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苍老 作者: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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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招徕客人的龟奴误以为殷旦是嫖客,不由分说将他拉进馆中。

    尚未入夜,比起第一次来时的热闹,听风馆略显冷清,清闲着的鸨母见客人来了急忙迎上前来,招呼道:“这位公子看起来眼熟得很,不知要点哪位姑娘?”

    “不是,不是!”殷旦急忙摆手说,“不是姑娘,我找的人是男的!”

    鸨母会心一笑,“一看公子就是识货的人,听风馆的小倌也是一等一的好,不比外边相姑堂子里的兔爷儿差,不知公子找的是哪个倌儿?”

    “我不是来找小倌的,”殷旦一听知道她又误会了,面红耳赤的解释,“我找的人会弹琴,前几日我在后院里碰见他,不小心坏了他的雅兴,这次……这次是来道歉的……”

    鸨母闻言,热情立刻冷了下来。

    “公子找的大概是我们馆里的琴师阮放,我让人带您过去吧。”说着招了一个粉衣的姑娘过来吩咐她带路。

    “阮放不比一般人,他可不是出来卖的,我劝公子还是别招惹他的好。”鸨母好心的奉劝殷旦。

    阮放住在听风馆的僻静处,粉衣姑娘带着殷旦七拐八拐了好一阵才到。

    阮放正侧身躺在廊上看雪,一只手托着头,一只手拿着白瓷酒碟,衣襟敞开着,似乎全然不觉得冷。

    见着殷旦来了,阮放抬头冷冷的瞅了一眼,问:“怎么又是你?”

    那一眼让殷旦的心又砰砰乱跳起来,紧张得不知所以,张开嘴就乱起来:“我知道你叫阮放,我那天弄坏你的琴,我是无心的,我那天以后一直记挂着你,我、我喜欢你!”

    阮放没说话,殷旦身边的粉衣姑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殷旦被她笑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呆呆的看着阮放。

    阮放却没看殷旦,他从地上起身整了整衣襟,吩咐那粉衣的姑娘:“是我到前面弹琴的时候了,子衣,去把我的琴拿来。”

    子衣应声进屋将琴抱了出来,和阮放一前一后的朝前院去了。

    殷旦冲着阮放的背影喊:“我以后还可以来找你吗?”他握着的手心里都是汗水,害怕得到否定的回答。

    但前面的人头也没回,甚至脚步也没缓一下。

    倒是子衣笑回过头来,笑嘻嘻的看着殷旦道:“先生说,随便你!”

    这一年的冬天,京城大雪连绵不绝,仿佛一心要淹了这浊世喧嚣。

    听风馆的生意依旧热闹如常,门口的灯笼映红整条花街。

    殷旦日日风雨无阻的来,日子久了,楼里的姑娘也认识他。殷旦一踏进听风馆,就有姑娘从二楼探出身来嗤嗤的笑他:“公子又来啦,阮先生在后院等你呢!”

    这样被戏谑多次,殷旦还是忍不住脸红。

    阮放喜欢在后院弹琴,尤其是下雪的日子。多数时候阮放并不搭理人,殷旦只是在一旁看他便满心欢喜。

    这次来,阮放并未弹琴,他盘膝坐在廊上,一边烫酒一边看雪。殷旦在他对面坐下,忍不住问:“先生喜欢雪吗?”

    “喜欢到谈不上,只是稀奇。”阮放端着酒碟,眼神落在满院铺地的白雪上,“我的家乡从不下这么大的雪。”

    “先生不是京城人士?”殷旦有些惊讶,这是阮放第一次对他谈起自己的身世,“那你的家乡在哪儿呢?”

    “家?”对面的人声音顿了顿,而后才说,“从此往东南走,有一个叫青阳的小镇,那里有广漠的平畴,黄金石的花田围绕在拔地而起的石峰周围,潮湿的暖风从大海的方向吹来,睡梦里能够听到花海轻轻摇曳的声音。”

    他漫不经心的指向东南的方向,雪花轻柔的掠过他如剑的食指,然后悠悠落地。

    殷旦在这个奇异的冬夜仿佛真的看到疆域的东南有一片黄金花海,嶙峋的石峰突兀的耸立在月色下,在沉睡的花田上投下细长削瘦的阴影。

    后来他想,那是他一生最美好的夜晚,仿佛梦境一般,让人永不愿醒来。

    残冬未尽,皇上却染了风寒,起先不过是有些头痛发热,谁知拖了半个月,病势愈沉,卧床多日仍不见起色。

    朝中人心浮动,□□和二皇子一派冲突多了起来,两方人马朝堂上唇枪舌剑私底下勾心斗角,京城中一些无权无势的小官已经开始忧心,生怕自己成为这一场皇权游戏的牺牲品。

    飓风风眼中的两人却依旧平静的不见一丝波澜。

    二皇子殷玄闭门谢客,除了每日进宫请安早没有别的动作。殷旦那里,皇上病中下旨太子监国,再无空闲出宫。有时夜里批改奏折,神思恍惚了些,就会听见飘忽的琴声传来,自远而近。仿佛一推门,那人就在门外的雪地里按琴而坐,锦衣如雪。

    伤还没好利索的宋承砚刚被尚书解了禁足令,就迫不及待的去找韩凛挑事儿,结果又被宋尚书痛打,再次禁足。

    琐事一件一件,等殷旦再次见到阮放,已是桃花含苞的时日。

    殷旦在后院等了很久,阮放才从前堂奏曲而回。

    那时殷旦已经趴在书案上睡了,桌上点着一盏灯,火苗突突的冒出来,衬得挂在后壁上的一把黒鞘长剑忽明忽暗。

    听到开门的声音殷旦就醒了,他看见站在门旁的阮放,有些羞涩的笑,带着长梦初醒的惺忪与朦胧。

    他说:“先生,我梦见青阳了。”

    阮放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灯火不明,他整个人被掩在阴影下。

    “你想去青阳?”他问。

    早春的夜晚依然料峭,微微的寒气袭肘而来。殷旦拿着灯走近他,小心翼翼的回答:“嗯,我想和先生一起去。”

    “你说你喜欢我?”灼灼的灯火下,阮放的表情阴晴不定,而逼视着他的眼神锐利而冷漠。

    殷旦受了惊吓,一时没拿住,手中的灯落地,他急忙手忙脚乱的去灭火,却不防被阮放一脚踩熄。

    黑暗中那个人捏住他的下巴,低下头亲他,力度凶狠粗暴,如果那不是一个吻,殷旦会以为阮放恨他。

    “殷纯一,你还想骗我吗?”阮放松开他,冷笑着说,“去青阳?恐怕这天下都要是你的了,还会把一个小小的青阳放在眼里?”

    阮放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殷旦有一刹的恐慌,但立刻镇定下来,他听见自己平静的询问:“我会去青阳,一定会去的。到那时,你带我去好吗,阮放?”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阮放的名字,声音里带些哀求。

    阮放盯着他看了许久,这样回答他:“若你舍得这天下,我便带你去青阳。”

    月光从门外铺进来,他站在那里,一般是阴影,一半是月华。

    窗外有一树桃花待放。

    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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