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记手印,实着力道巨大,手印击中了蔡桃夭的一侧臂膀,顿时素衣女子被那恐怖力道击得从山石上后仰下去。

    梵天心中大喜,正欲趁胜追击,却眼睁睁地看着一记长刀仿佛从黑暗虚空中生长出来的一般,直直刺向腾在半空的自己。那刀势快如闪电,眨眼间便到了他的面前,在半空中无法借力,他只得以瑜伽秘术将身体折叠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形状,即便是这样,那把锋利的武士刀还是贯穿了他的一侧手臂。剧痛自手臂上传来,梵天怒吼一声,却见那村长错伤自己后即刻抽刀再次袭向蔡桃夭,不由得心中大骇——刚刚自己那一击虽力道很大,但能伤得凤凰几何却未尝可知,村长这一刀却是实实在在的杀着,在刚刚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这华夏女子竟毫不犹豫地作出了对她自己来说最有利的抉择,以微小的代价换来己方的自相残杀。

    果然,蔡桃夭看似是从那山石上翻身仰倒,却也只是借着梵天那一记力道奇大的手段,以两记后空翻卸开力道,而后屈膝稳稳落地。只不过,她刚刚落地,那如同毒蛇一般的西洋剑便又立即缠了上来,一息间便已经攻向她周身诸多要害。所幸蔡桃夭身法极为灵活,圣玛丽亚的剑尖每次都只距离她的衣裳不过不足半寸,便被她闪避开去。此时,那村长又由暗转明,配合着圣玛丽亚的攻势,招招欲夺人性命。

    梵天迅速撕下衣角,包扎了伤口后,也再度加入战圈。三人各占一角,将蔡家女子围在包围圈中。这三人均是超一流宗师的水准,在各自的国度或组织里也都享有盛誉,此时却是越打越心惊,越打越觉得希望渺茫。

    那蔡家女子一身素衣,绝美的脸上从一开始便挂着淡淡的笑意,此时脸上的表情更是淡定从容得让人胆寒。

    明月从乌云后方探出了头,皎洁的月辉如同水银一般倾泻向大地,月色下跃动着她如同从那广寒宫里走出来的嫦娥一般,飘渺得不食人间烟火。

    百招后,梵天身形微微一滞,他猛地发现自己刚刚受伤的右臂传来一阵酸麻之意,顿时心中一惊:村长在刀上喂了毒!他连忙跳出战圈,冲村长吼道:“解药拿过来!”这一次,他说的终于不再是孟加拉语,而是很标准的东京口音的岛国语。

    原本以三敌一是势均力敌之态,此时他一跳出战圈,剩余两人顿时压力倍增,果然不出十招,村长被蔡家女子掌击飞出去,随后圣玛丽亚也被那女子单手握住细剑,而后整个人被一脚踹飞出去。

    “混蛋!”村长冲梵天怒吼道。

    “两个白痴!”飘然落地后的圣玛丽亚对着两人咬牙切齿。

    梵天也不敢耽搁,他早就知道岛国那个村里的忍者擅长无所不用其极的暗杀,这其中就包括了下毒,这次村长亲自出山对付华夏凤凰,剑上所喂之毒必然不是凡物,这也是他为什么急着跳离战圈跟村长讨要解药的原因。

    果然,村长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扔了过去,冷冷道:“内服三粒,连服三日!”而后,他怨毒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在夜风中衣角飞扬的女子。刚刚交手之初,他便被她一指戳中胸口要害,伤及五脏六腑,他是生生压住了伤势投入刚刚的战斗,却不料因为梵天的擅退而功亏一篑。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叫蔡桃夭的女子的的确确强大得超乎他的所有想象,他刚刚从黑暗中陡然出剑的那一击,几乎用尽了毕生所学,却依旧还是被能避开那女子的灵敏知觉,故意露出破绽让梵天击中一掌后全身而退,不说别的,单单这份在战斗中掌握这千钧一发契机的能力,就不是身边的这两名临时队友可以媲美的。

    梵天打开瓶盖,闻了闻,皱了皱眉,还是倒出三粒药丸放入口中咽了下去,而后深吸了口气,盘腿席地而地,调整着呼吸和身体状态。

    蔡桃夭见状,淡淡一笑:“本来我还在纠结,要不要一个一个找上门去,但我华夏是礼仪之邦,向来恪守君子之仪,所谓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你若犯我,我必犯你。梵天,村长,玛丽亚,既然你们都打到我家门口了,那接下来,就不要怪我们华夏人不讲道理了!”

    梵天在疗伤,没有说话,玛丽亚只默默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着她这些话当中的某些可能性,只有那长相和气质都颇为猥琐的村长桀桀一笑道:“华夏女人,夜风大,说大话不要闪了舌头!”

    蔡桃夭轻笑,从那山石后方往前迈出一步。

    就这一步,一股浓郁的杀气将山间草木几乎瞬时推向依旧在讥笑的村长。

    笑声戛然而断。

    圣玛丽亚作战经验丰富,几乎是在她向前迈出一步的同时,迅速后退到十步开外,而那梵天本就在疗伤,动弹不得,只有村长原地笑着,在某个时刻笑容如同凝固了一般僵在了脸上。

    “我家云道说,他不在京城的时候,务必不要离家半步,因为你们,我食了言。”蔡桃夭叹息一声,“不过好在,他回来了!”

    此时山道上响起脚步声,还有掌声。

    啪,啪,啪!

    一身普通夹克的年轻男子嘴角轻扬,缓缓从那山道上拾步而上,距离这边的岔路口不过数十台阶。他走得很慢,边走一边拍手鼓掌,朗声说道:“不错不错,这局棋差点儿就被你们剿了大龙,得亏我在昆仑山泡药澡的时候没事儿自个儿跟自个儿下了十来年的棋!都说虚虚实实,你们放出来的烟雾弹真的很吓人啊,七十寿辰大庆,你们把这事儿推在前面当掩护,以为我会把心思全然放在反恐上,而且你们相互之间配合得很不错,有唱白脸的,也有唱红脸的,嗯,怎么说呢,你们的运气也不错,正好碰上双子城那边出了事,我得亲自过去一趟。嗯……只不过,你们难道觉得这华夏十四亿人口,就只有我们夫妇二人在死守国门不成?”

    说着话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三人身后。山风吹着他的面庞,桃花眸微微眯起,他冲那素衣的女子憨憨地笑了笑:“媳妇儿,我这能算英雄救美吗?”

    蔡家女子如同初陷情网的小姑娘一般,咬了咬下唇,竟有些害羞般地点点头:“嗯,你再不来,我可能真的撑不住了。”

    村长和正疗伤的梵天几乎想要同时出声讽刺眼前这个大言不惭的年轻男子,但想到他的另外一层身份,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若论杀伤力和破坏性,他们对眼前这男了的忌惮似乎还要远远胜过刚刚表现出强悍战斗力的凤凰。

    作为忍者村的掌舵人,村子在眼前这个年轻男子身上损兵折将几许他是一清二楚的,组织合作的诸多伙伴不少都在这年轻男子手中死伤殆尽,尤其这几年岛国军方重新起用忍者村,在对华夏的情报战中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棘手过,因而这个被人起了一个“阎王”绰号的男子,在他心目当中的地位丝毫不亚于身边的梵天这样的当世高手。

    另一个对李云道颇为忌惮的,却是那手握西洋剑打量着他的圣玛丽亚。作为如今硕果仅存的圣教长老之一,“李云道”这个名字这几年在她耳边响起的次数绝对不亚于曾经让他们颇为忌惮的青龙,直到此时此刻,她都仍旧不太明白,这个看似文文弱弱连一只鸡都杀不死的男人,究竟是如何一步一步地将圣教在华夏的根基连根拔起的?

    作为世外高人,梵天本不需要对他如此忌惮,让他忌惮的不是“李云道”三个字,而是跟眼前这年轻人男子朝夕相处了二十五载的枯瘦老喇嘛,以及老喇嘛身后那个同样座落在云深不知处的大雪山当中的噶举喇嘛。旁人或许不清楚,但作为与青龙同时代的高手,噶玛拔希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或许在场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明了。

    “嘿嘿!”李云道对着自家媳妇儿傻笑,刚刚踏山而来的一身戾气似乎瞬间因为对女子的柔情蜜意而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知道,媳妇儿,你是在安慰我!这三个白痴根本打不过你!”

    蔡桃夭笑了起来:“打得过,跟你英雄救美,也没有直接关系啊!”

    李云道没脸没皮地笑了起来:“对对对,媳妇儿说的都是真理!”

    两人中间还夹着刚刚势如山崩一般企图我猎杀华夏凤凰的三大高手,此时竟如同完全忽视了这三人的存在,小两口自顾自地打情骂俏起来。

    梵天在疗伤,自然是觉得你们聊得越久越好,村长也受了重伤,此时老鼠一般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在寻找全身而退的办法,他尤其会往那山道下的方向多看两眼,不过到此时也没见有另外的高手上来,便也觉得心中微定。

    倒是那一直没有受伤的圣玛丽亚有些不耐烦地冷笑一声:“既然今日分不出胜负,那便到此为止吧!”说着,她将那细剑插入重剑,一把将剑身从树身上取了下来,便要离开。

    刚迈出一步,偏听得那桃花眸的青年男子淡淡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这是你家?”

    杀气,在这一刻竟比山风还要更为凌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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