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晴天 作者:东坡不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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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去世”的含义,只知道以后看不见爸爸了,只知道妈妈会被那些人欺负,只知道在这里他不开心,一想到这些他就哭得特别伤心!真的伤心了。

    唐蔓本来止住了眼泪,被顾承泽一嚎又滚落泪珠,牵起顾承泽的小手,两个人在几双眼睛和一张谩骂不断的豁牙破口里走出了顾家宗祠。

    很久以后,顾承泽还记得那天的兵荒马乱和举目无亲的滋味。

    后来他才知道他爸的车祸不是意外,是蓄意伤害。那年头,清官必遭人怨恨,能让人下台的手段千千万,显然那恶毒之人用了最快捷省事的。

    可是多年过去,怎么也找不到肇事车辆,唐蔓女士在垂垂老矣之际回忆起来说:“有人一辈子都噩梦缠身,良心倍遭谴责与煎熬,也是报应。”那些都是后话。

    眼下两个人离开顾家,只得去顾承泽的外婆家。农村是个盛产农产品和家长里短的奇特圈子,一些农妇的口才加上编故事的能力,让八点档电视剧的编剧都叹为观止望尘莫及。

    关于唐蔓回娘家一事,当时流传了至少五六个版本,个个有鼻子有眼,证据确凿,加上说故事人的言之凿凿,使每一个版本都有各自的可信度。

    有几个人愿意被人造谣的?但唐蔓是谁?她是那种因为别人诋毁她名声就睡不着吃不下饭?大错特错。她在镇上邮电局找了个工作,专门帮人寄国际包裹,称重填面单等,工作不忙不闲,加上顾承泽他爸留下来的钱,就算按以前的生活水平过日子也能打发个三年五载的。

    外婆心里自然心疼她,可嫁出去的女儿从此在娘家了,在农村到底不是多光彩的事,她一面打毛衣一面和帮忙绕毛线球的顾承泽说:“你妈妈哟从小就是个脾气古怪的人,谁也不明白她脑袋想什么。你说你爸爸他不回来了,你们娘俩有自己的房子为什么不住哦还回外婆这破房子呆着干啥呢。”

    顾承泽说他们对妈妈不好。外婆叹了叹气:“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妈当初嫁人我就说了,人家爸妈不同意的婚咱不能结,以后会很辛苦的,她偏不听,倔驴一头。”话音停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沉,嗫嚅着,“我和你一孩子说这干吗。”

    外婆把毛衣在顾承泽身上比比,“你以后记住,大人说的话得听进去,都是为你好才说的,你看见谁去苦口婆心地和不相干的人费口舌啦?”顾承泽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虽然他听着似懂非懂,但外婆的话都得应下。

    第四章

    唐蔓女士和自己儿子说过:“你外婆说啥就是啥,就是说月亮是方的你也得说对!不然咱们没地儿睡啦!”

    瞧瞧,这不着调的妈。

    似乎每个孩子的成长都会伴随着长辈的一句“我都是为你好”,有时候那句是在狂怒之下说的,有时候那句是在心被伤透后说的,有时候是在循循善诱的劝导里说的……情境不一,但希望孩子听话的愿望是一致的。

    何承枫的食指勾了两串黄角兰,在门口身影一晃,顾承泽就坐不住了。

    外婆眼皮也不抬,懒懒道:“去玩吧,别跑远,出去玩要等外婆同意。”

    顾承泽点头,飞快地把毛线球放好,跑去找何承枫。

    “送你的。”何承枫的掌心是一串用针线穿好的黄角兰,细长的花瓣微微舒展,空气里是清幽的芳香。

    “我给你套在手腕上,听说这驱蚊。”

    驱不驱蚊,顾承泽没感觉到,不招蚊就谢天谢地了。顾承泽低头看他帮忙戴,眼神一闪,问:“这不是我外婆院子种的吗?”

    何承枫道:“我昨天爬树上摘的!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顾承泽其实很有物品所有权的概念,在他眼里是他的东西哪怕再廉价再随处可见他都要护在怀里。可是对上何承枫亮晶晶的眼睛他就改口道:“不会,我的就是你的。”

    彼时,整个村就一个幼儿园,还没区分小班中班和大班,前年村里的小学并到镇上去了,幼儿园也一并划过去。

    唐蔓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顾承泽的户口迁回来,顾承泽理所当然地去镇上读幼儿园。

    何承枫也知道他爸爸离开的事,看他一直情绪低落,就有模有样地摸他脑袋安慰他:“哥会一直陪着你的,放学我去接你,上学我去送你,以后还要在同一个学校。”

    想了想电视上看过的一句话,半生不熟地借花献佛:“反正哥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哪怕生老病死,直到世界的尽头。”

    因为家境的缘故,何承枫连幼儿园都没念,直接读了小学一年级,每天一放学就抓起书包飞去接顾承泽,偶尔在校门口买两块紫菜饼。

    改革开放的范围远未挨到桥下村的边,五毛就能买到两块饼,里面夹着有些沙土的紫菜,但味精放得足,因此吃起来还是有滋有味的。

    何承枫喜欢吃,但一个礼拜只能买一次,还相当大方地与顾承泽分享一块。

    白色塑料袋装着两个饼,用手掌捏紧了,两条细麻杆腿飞奔到幼儿园大门接等候着的顾承泽。顾承泽很乖,何承枫不来,他就坐在大门里的花圃边等他,谁也不看谁也不理。

    听到由远及近的“承承”他才会抬起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眼珠子都闪活了起来。

    “我哥来接我了,谢谢老师。”顾承泽和值班老师说。

    老师见过何承枫几次,就笑道:“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顾承泽想了想,煞有介事道:“他让我叫他哥,他就是我哥。”老师摸摸他脑袋,显然没打算纠正他的逻辑。

    其实顾承泽不喜欢吃紫菜饼,用棕榈油还是地沟油炸的呢,后来很多年后学了化学才知道。但何承枫给什么他就吃什么,没为什么,那时候他发现何承枫看见他吃他给的东西就会开心,开心了他就笑,他喜欢看到承枫笑,脸上有一个漾着笑意的酒窝,感觉全部的好心情都藏在那点小小浅浅的酒窝里,一眼即能看到底。

    那时候顾承泽想,原来让我哥开心多么容易啊。

    唐蔓以前毫无“生活计划”一说,什么都随性随意,性格往好听了说就是无拘无束豁达大度,按外婆的看法说吧就是个心大加二百五。随了唐蔓的爹顾承泽的外公。

    外公是个退伍老兵,峥嵘岁月炮火连天都挺过来了,日子好了后却嗜酒如命,喝过的黄华山米烧的空瓶子连起来能绕村子一圈。顾承泽想起外公就觉得鼻子被一股酒味呛着,堵得慌,外公死于酒精肝,喝酒喝死的。

    与他爷爷不同的是,哪怕对两位老人他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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