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难江山 作者:郑小陌说

    分卷阅读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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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旧日样子。

    他很难记清自己何时用膳,用过几顿,吃的又是什么。

    有时天光晨明,他迎镜往脸上施粉时,会想起临入宫前白隐砚的叮嘱。

    能想起,但他不敢多想。

    符柏楠清晰地记得白隐砚揽着他低语时的样子,还有她那股平和的,甚至有些冷淡的神态。每次回想他心口窝都窜起隐痛,疼多了,宫中的一草一木看着就厌。

    他不敢多想,也不能多想。

    忙时时岁就快,一回首便是一个多月。

    大丧临结,扶棺长队在十月秋雨中送走了先皇,棺椁一下,转头便是登基大典。

    新皇不爱理政,辰时送去的折子,午时进殿才收得五分之一不到,凉钰迁规劝过一回,被骂了个劈头盖脸。

    “朕若事事躬亲,养你们何用!”

    那便有用。

    做奴才的,自该时时替天家分忧。

    第二日符柏楠进言大赦天下,大赦能休朝,能跑马飞鹰,于是便大赦天下,该休的去休,该跑马飞鹰的,便去跑马飞鹰。

    入夜落日后的长殿前,符柏楠看着凉钰迁撩蹄子朝着持奏的安蕴湮就飞奔过去,他抿着淡白的唇立了半晌,待目送净了下朝的官员,转身提步出宫。

    符柏楠躬身从轿中出来,逑滚边的氅沿拂过青砖尘土,静静垂在宫靴边。他本该掀帘进门,可门脸间望见堂中景象,他反而停住了脚。

    一个多月天入晚秋,宫内宫外,光怪陆离,瓦市还是那个瓦市,白记却不再是那个白记。

    自旧日二人来往起来白记的生意就改变了许多,起先是频繁出入东厂的人,后来陆续是不曾多光顾的朝臣阁员,自月前宫中大变,白记已彻底被官僚权贵占据,罕见百姓了。

    面馆人来人往,全是巴结。

    官家爱孝敬,爱打探,爱认干娘攀关系扯近乎,也爱饮酒。

    官腹中里装的算计与苦楚三分真七分假,酒饮多了,对着性子好的人,有时就分不清了。

    白隐砚性子就很好。

    或者说,她看上去性子很好。

    一个将打烊的空店,两坛老花雕,再加一个看上去性子很好的女人,撂倒个十年寒窗的苦逼老官是足够了。

    餐近尾声,薛沽半趴在木桌上,醉眼朦胧地冲白隐砚道:“恒敛千金笑,白老板这一笑,值……嗝,值千金啊。”

    白隐砚勾唇不多言,拢了拢鬓发,走去近前温声道:“多谢薛大人抬爱。薛大人,您醉得太厉害,不能再喝了。这株珊瑚白娘收了,我去替您叫辆马车,车马钱权当饶送。”

    她伸手要拿薛沽面前的酒坛,掌心方收便一把被人握住。

    白隐砚眉心一紧。

    薛沽有些醉过了,微仰头冲她叹道:“哎,清贤和善蕙质兰心,白老板,可惜啊……”

    白隐砚自知他在惜叹甚么。

    她将薛沽轻扶回座上,抽出手转身擦拭桌子,暗中示意柳三出去叫马车。

    跑堂出门,白隐砚垂首收拾着,又与他周旋几句,讲了个笑话,薛沽趴在桌上嗤嗤笑个不停。

    过了片刻,他忽而抬手转了转食指,口齿不清道:“白、白老板,如我一般攀附者……多……多得很吧……”

    白隐砚应付道:“薛大人怎么说起这个?”

    薛沽酡红着脸一阵笑过:“给提阉宦脱靴……舔趾的软骨贪墨……余有自、自知之……嗝……”

    白隐砚手停了停,淡道:“薛大人也是生计所迫。”

    “对!”薛沽猛击了下桌面,摇晃着坐起道:“白老板是明白人!明白人!”他拍着桌子拧眉道:“白老板必……必也是被逼无奈,才跟从……嗝……知音啊!”

    “……”

    白隐砚深吸口气,攥着抹布的手紧又松,转头冲他笑了笑,没有言语。

    她不多言,薛沽反而来劲了。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到白隐砚收拾的这一桌来,酒气满身地道:“余早年考公,闲时读过、读孟子中节,趣味得很……”

    白隐砚勉强抬眼,“哦?”

    薛沽醉道:“中节载……载言孔子出六国,万章曾问,问孟子,曰先师孔子……可否宿于卫国宦者痈疽,齐国宦者瘠环家中……嗝。”他打个酒嗝道:“孟先矢口便否,言道‘若真有其事,孔子何以为孔子’。”

    “……”

    白隐砚擦桌的手停了。

    薛沽哈哈大笑起来,顺腿坐下道:“哎,不愧孔圣先师,世事……嗝,世事明晰,风骨明透。”

    “……”

    白隐砚停在那许时,闭了闭目,忽而轻笑一声:“薛大人所言是《万章上》吧。”

    薛沽抚掌笑道:“正是!”

    “白娘闲时也读过,只时日不早,月前而已。”白隐砚转过身,俯身凑近他。

    “士大夫与狗不得入内。”

    她道。

    “《万章上》《潜书》《万历野获》……多得很。白娘士大夫的文章读过几篇,多读过去,我原是一气之下想立个牌子在门前的。”白隐砚缓缓抬起身,“可就是玩笑着去讲,翳书还是劝我莫去计较这等小事。”

    “你信么,他那样性子的人,他说这是小事。”

    薛沽愣在座上。

    她眯了眯眼,冰冷低语一字一句从齿缝中迸出来。

    “薛大人,寒窗及第,想必极自傲吧?”她微偏着头,眼角冷压着,“是了,苦读十载一朝登科,衣锦还乡,多大的荣耀。我这般的努力,全乡举孝廉推我出来考举,登科上试出人头地,我十几载才得到的东西,凭什么他一个阉人如此轻易就能拿到?就凭他……”她眸光扫了眼薛沽桌下昏暗的衣摆,“少了男人那玩意儿?”

    白隐砚脸变得太快太急,话太锐,薛沽迎着她咽口口水,气有些粗,搭在桌上的手渐渐捏紧。

    白隐砚看出,他有点醒酒了。

    “可你做得到吗?他早年是如何过的,那旬月是如何撑过来的,那一刀换了你,你做得到吗?”

    她随手摸起桌上用剩的肉刀,尖端扎在案上,腕搭在刀柄,漠然俯视着薛沽微抖起的双股。

    “薛大人,白娘不知朝事,只理得商家铺面上这点事。于我看,圣贤儒教直疏上鉴,说白了就是卖一张嘴,翳书也是卖一张嘴,都是买卖人,都有力有不逮之事,你们又何曾清高。”

    薛沽被刺了一下,脑子一热,拍桌猛道:“你怎敢将我等相提并论?!薛某人我自然无面多驳,可孔孟大贤,还有千万为民为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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