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妹慢点。这雪橇要是翻了,可不是好玩的。”那个年纪大点的女子说道。
    穿红袍的女孩儿,平日里最怕的就是这位大姐,她只好收了收手中的缰绳,这马儿的速度减了下来。她坐了下来,伸手捋了捋飘散的头发,只见她的年纪也有十五六岁了,长着长笼式的面庞儿,两面粉腮儿上擦着浓浓的胭脂,一双水盈盈的眼珠子,斜溜过去,向左侧坐着的姑娘狠狠地瞪了一眼,接着,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真是千娇百媚。然后对着那年纪大的女子笑道:“大姐,我这可是为了你啊!”
    那年纪大的女子指着她,对那穿玄色袍的姑娘说道:“二妹子,你看三妹子,她自己疯癫,竟然还能说出这话。”
    那三妹子笑说道:“要不是某个人前两日哭哭啼啼的模样,如今又笑笑呵呵的,不知是谁疯疯癫癫的呢?二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嘛?”
    二妹子听了点头道:“大姐,三妹说得也没错。前两天,咱们族里外出狩猎的人,连死带伤的回来不到半数,而且图录曼姐夫也没回来,当时你可确是哭天抢地的,后来听说他还活着,只是给那个救命恩人带路去了,便马上傻笑起来,确实也是很疯癫的!”
    “你这浪蹄子,看我怎么收拾你!”那大姐一听二妹子帮腔,抢上前去,按住她的肩儿,骑在她胸脯上,将她按得个结实,然后捋起了袖子去数她的肋骨。那二妹子顿时笑得她只是双脚乱蹬,全身发抖,一直求饶着。
    那小妹见此情景,狡诈的微笑着赶着雪橇。
    姐妹俩闹了一会,这才分开。大姐坐起来自个儿拢一拢鬓儿,然后又替二妹子拢一拢头发,说道:“好了!不闹了,咱们瞒着阿玛出寨,还是要小心点。要是出了一点事,我恐怕又要受他责骂了。”
    那二妹子一边低着脖子让姊姊给她梳头,一边嘴里叽咕着说道:“还说呢!是大姐在闹嘛。这次是我们陪你去找姐夫的,回家去被阿玛骂,你是罪有应得的!”
    原来她姊姊三人梳着一式的大圆头,油光漆黑,矗在头顶上,越显得袅袅婷婷。那两片后鬓,直披在脑脖后面,衬着白粉也似的颈,便出落得分外精神。前鬓儿两边,各各插一朵红花,越显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有好多马朝我们这边来了!”忽然小妹子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后边的两姐妹立即停止了声音,用心倾听起来。
    果然隐约间,从远处传来一阵不少的马蹄声,她们都是生活在这莽原茂林中女儿,知道这是马队奔驰的声音。
    “三妹子,快将雪橇赶到林子里去躲一躲!”大姐想起族里猎人们出的事,脸色一变,急忙对赶雪橇的小妹说道。
    “好的!大姐。”三姑娘手中缰绳一拽,立刻将雪橇往林子里赶。
    等她们在林子里藏好,这时从远处缓缓奔驰而来一支马队。
    姐妹们屏住呼吸偷偷往外望去。
    马队越来越近,三姑娘眼尖,她突然指着前方嚷了起来,道:“大姐,你看,是姐夫回来了!”
    大姑娘一看时,果然见她丈夫跨着一匹大马,领头儿跑在前面;后面跟着一大群骏马,马背上都是身披黑色大氅,背上斜挎步枪,腰间悬挂马刀的汉子,手里擎着马鞭子,个个骑着马赶着。望去黑压压的一串,正慢慢地在山坡下走过去。
    三姑娘急忙扬起马鞭,赶着雪橇飞一样从树林中奔出,向那马队赶了过去。
    “有人!”
    “警戒!”
    前行“近卫营”的尖兵发现前面飞速奔来的雪橇,立即示警。
    中尉卢明马上下达命令,马队立即分散开来,采取警戒措施。士兵们将韦仁和双儿围在中央,立即从马鞍侧袋中擎出短火枪。
    卢明带着三名士兵纵马向前,喊道:“来人止步!”
    “吁!”三姑娘见对方飞驰过来四骑,均手中端着火枪,一股肃杀之气直逼眼前,不由得立即收紧缰绳,马儿顿时立了起来,坐在雪橇之上的另外两位姑娘身子后仰,差点跌了下去。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如此无礼!”那二姑娘是个泼辣之人,她稳住身后,柳眉一竖,从雪橇上拿起弓箭,搭箭拉弓对着卢明。二姑娘第一眼便瞄上了卢明。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双亮眼现在是直勾勾的望着卢明,这卢明骑在高高的骏马上,一套整洁合体的军装穿在他身上,更加衬托出他的威武英姿,军旅生涯的锤炼,让卢明锐气尽显,双目炯炯有如皓月,皮骨如铁似钢让人望而生畏,提拔的身躯就算骑在马上也如枪杆般笔直。而他此刻望着二姑娘,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让二姑娘的小心脏不由得“嘭、嘭……”直跳,她觉得这人竟然有如此的翩翩风范,真让人……
    清新的空气中,无形的散发出一种浪漫的气息。
    “吁”一声马儿的长嘶,不合时宜的破坏了这美好的氛围。
    图录曼已经看清了来人是自己的老婆和两位小姨子,苦于语言不通,他见“近卫营”士兵们严阵以待,只好急忙驱马插到卢明和二姑娘身边,一面伸手将二姑娘手中的弓箭按下,一面向卢明叽里呱啦的解释着,然后他回头对二姑娘说道:“恩库伦,别鲁莽。他们是姐夫的救命恩人,快把弓箭放下。”
    这时,牧尔已经赶到,他听了图录曼的话急忙翻译道:“卢中尉,这是误会,她们是图录曼的妻子和妻妹们。”
    其实,卢明早已看出端绪,已经将手中短火枪收入囊中。在牧尔说完之后,他便反身驱马向韦仁报告。
    “回禀爵爷,这是我老婆,她叫德库伦,是大姐。她叫蔷库伦,是二妹。她叫佛库伦,是小妹。她们都是梨皮峪族长康木尔的女儿,被称为布库里的三颗海东珠。”图录曼十分骄傲的向韦仁介绍这姊妹三人。
    这边图录曼在得意洋洋的介绍她们,那边她们都在仔细打量着对面这位年轻英俊的大官,不过,她们三人各自表情不一:大姐德库伦是用一种感激的目光温柔的注视着他;老二蔷库伦,则在惊讶的目光扫视了他一眼后,眼睛便越过了他,瞟向了他的身后,只不过被她关注的人此刻却端坐在马上,双目平视前方,好像根本没有注意自己,这让蔷库伦十分的恼火;老三佛库伦则目光呆呆的望着对面的她,清亮的目光中充满了热情的火焰和崇拜的悸动。
    “相公,那个美丽的通古斯少女迷上了你呢!”双儿将眼前的一一切尽收眼底,她凑到韦仁的耳边微笑着轻声说道。
    “别瞎说!咱们走。”韦仁如何不知,他只好假装不知道,伸手轻轻捏一下双儿的鼻子,然后挥手喊道,“出发!”
    说完,率先驱马前行。
    双儿朝定定的望着自己的佛库伦微微一笑,便娇斥这马儿向韦仁身后追去。
    “他身边的这个女人长得真美!”佛库伦见到双儿那娇美的笑容,心中不由得一痛,呆呆的呆在那儿。
    “小妹,他们走来。我们也跟上!”蔷库伦见卢明远去的背影,她根本没有理会佛库伦表情的变化,便急忙催促妹妹道。
    大姐德库伦则已经看出了小妹的端绪,她暗自叹了一口气,将小妹扶着坐下,然后接过她手中的马鞭,赶着雪橇前进。在莽莽雪原上,雪橇可必骑马快的多,不一会儿,姐妹们便追上了马队,转眼间便将他们扔到了身后。
    队伍向前走了一程,远望山坳里,露出一堆屋子来,那屋子也有五六十间,外面围着一圈高高的石墙,正中间是一个高大的寨门。
    图录曼回过头来,对韦仁说道:“爵爷,我们快到了。”
    一句话不曾说完,忽然听得半空中呜鸣鸣三声响。图录曼看了,脸上陡地露出惊喜的颜色,伸手指向前方,道:“看!我们族里人前来迎接爵爷。”
    韦仁远眺去,只见那寨门徐徐打开,从里边涌出许多人,大部分分列在两旁,小部分人站着中央,想必是族中有地位的人。
    马队在离寨门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韦仁举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他率先下马,步行前进。
    迎接的人们根本没有想到韦仁会在远处停下来。他们见韦仁步行而来,急忙迎了上来。
    领头的是一个年近六旬,须发斑白的老人,他身材魁梧,饱经风霜的面庞上一双眼睛仍然是炯炯有神,行进间仍是步步生风。他正是梨皮峪的族长康木尔。
    康木尔曾经是镶白旗的牛录额真,满洲人出兵或打猎,按族党屯寨进行。每人出一支箭,十人为一牛录(汉语“箭”的意思),其中有一首领,叫“牛录额真”(汉语译为“佐领”)。牛录成为满清最基层的组织。屯垦田地,征丁披甲,纳赋服役,都以牛录为计算单位,努尔哈赤便在此基础上加以改组、发展、扩大和定型,创立八旗制度。规定:每人设一牛录额真,五个牛录设一甲喇là额真,五个甲喇设一固山额真。固山是满洲户口和军事编制的最大单位,每个固山有特定颜色的旗帜,所以汉语译固山为“旗”。原有黄、白、红、蓝四旗,后又增添四旗,在原来旗帜的周围镶边,黄、白、蓝三色旗镶红边,红色旗镶白边。这样,共有八种不同颜色的旗帜,称为“八旗”,即满洲八旗。康木尔后在入关作战时受了重伤,再不能骑马了,这才回到梨皮峪,担任了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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