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纪》已完结出版 作者:花半里

    第75节:封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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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时,识即至,仍旧是那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长身玉立,宠辱不惊,叩首,朗声道:“臣识拜见陛下、贵人。/瑤池電子書。yaochi.me⊙﹏⊙/”

    丽华下意识要冲过去扶他,傅弥在她身后却死死拉住了她。她心中悲苦,连呼吸都是颤抖的,那是她的大哥,那是她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大哥啊!

    刘秀含笑,单手虚扶:“乡侯请起吧,自家人不必拘礼。”

    识却仍长跪不起,道:“陛下,天下初定,将帅有功者众,臣托属掖廷,仍加爵邑,不可以示天下;此为亲戚受赏,国人计功也。”

    丽华抿紧了嘴角,定定地看着识,这才是大哥……这才是大哥的子,多禄不受,多功不贪,宁隐乡野,不站人前。

    刘秀直直看着长跪不起的识,黑沉沉的眼睛里幽深不见底,过了一时,才又微笑:“乡侯不必过于自抑,朕此封赏皆以论功而立,实为你应得。”

    识又一叩首,伏地:“臣惶恐,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秀道:“朕说了,你应得。”

    “陛下!”

    刘秀不收回封赏,识便跪地不起,刘秀看了看身边脸色苍白的丽华,终于道:“乡侯,你先起来,莫要使你妹妹为难,此事,朕再议。”

    识再叩首:“诺,臣多谢陛下。”

    丽华终于甩脱傅弥,快步过去搀扶识起身,不想却被识制止:“贵人此举,不合法制。”

    丽华扯住他的衣袖,忍不住低喊:“大哥!”眼睛里雾气弥漫,滚了滚,似乎就要落下泪来。若说易妻为妾,让丽华感觉被背叛的卑贱,那此时识对她与刘秀二人的长跪不起,便是一种深深的屈辱了。这样一种屈辱感让她连身体都颤抖了。都是她!是她一步步将家拉进这个朝局来,若非如此,大哥又如何会有在刘秀面前谦卑到卑躬屈膝的一天?

    丽华的样子,刘秀看在眼里,眉峰微动,忍住叹息,道:“乡侯,朕说过,这里都是自家人,你不必拘礼。你是丽华的大哥,长兄如父,你这般,可不是要使她为难么。”

    “诺!”识不再坚持,便顺从丽华的力道,任由她扶着站起了身。

    自丽华入起,每是每日郁郁不乐,刘秀心知她有心结,亦是需得有人劝解方才行,而识是她兄长,丽华对他自幼便甚为依赖,让她见见他,倒也并非坏事。

    “乡侯便先留下陪丽华叙叙家常吧!”说完便先行离开,去了宣德殿。

    刘秀离开,识也自在了些,丽华拉着他坐在榻上,低头不语。

    识看着她的样子,突然问:“可是后悔了?”

    丽华摇了摇头。

    “既然不后悔,那为什么总是这副样子?”

    “当初……”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语无伦次,“我没有想过最后会变成这样。大哥,我真的没有想过我和他,会变成今日这样……”

    “是啊,”识点着头,眼瞳沉静,漆黑幽深,“谁也没有想过,当初那个一心醉于稼穑的刘文叔,会成为如今神鬼莫测杀伐狠戾玩弄权术的皇帝陛下。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刘秀,不用学,就可以将帝王之术玩弄自如。”

    丽华却又忍不住替他开解:“他为这座江山失去的太多了,他必须变强,才能守得住这些他仅剩的,用他族人兄弟的命换来的东西。”

    “是啊,他是变得很强,”识神情淡淡,但一字一句地,“强到让所有曾轻视过他的人,心生战栗;利用过他的人,自食其果。”

    丽华想了想:“大哥是说……真定王?”见识不点头也不摇头,“大哥如果猜错了呢?文叔他是个重感情的人,毕竟刘扬他是郭贵人的舅舅,他就是看在郭贵人的面上,也不会。更何况,当初是刘扬拥兵十万助他脱困,他……”这些话,连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刘秀的心思,还有谁会比她更了解么?

    识突然冷笑,“就是因为他是郭贵人的舅舅,更是因为他拥兵十万。这样的外戚,不论放在哪个帝王的身上,都必不容他,更何况是刘秀?真定王自恃拥立有功,手握大权,自你入后便一直暗中向刘秀施压,要他立郭贵人为后。当初在漆里舍他娶郭贵人便不是出自本愿,现在刘扬又逼他立郭氏为后,现在羽翼早已丰满的刘秀如何还能再忍他?即便是他无法如愿让你当上皇后,但刘扬想当霍光,也得先看看刘秀是不是孝宣皇帝!”

    丽华扯起唇角,露出一个苦笑来,“这是我一早就知道了的,大哥不必劝,妹妹虽然不及大哥的聪明才智,但眉眼的高低我还是看得出来的。杜陵遗训犹在,我又怎能不怕?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同她争这个后位,也更加不能争,更何况,要立谁为皇后,他心里早就定下来了,不是想争就能争得来的。他之所以拖到现在仍不立后,不过是因为他想给我一个交待,想得到我的谅解。”她死死皱着眉,眼睛眨了又眨,努力将里面的雾气眨掉,“可是大哥你说,我能不谅解他么?我不能,因为他有他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而我却没有不谅解他的理由,如果不谅解他,我甚至对不起那些死了的人。”

    识定定地看着她,目光轻柔而怜爱,但面上却含着森然的严肃,“丽华,你已经嫁人了,长大了,我不在你身边,家人都不在你身边。也许以后还会有更大的委屈在等着你,你告诉大哥,现在这些委屈与难过,你能承受么?”

    她苦笑:“之前那么难过都过来了,还能有比那更难过的么?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呢?”

    识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微笑:“这才是我识的好妹妹。记住,只要是你还能够承受的,那些就不叫委屈难过。”稍顿,“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杀刘扬么?”

    丽华略点点头:“我这些日子心思虽乱,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大哥你先说说看。”

    识长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负手走了几个来回,才回身:“其一,现在跟在他身边的,虽然多半是出自咱们南阳郡的旧部,但手握兵权的却大多出自河北,这让他不得不防;其二,若他立郭圣通为后,就绝容不得刘扬变成第二个霍光,让他如芒刺背。但若他不立郭圣通为后,刘扬势力太大,要安抚他太难,说不准他刚坐稳的江山便又要出变故,这是他绝不容许的;这其三……”他深吸气,再长长吐出,“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若他想立你为后,刘扬便是最大的绊脚石。所以,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刘扬,都不得不除!”

    丽华咬着颤抖的下唇,哑着声音喊了声:“大哥……”原来初见那日他说他要为她铺平道路,不是骗她的,他已经在为她铺路了。是啊,她该知道的,他从来都不骗她的。

    识叹息:“也许在他的心里你比不得江山重,但是至少,他将你与江山放到了一起去谋划,能为你做到这些,足够了,妹妹。”

    丽华笑着哭:“是啊,他那么温柔,从来都不是一个薄情的人。”

    “所以我想不管你将来是贵人还是皇后,他都不会亏待了你。这也是我放心让你入的最大原因。”

    丽华点头,再也挡不住泪珠滚滚,突然再也忍不住扑进识怀里大哭了起来。

    不管现在如何,将来如何,这条深里的路,她都只能一个人走了,从此以后,皇帝的后,你争我夺,你死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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