧丹青伤势,自己又是销魂缠身,不想在此多留,蓝眸看向这不知死活的徐明,犹如看着一个死人。他手下微动,一道剑气直袭徐明,那徐明瞬间气息全无,扑倒当下。

    陈瑀眼角激跳,自己本就看不见他是怎么出手的!

    怀觞抱着丹青,翩然闪过陈瑀,陈瑀只听得一句轻叹似的“何必。”,而后竟是不能动弹,他觉得血气上冲,直冲过自己的咽喉,弥漫成血剑喷薄而出,张口无言,原来自己已被剑气封喉,可笑自己连他如何动手也没看出,死在如此高深的剑法下,似也不枉,“咚”一声传来,陈瑀静静落地,而怀觞早已没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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